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the sixteenth love lette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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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已然过了一半，渝津的气温被一场场秋雨拽着往下坠。
或许是上次的江边之行在祝星柚心底种了棵名为“快乐”的树，如今已经枝繁叶茂。
最近，她总变着法儿撺掇着李书之一起，那片江滩，成了两人心照不宣的秘密基地——落日把影子拉得老长时，他们并肩听浪；起雾的夜里，他们就数着远处货轮的汽笛声发呆。
这日傍晚放学，祝星柚又拉着李书之往江边跑。
刚到堤坝，就撞见晚霞把江面染成蜜色，几只水鸟掠过时，带起细碎金波。
祝星柚眼睛亮得像藏了星子，拽着李书之往滩涂走，没留意脚下的青苔，猛地一滑。幸而李书之眼疾手快地捞住她，两人跌坐在湿润的沙地上，笑成一团。
笑声惊飞滩上栖息的白鹭，也把暮色里的暧昧，揉得愈发绵密。
祝星柚仰脸看天，忽指着江面喊：“李树枝你看！那是不是江豚？”
李书之顺着望去，波光里几个黑影一闪而过，像给这份秘密约定，又添了笔灵动的注脚。
暮色渐沉，银白的月光漫上江面，给这一切都蒙上了一层轻柔的薄纱。
李书之望着祝星柚被月光吻过的侧脸，心跳莫名加快。
他默了默，转身将身后的书包拿到身前，将前几天新买的胶片相机从里面拿出来。指节在冷硬的机身摩挲一瞬，最终将镜头对准了那个专注望着江面上来往船只的少女。
按下快门键的瞬间，少女灿烂的笑容被定格在相机里。
只是这“咔嚓”一声便清脆的传到了祝星柚的耳朵里。
祝星柚被声音吸引的回眸看他，问道：“李树枝，你在拍什么呢？”
李书之垂眸望着相机里少女的侧脸，喉结轻轻滚动：“我在拍……月亮。”声音很轻，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我的月亮。
祝星柚，你就是我的月亮。
只有他知道，镜头里的月光，不过是托词…祝星柚才是他藏在取景框里，不敢宣之于口，却盛大而又隐秘的暗恋。
笑声和着江声漫向远方时，他把那句“祝星柚，你就是我的月亮”，悄悄埋进心底，与相机里未冲洗的胶片，一起成为青春里最珍贵的秘密。
后来每回提起这晚，江风的咸涩、月光的清辉，总裹着那句没说出口的告白在记忆里打转。
胶片在未来某个偶然的午后显影，他红着脸递给祝星柚，照片里她站在月光下笑，取景框外，他望向她的眼神藏着整片银河，而那句“你就是我的月亮”，终于在多年后的对视里，轻轻落进她同样滚烫的目光里。
不过，那也都是后话了。
第二天刚好是周六，天还没大亮，李书之便轻手轻脚地爬起来，相机在背包里硌得肩膀微酸，可他脚步轻快得像揣了只雀儿一样。
绕了两条街，他在老巷口找到家旧相片冲洗店。
玻璃门推开时，铜铃轻响，老板戴着老花镜抬眼，他忙掏出胶卷：“师傅，昨晚拍的，能加急吗？”
胶卷滑进暗箱的瞬间，他喉结滚了滚——那是昨晚拍祝星柚的画面，月光在她的发梢跳荡，取景框里藏着他没说出口的心跳。
在店里等冲洗的间隙，李书之倚着窗台发呆。阳光斜斜地切进来，落在他微微发颤的手背上。
他想起昨晚分别时，祝星柚笑着说：“李树枝，明天见呀！”
彼时晚风都成了温柔的帮凶，推着他往心动里坠得更深。
“小伙子，相片好喽。”老板的声音把他拽回现实。
