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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葬礼 ...

  •   三年前。
      初入深秋,首都榆城阴绵潮湿,灰蒙蒙的天笼罩万物,细碎的云染上沉闷的色彩,雨不温不凉,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告别厅的玻璃门窗上洇湿出斑驳芜杂的水痕。
      厅门边已经围了不少人,清一色熨烫笔挺的黑西装,胸口别着纯洁无瑕的白洋菊,排着队,耷眉顺眼,与脸色憔悴的中年Omega会面后,仪式性地互相欠身:“邵夫人,节哀顺变。”

      联邦里凡是称得上名号的都想掺和进这场高门丧仪,邵家长子死于沉船事故的消息一经公开,真心实意喟叹的没有,借势谋权夺利的倒是不少。
      邵母不欲多言,哭得红肿的眼睛眨动都困难,终日以泪洗面,几天几夜未进食,她脑袋虚得发昏。

      应付的间隙邵母向外望,银灰色商务车在远处停车场中格外显眼,她触电般收回目光,和身边人低语几句,懂事的下人撑起黑伞穿过人群,走向雨幕中的车子。
      邵靳昀坐在驾驶座上百无聊赖,这辆车他不常开,座位的高度倾斜度都不符合他的习惯,但就算不舒服他也没急着下车。
      这场葬礼说好听点死的是他的大哥,说难听点死的不过是压制他多年的蛇蝎恶狼,怎么说他都该举杯庆祝幸灾乐祸。

      侧窗玻璃传来几声叩响,邵靳昀头都没抬,但车外人不准备放过他似的又敲了两下,他按下车窗,雨丝从窗缝挥洒着扬入,他明知故问:“什么事?”
      “夫人请您过去。”
      邵靳昀按了按眼睛,撑着脑袋阖眼假寐:“她还有功夫来管我?”

      惯会看脸色的下人此时却立于车旁,不动如山,梁莹的手下向来使命必达,今天若不能将他带进告别厅,恐怕不会挪动半步。
      邵靳昀冷笑着下车,跟随下人到厅内,邵母正与人交涉,没正眼瞧他,只动了动嘴皮子:“快进去吧。”

      厅内比外头还要热闹,打捞队搜救将近半月都没能让这空棺材成为装着遗体的灵柩,对外称是葬礼,当事者没参与,却来了一大堆不相干的人,实在荒唐。
      棺材正上方的黑白遗像是一个近三十岁的男人,五官依稀可以看出邵准的影子。
      邵氏盛荣集团代表理事突然殒命,谁都好奇下一任代表理事会花落谁家,以便调转船头,阿谀奉承,获得盛荣倾斜的商业资源和数不尽的品牌合作,难怪人人都争先恐后地献殷勤。

      祝祷词听得扰耳,邵靳昀走到角落里开了瓶红酒,再抬眼时,发现眼前多了个从没见过的Omega。
      玄色衬衫绸缎轻薄,恰当好处地裹着颀长的身躯,不松垮也不紧身,随着步伐晃动的衫沿像是泼上墨水的鸢尾花花瓣,目光下移能窥见花瓣里藏着的韧腰,浅浅的马甲线嵌在腹部中间,皮肤白皙透亮,如同覆着月光描摹出的银霜。
      冷风漫过室厅,透视的衬衫随风向后,邵靳昀几乎能看清微微绷紧的肩线和优越诱人的胸脯。

      Omega双手握着一枝白菊,弯腰把花放进花篮,裤腰因此松了几分,下滑到胯骨,完美的曲线超尘拔俗,漂亮得像是能工巧匠绘制春宫图里的绝世美人。
      邵靳昀靠在大理石柱边半杯酒下肚,眉峰微挑,眼神附在走动的Omega身上,露骨下流。

      来之前没听说联邦哪个大户人家出了矜贵自尊的少爷,也没留意近年来异军突起的学阀贵族输送出多少精美包装后的高知分子,只觉得这个Omega气质异于常人,世俗欲海中,他像一座远离尘嚣的孤岛。

      邵靳昀把空酒杯放在侍应生的端盘里,意有所指:“那是谁?”
      侍应生后知后觉地答道:“哦,那是几个月前与邵理事订下婚约的Omega,名叫段怀归。”
      情眷眷而怀归兮,孰忧思之可任。好名字。
      邵靳昀掩饰性地随手挑了朵花,走到段怀归面前:“节哀。”

      本以为会见到一张满目愁容的脸,不曾想对方出奇冷淡,黯眸中思绪被打断的不悦在几秒后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深水湖般的漠然。
      “你也是。”

