《芳菲（GL）》慕尘

21、第 21 章

　　林菲菲回到空荡荡的家里，摸索着打开了每一间屋子的灯，这样才不会那么寂寞。家里灯火通明，可她的心里却依旧被黑暗笼罩着。
　　林菲菲一间屋子一间屋子地走过，一样东西一样东西地摸过。恐怕明天之后，这费了好几年才铸造好的小窝就要离自己而去了吧？阮芩杀了日本人，宋佩声还会给她继续在上海滩混的机会吗？远走他乡才是唯一的希望。
　　从前张妈总是很勤劳地天天收拾屋子，哪怕是不用的房间也一尘不染。可她也就是走了这么两天，家具上便落上了灰尘。想起张妈落入了宋佩声手中，林菲菲的眼泪就忍不住夺眶而出。虽说阮芩答应帮忙营救，可明天的事总是说不准的。
　　想到这里，林菲菲拿起了抹布，仔细地擦拭起了灰尘，一件东西都不放过。她擦得如此认真，就好像在举行某个隆重的仪式。
　　轮到阮芩住过的房间，林菲菲不由得感叹了一声。虽说阮芩来的时间并不长，却发生了不少事，这里也是充满回忆的。
　　林菲菲擦拭着屏风、梳妆台、床头、木质花架、衣柜……
　　林菲菲打开衣柜门，猛然看见衣柜的角落里躺着一封信。林菲菲好奇地拿了起来，信上没有署名地址，难道是阮芩忘记带走的？等下次见到阮芩的时候拿给她吧。但……又或许不是呢？要不要打开看落款确认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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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菲菲犹豫不定之中还是决定把信放起来等着直接交给阮芩，毕竟擅自拆阅别人的信件是不合适的。
　　为了避免明天慌乱中忘记，林菲菲先把信放进了包里，这才继续打扫。
　　终于，天蒙蒙亮，林菲菲一夜的劳累让她斜靠在沙发上不知不觉睡着了。
　　林菲菲是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的。
　　“喂？”
　　“考虑好了吗？”电话那头传来宋佩声冰冷的声音，“给你这么久考虑的时间已经够意思了吧？”
　　林菲菲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我答应你。”
　　“真的？”宋佩声有些喜出望外，似乎没想到林菲菲这么容易就答应了。
　　“我还有别的选择吗？”林菲菲冷笑了一声，“我会任由跟随我这么多年的张妈送命？你不就是了解这一点才会抓走她的吗？”
　　“唉，别这么说嘛，你知道我是心疼你的，让你受委屈比让我自己委屈都要难受。我这不也是没办法吗？不然安藤先生能饶了我？你也算是救了我们一家，是我宋佩声的大恩人了。”达到了目的之后，宋佩声的语气立即又软了下来，“这样，从此以后你有什么困难都可以跟我说，能做到的我一定做，我宋佩声是最懂得知恩图报的。认识我这么久，你应该了解吧？”
　　林菲菲“哼”了一声，没有说什么。
　　宋佩声又说道：“你完全不必有后顾之忧，就算有一天安藤先生口味变了不再需要你了，你尽管回到我身边，宋家四姨太的位置永远为你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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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多说什么也是没有意义的，难道要感谢宋佩声的“有情有义”吗？林菲菲所能做的就只有冷笑。倒不会因为这件事让她对宋佩声有什么失望，因为宋佩声的本质林菲菲是很清楚的，也从来没有嫁给他的打算，只不过是为了生计跟他周旋而已。林菲菲要的是钱，宋佩声要的则是有上海第一交际花相伴的荣耀，两人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让林菲菲感到不甘的是，还没有让阮梦延找到自己便要功亏一篑了。试问在这偌大的世界，一个没有背景、没有特殊技艺的普通女子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办法声名远播？林菲菲曾如此坚信，只要阮梦延还活着，只要她还想要找，就一定可以找到。因为不仅仅是上海，许多大城市都挂着有林菲菲的广告牌，甚至许多香烟盒上都印有林菲菲的画像。
　　梦延，你就从来都没有看到我吗？林菲菲在心里问。
　　“林小姐？你还在听吗？”
　　林菲菲回过神来：“只是……我有点怕日本人，见他的时候我想带着阮芩。”
　　“这个……有第三人在场，安藤先生会不自在的，有些事情也没办法做啊？”宋佩声有些为难地说。
　　“让她在外屋等着也行，总之有她在我心里会踏实点。”
　　“……”电话那头是一阵沉默。
　　林菲菲问道：“连这点要求都不能答应吗？你是在担心什么？你怕我们联手杀了那个日本人？”
　　“那倒不是，像你们这样的弱女子有十个也不是他的对手啊……那好吧。”宋佩声终于松口了，“今晚你到我家来，我会为你和安藤先生精心准备好酒菜的。”
　　“为什么是你家？”林菲菲故意问。
　　“因为安藤先生是我的好朋友啊，住在我这里有什么问题？”
　　“那张妈……？”
　　“你进大门的时候，我会让你看着她出去。”
　　到此为止，两人算是达成共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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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挂掉电话，林菲菲想起应该把消息传给阮芩，于是再次来到阮芩的住所。但敲门之后，来开门的是宋梓钰。
　　“林小姐。”宋梓钰很有礼貌地点了点头。
　　林菲菲朝屋里张望，不见阮芩的踪影，有些奇怪。
　　宋梓钰解释道：“阮姐姐她出去了，你进来坐着等她吧。”
　　“好。”林菲菲说着跨进门来，坐在了低矮的床板上。
　　林菲菲打量着整间屋子，昨天来的时候心里太着急没顾得上看。简陋的环境让她不由得佩服阮芩，一个人为了自己的信仰、为了国家民族是什么苦都能受的……
　　“刚来的时候我也是没想到的，从小到大都不知道有这样的房子。”宋梓钰说道。
　　林菲菲问她：“阮姐姐……你是这么称呼她的？”
　　宋梓钰点头。
　　宋梓钰跟宋佩声的事阮芩简单跟林菲菲说过，于是林菲菲又问道：“以后你打算一直住在这里吗？”
　　“是不是住这里倒不一定，不过条件应该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吧，我做好心理准备了。”
　　“放弃曾经的荣华富贵你不觉得可惜吗？”
　　“从前的我是行尸走肉，没有感觉；将来的我要跟阮姐姐一起努力奋斗，即使条件再苦也是幸福的。”
　　“真羡慕你们……”林菲菲说道。宋梓钰的话又让她想起了她和阮梦延，其实孤身一人不可怕，可怕的是在孤单的时候看到别人成双成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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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菲菲摸出一根烟，点上用力吸了两口。
　　屋子太小，而林菲菲跟宋梓钰坐得又比较近，闻到烟味的宋梓钰忍不住一阵咳嗽，林菲菲只好连忙把烟掐了。
　　接下来是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林菲菲觉得有些难受，于是起身说道：“我先回去吧，她回来了你告诉她今晚我会去你家，大概六点的时候，你让她直接去旁边的岔路口等我就行了。”
　　“好，我会转告她的。”
　　“哦，差点忘了。”林菲菲从包里掏出那封信，“这是她落下的，你交给她。”
　　“好。”宋梓钰从林菲菲的手中接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