三张相片递过来，他指尖碰上去，像触碰青春最柔软的褶皱……祝星柚站在月光里，而取景框外，自己望向她的眼神，藏着连胶片都盛不下的滚烫。
揣着相片往回走，路过早餐摊时，李书之买了两杯热豆浆。
晨雾还没散尽，他望着街边渐渐苏醒的店铺，突然想，要是祝星柚尝了这豆浆，会不会也像相片里那样，眼睛弯成月牙？
走到她家楼下，恰好撞见祝星柚抱着课本下楼。
她发丝被晨风吹乱，看见他时眼睛一亮：“李树枝，你一大早跑哪去啦？”
李书之耳朵发烫，把豆浆往她手里一塞，相片却死死攥在身后，声音发飘：“就、就出去散散步，顺便把昨天拍的风景照片洗出来。”
相片递出的瞬间，他听见自己漏跳的心跳，和祝星柚骤然变轻的呼吸，在晨风中，轻轻晃成同频的浪。
他把那张拍了祝星柚的相片私藏起来，给她看的也确实是昨天的江边风景。
祝星柚低头翻看江边风景照，江月在相片里泛着银波，她笑眼弯弯：“拍得真好，比我肉眼看的还美欸！李树枝你这拍照技术不错嘛~”
李书之望着她的发顶，喉间一阵发紧，藏在口袋里的那张相片，边角都被手汗浸得发软。
往后的日子，那张私藏的相片成了李书之青春的密码本。
课间趴在桌上时，他会偷偷地把相片铺在课本下，看着相片里祝星柚在月光里的笑，思绪就飘回那个有风的夜晚。
而那时的祝星柚总觉着李书之变得更爱发呆，却不知那些沉默时刻，他正和相片里的月光、心动，无声地缠绵。
直到后来的一次班级聚会，大家玩“真心话大冒险”，李书之输了，被罚公开最珍贵的东西。
他攥着口袋里的相片，指甲都掐进掌心。
众人的催闹声里，李书之望着口袋里微微鼓起的轮廓，指节攥得发白。
邻座的林阳撞撞他的肩膀笑骂道：“小书书，你怂什么啊，快拿出来让我们瞧瞧是什么好东西！”
他却猛地端起酒杯，辛辣酒液灌进喉咙的瞬间，他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那是如此的激烈，竟震得耳鼓生疼。
酒意烧得脸颊发烫，他垂眸笑：“最珍贵的…是去年生日收到的钢笔。”说着从内袋摸出支旧钢笔，金属笔帽早磨出细痕。
众人起哄：“切，就这呀？”
他跟着笑，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口袋里那张藏着祝星柚的相片，边角被汗沁湿出了褶皱，像他藏了整个青春的秘密，被牢牢锁在胸腔里，不敢让月光照进来。
散场后，李书之独自走在夜风里，摸出相片轻轻抖开。
江边那晚的月光漫上来，祝星柚的笑靥在相纸上发亮。
他靠在路灯杆上，把相片贴在胸口，听见身后轻轻的脚步声。
转身时，祝星柚背着紫色的小包站在月下，眼睛弯成他最熟悉的月牙：“喂，李树枝！我…看见你口袋里露出的相片角啦，能给我看看吗？”
李书之浑身僵住，指尖瞬间沁出薄汗。相片递出的瞬间，仿佛把年少的喜欢全交了出去。
然而当祝星柚接过相片时，看见的却是那天江边的风景。
她不解，微微拧着眉问他：“这……江边的风景是你最珍贵的东西？”
“嗯。因为我喜欢那天的景色，它对我来说……是独一无二的。”李书之想了想回答道。
独一无二，是因为…那是与你一起的。
李书之暗暗松了口气，因为他在听见脚步的瞬间就已经将原本的照片藏起来了，换成了这张只有他们两人知道的风景照。
还好带了这张……
他不知是该嘲笑自己太过胆小，还是该夸自己反应迅速。
怎么办呢祝星柚？
我知道你喜欢何既然，不会喜欢我。所以我不能把“底牌”就这么快的交给你……
两人一路无言，就这么沿着路灯一直走下去，影子被拉得老长。
晚风卷着桂花香，相片边角在口袋里硌得生疼。
他望着自己晃荡的影子笑了笑，只是他在笑自己是个胆小鬼，连喜欢都要藏进风景里。
可走着走着，眼角突然发酸——其实他多希望祝星柚看见相片里的自己，看见他藏了一整个青春的、明目张胆的心动啊。