      邵靳昀自诩这么多年没能在邵霁恒面前留下什么好印象,这位未曾见过的嫂嫂却对自己身份并不意外,他难捺好奇:“你认识我?”
      “有听说过。”
      段怀归长得素净出众,微笑的时候唇角上弯。这只是个礼貌性的笑容,邵靳昀却品出其他意味,在未婚夫的葬礼上对小叔子眉开眼笑,真骚。

      “你们的婚礼定在什么时候?”
      “下个月。”
      “那可真遗憾。”

      邵靳昀顺着段怀归的目光向前看,哭成泪人的梁莹接受着来自四面八方假惺惺的问候和安慰,方才叫自己过来的下人站在转角处不停拨打着电话,而本该担任这场告别式重要角色的邵准却迟迟未现身。
      哀悼诗歌仍在兀自循环播放,追思的诵词如流水般淌在告别厅,遗像中的邵霁恒静静地盯着粉饰后的太平,邵靳昀低笑两声,落座于段怀归右后方。

      葬礼结束时已过了大半天,如潮水般涨后又落的宾客们逐一退场,梁莹匆匆应付完才把注意转到邵靳昀身上:“你不回公司总部吗?”
      “最近有个新设计的新能源系统要联合测试,我是对接的负责人,要在榆城住一段时间。”邵靳昀看到段怀归被下人领着上车,又说,“正好车没油了,今晚在老宅将就一晚。”

      还没等梁莹下文,他就跟着坐到段怀归旁边,关上车门:“今晚不回去了?”
      “对,这里离我家比较远,又有些偏,不容易打到车。”段怀归回答得很客气。

      “离市中心确实不近。”邵靳昀抽了几张纸巾擦拭身上沾湿的雨渍,状似不经意。
      回答并未如期而至,段怀归掸掉肩上缀的水珠,淡淡地说:“你误会了,我不住在市中心。”

      话题冷下来,皮椅中间一串振动感,邵靳昀以为是自己的手机,解锁后才发现是段怀归的手机进了电话,他从通讯录里找出眼熟的头像,开始在聊天界面打字,耳朵却没歇着。

      “喂,段教授,请问您现在在学校吗?”
      车内除了两人只有司机,通话内容在安静的空气里异常清晰。
      “我还在外面,有什么事吗?”

      “哦哦,不是什么大事情,就是想和您交流交流有关上次在组会里提到的神经网络时间序列异常检测研究项目,希望能再修正一下论文。”
      “明天下午我在办公室,你可以来找我。”段怀归又和对面聊了几句。

      邵靳昀发完消息后顺口道:“原来大学教授工作这么忙。”
      段怀归边收手机边客套:“学生积极,交流的自然多些。”

      “课外还会主动找老师沟通,这么用功的学生真难得,不会是联邦国立的吧?” 邵靳昀圈子里认识不少从事各行各业的人脉,大都在联邦国立大学镀过金,对内部的情况也略有耳闻。
      “对,是我的学生,应用数学专业,提前进课题组积累学习,比我带的研究生博士生都要热情。”

      车侧高楼遮挡火红斜阳,投下阴影,笼上邵靳昀的全身,他话锋一转:“我倒从没见过这么年轻的教授,还是在联邦国立大学。”
      段怀归谦逊得很:“谬赞。”

      邵靳昀查看新消息,榆城总医院心内科副主任医师似乎对他的差遣很不满意。
      【邵靳昀,你可真行,一回来就给我派任务,我才刚会完诊还要帮你开车,又不是他妈没油了,您老人家去外城待了三年连方向盘都转不动了吗?】
      【明天顺便把我在榆城的车开到老宅。】
      邵靳昀回复完后关了手机。

      两年过去,邵家老宅一成不变,赭色的红砖楼洋气得很,泳池马场温泉都有专人常态打理,绿化花卉丛中专雇的花匠们拿着剪子理修,听到来人的动静也不抬头瞎看,被规训得像温顺的绵羊。
      邵靳昀吃过晚餐后回了房,看得出来房间没有经常整理收拾,本就深色的床单被褥有些灰扑扑的,书桌、衣橱沾了薄薄的尘,窗帘也和三年前离开时一样,半拢在落地窗两侧。
      临近门前他放慢脚步,看着段怀归走进廊道尽头的房间。

      夜已深,清寒的月光在无人廊道垂下剪影,静谧中一串轻细的脚步尤为刺耳,邵靳昀插入备用钥匙,拧开客房门把手走了进去。
      床上人已熟睡,呼吸清浅,衣架悬挂着换洗下来的衣物,邵靳昀锁上门,拿起衣服嗅了嗅,有淡淡的信息素清香,沁人心脾。