回到家后，李书之接到了来自班主任陈长庚的电话。
陈长庚温润的声音从手机听筒里传来：“书之啊，学校这边有个难得的机会。你一直以来成绩都很出色，每次都名列前茅，所以学校决定把一个中外合作办学项目的出国名额给你。这个项目能让你接触到国外先进的教育资源，对你未来的发展很有帮助，你考虑一下？”
李书之握着手机的手微微收紧，心脏猛地跳动起来。
他下意识地看向桌上那张被他藏起来的祝星柚的照片，月光下的她笑得是那样灿烂，一瞬间，他的思绪乱成一团麻。
挂了电话后，李书之瘫坐在椅子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出国，意味着能有更好的学术发展，能见识更广阔的世界，可也意味着要远离祝星柚，远离他藏在心底的那些美好……
但远离她，也就意味着远离了痛苦。
毕竟，亲眼看着自己喜欢的人一步一步喜欢上别人的滋味，可太不好受了。
接下来的几天，李书之整个人都变得有些恍惚。
课堂上，他会盯着窗外的树叶走神，想着如果真的去了国外，以后和祝星柚的距离就会越来越远；课间时，他看着祝星柚和同学们说笑的样子，又忍不住在心里默默勾勒出她未来的模样，担心自己会错过她的成长。
出国和不出国像两个对抗的小人一样，整天在李书之的脑海里打架……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要怎么办才好。
直到有一天放学，祝星柚发现了李书之的不对劲。
她拉住正准备匆匆离开教室的李书之，皱着眉问：“李树枝，你最近怎么啦？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李书之看着祝星柚关切的眼神，那些藏在心底的纠结和挣扎一下子涌上心头。
他张了张嘴，想要把出国的事情告诉她，可话到嘴边，又变成了一句：“没什么，就是最近学习有点累。”
祝星柚显然不太相信，她轻轻拍了拍李书之的肩膀说：“要是有什么事，可别一个人扛着，我们是朋友，我可以帮你分担的。”
听到“朋友”两个字，李书之心里微微一痛，可他还是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点了点头。
回到家，李书之再次拿出那张照片，手指轻轻摩挲着祝星柚的笑脸。
最终，他深吸一口气，做了抉择：不管是为了学业和以后的发展，还是为了避免自己在冲动中说出告白，徒增两人的烦恼，他决定抓住这个机会，出国留学……
只是，这个决定，要不要告诉祝星柚呢？
这又成为了他的烦心事……
他躺在床上，思绪渐渐发散。
想起今天晚上祝星柚临回家时说的：“李树枝，你看今晚的月亮，和你拍那张照片时好像呀！”
他望着她亮亮的眼睛，喉间发紧，那些藏着的话在舌尖打转，最终却成了：“是呀，风景没变，风也没变，我们也没变……”
后来，他想：告诉肯定是要告诉的，至于什么时候跟她讲，这可就难了…
没关系的，反正时间还早，以后再说也来得及。
李书之就这样自我宽慰着，把出国的事暂且压在了心底。
日子像往常一样流转，他和祝星柚照旧分享食堂新出的菜式、课间瞥见的晚霞……可每当祝星柚笑着喊他“李树枝”，他望着她眼底的光，到嘴边的话就又咽回去。
因为只有他知道，这些难忘的时光里已经藏匿了他要离开的秘密，和没说出口的、一整个青春的喜欢。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the sixteenth love lette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