      联邦统一规制的手环调控信息素屏蔽释放很有效果,之所以会溢出这么些,大概是因为段怀归临近发情期。邵靳昀把衣服放回原位,走到床边坐下,伸进被子里的手从脖颈向下滑,不着痕迹地解开睡衣纽扣。
      段怀归在梦中像是感应到了什么,觉变浅,眉间轻皱,睁开眼时发现邵靳昀已跨.压在自己身上。

      “你干什么!”段怀归瞪大眼望着邵靳昀,腿被压制得动弹不得。
      邵靳昀用手掐住段怀归的脖子,颈后被封闭住的腺体只能释放少量叫他闻之欲醉的信息素。

      他强按下段怀归的手,吻上那截白净似藕的脖子,嘴唇所到之处迅即流红,偏偏脖颈挺得平直,高高扬着,像在春日江南盛放的一瓣莲,刚出水,惹眼的白,却又不容侵犯,骄矜的很。
      起劲之时,一个响亮的耳光落在邵靳昀侧脸,将他打偏了头。

      “滚开!”段怀归钳住邵靳昀的肩膀,但奈何力量悬殊,挣动间睡衣散落半敞,白日里那段把邵靳昀勾得魂都快丢了的腰全然暴露在眼下。
      邵靳昀玩味地摸上去,贴在段怀归耳边,阴如鬼魅:“嫂嫂真漂亮。”

      邵靳昀调低手环档位,贴住段怀归发颤的身体,想看他和别的Omega一样,嗅到信息素就撅着屁.股乱晃,像等着□□的母狗。
      可他的想法落空,段怀归非但没有失态,反而冷冰冰地町视着他,毫无温度可言。

      邵靳昀被挑衅得怒从心起,扑咬住段怀归的嘴唇暴戾搓捻,唇内紧闭的齿关像是生来无锁的门扇,把舌头阻拦在外。他腾出手解开手环,充满侵略性的Alpha信息素瞬间遍布周围,趁着那瞬息即逝的松弛,邵靳昀长驱直入。

      临近发情期的Omega最经不起这种低劣却有用的调.情,嘴里的信息素浓度高起来,段怀归眼尾发红,被吻得胸腔发紧,但仍苦撑着抬手,想再落下一巴掌。
      邵靳昀抓住段怀归不安分的手腕:“邵霁恒难道没教过你,在床上要怎么讨人喜欢吗?还是说这是你们之间独特的情.趣?”

      “邵靳昀,你真是畜.生!”
      段怀归嘴唇上沾满淫.靡的涎液,饱满又红润,像新雨淋过的樱桃果。
      大哥的尸体都还未找见,却在葬礼当晚爬上准嫂嫂的床,确实是畜.生。

      邵靳昀侧眼觑过段怀归的后颈,挑眉道:“他死的真不是时候,都还没来得及永久标记就去见了阎王,失去伴侣的Omega发情期可难熬了,考不考虑重新换个Alpha?”
      段怀归没有搭理他,顷刻间小臂穿枕而过,水果刀刃部的银光闪烁一瞬在空中划过,寒凉的金属割开臂膀皮肤后鲜血直流,深红的血珠凝聚在刀尖,一滴滴接连不断地顺流而下,将洁白的床单染成触目惊心的颜色。

      邵靳昀脸色忽变,捏住段怀归细瘦的手腕,他只用了一半的力,就听见腕骨摩擦的咯嗒响。
      “胆子这么大,你就不怕我叫人?”
      “你先担心担心该怎么和人交代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邵靳昀看着那双因愤怒流转的眉眼,嗤笑道:“还能为什么,被嫂嫂勾引过来的呗。”

      他似有不舍地揉了揉段怀归的腰腹,欣赏上面留下若隐若现的绯红指印:“邵霁恒在海里失踪那么些天,就算没死透也早就被鱼群啃光,他不可能回来,嫂嫂趁早死心,赶紧另做打算。”
      “我正好缺个乖巧懂事的小情儿,你不如跟了我,车房任选,无论是物质需求还是生理需求都不用发愁,我还可以提供一切资源和人脉帮助你在首都往上爬,如何?这笔买卖很划算吧?”

      段怀归欲言又止,像是被邵靳昀释放的诱饵迷住了般,不再激烈抵触。
      “你不用急着回答,慢慢考虑,想清楚了再告诉我。”
      邵靳昀用掌心摩挲着段怀归的脸颊,他能想象出段怀归在床榻之上揪着枕头仰头喘息的模样,心旌摇曳地落下一吻。
      “早些休息,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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