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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和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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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我顺利入职,吵架风波也逐渐的平息下来。
这几天过的清闲,老板没什么工作邀约,我只需要每天帮他整理一些资料、跑跑腿,打理打理社交平台的动态。我能看出来他心里还是想继续坚持做「蓝色空间」重组project的。他这几天和我要的资料,都是和蓝色空间早期的经历相关。
不得不说「蓝色空间」是一款出品质量极高的乐队,虽然组建时设备都不够发达,没办法最大化电子音乐的魅力,但程一恒的鬼才曲风和Anthony飘渺声线,着实带着互相的致命吸引力。比起后来Anthony单飞后的作品,我倒是更喜欢这一时期。
关于他们俩过往的恩怨,我也得以“窥探”到更多。他们的第一次解散的爆发点,也是因为一场演唱会。那是他们的第一场演唱会,两人选择在婚礼进行曲的bgm中牵手登场,在一阵烟雾中,一路走向台前。但演唱会的幕后,却是争吵、别扭和隐忍。最终程一恒控制不住情绪,将特地定制的吉他在舞台上失手摔落,两人大吵一架,在后台抱头痛哭后,默契的选择了解散。
但解散的路并不好走,程一恒不是一个合格的performer,很难独立出现在台前,所以他换了一位又一位的女搭档,虽然作品还是一贯的饱受业内追捧,但唱片销量均以惨淡告终;Anthony则选择以独立歌手出道,褪去了旧日长发少年的形象,他也开始唱起了情情爱爱的主题,偏又无法完全投入,最终变得——不伦不类。但他很快的脱离了这个怪圈,开始尝试做制作人,也一直贯彻自己“怪怪”的音乐理念。虽然粉丝不多,但幸好还有一批衷心的追随者,愿意把他称作不忘初心的另类怪咖。「蓝色空间」的第二次重组——出道10周年演唱会,便是在Anthony从主流歌手到独立制作人的转型期。那年的Anthony和程一恒,正是兼具技巧和热情的最佳状态,两人在专辑封套上,尽情展示理想中的“老年生活”,宛如一对甜美伴侣。演唱会很成功,复出的大碟主打歌也成功登上了当年的流行排行榜。但他们没有继续组合,而是再次分开各自发展。但便是在此期间,程一恒因为持续的“叫好不叫座”陷入瓶颈,在15周年重组计划泡汤之时,程一恒积攒已久的怨恨爆发,也可能出于新婚家庭的压力,他需要一些“翻红”的话题,对着媒体大肆输出了对Anthony的不满,其中最扎心的一条便是——我不喜欢他在蓝色空间的歌里放入那么多的同性恋意向。
一石惊奇千层浪。炸锅的媒体纷纷找Anthony要个说法,而Anthony逃避了一切的回应,只说:“程一恒一向是有话直说的人,我相信他是被曲解的。”临了又补充了一句,“我敬重他的才华。”
便是这个不咸不淡的声明,让程一恒更加不爽,他在媒体再次公开炮轰:“Anthony看到报道,却对他不发一言,毫无联络。Anthony最终还是选择了资本的一方,因为不敢忤逆他们背后的唱片公司,对他毫无支持。”那之后,他们同台的次数几乎为0,也就一路到了今天。
我读完这段故事,除了唏嘘便是遗憾。一对独特默契的老搭档,在沟通中却因为误会逐渐迷失。Anthony对老搭档是敬重、容忍,可程一恒呢,却偏偏想要一些针尖对麦芒的真实。谁都没错,但沟通的方式出了错。也可能从一开始,他们对彼此的定位只是”普通同事”而非“老友”,既然只是同事,当然可以只谈利益。
但吵架当天的Anthony对程一恒,却绝不止同事那样清白。
扯远了,总之这几天办公室基本就我一个人,老板不常在,所以工作氛围简直是绝妙体验,还有充足的摸鱼八卦时间。按Anthony的话说,他们与其说是工作室,不如说是一家独立的studio,也会承包很多音乐制作的项目。员工们有需要就会上来用录音室(当然大多是我见不到的深夜),其余都很随意,这些音乐人们也不靠固定工资,只要歌曲的分成,所以我到现在还是一个都没碰见。
还有我后来才知道,Anthony是额外有经济约的,签在一家出了名的娱乐至死的大公司,学姐呢是那家公司负责带Anthony的经纪人。但是她手上的艺人实在太多,又不知道怎么接触Anthony这样江湖地位不低的大佬,只好答应帮他找个靠谱的助理,免去她的精力。所以才会有我“突兀”的出现。
吵架事件的大概一周后,Anthony很难得的出现在公司,一进门就把自己关在录音室唱了很久。我听出来是蓝色空间的曲风,问他怎么回事,他悻悻地说,稍等被经纪公司安排了个酒局,有老板钦点要唱这首,他来赶紧恶补下。
我听的心惊,问到:“我以为你的咖位,不用再参加这种活动了。”
Anthony听完我说笑笑,毒舌地说:“火的嘛,当然不用。但难得有老板对蓝色空间有兴趣,还是得去见一见。”
“不用我去吧?”我试探性的问。
Anthony白了我一眼说,“你去干什么,他们又不喜欢姑娘。”
我震惊于他的直白,可看他为蓝色空间重组前前后后的努力也觉得心疼。毕竟那次吵架,能看出来是真的伤了情分,也不知道他的执着是出于什么?
那天下班的时候,天刚蒙蒙黑,冷风裹着一丝湿气,让人忍不住裹紧了外套。
我从公司出来,刚走到门口,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程一恒。他正靠在楼下的电线杆旁,手里夹着一支烟,低着头,像是在沉思,又像是在发呆。烟头的光忽明忽暗,映在他的脸上,让那张总是带着倦意的脸多了几分孤独的味道。
他看到我下来,皱了皱眉,迟钝的开口:“前几天……我们见过,对吧?”
他的声音低哑,带着点沙沙的口吃,但态度却显得有点愧疚,“对不起,我那天喝多了……没冒犯到你吧?”
我有点惊讶,但礼貌笑了笑:“没事的,程老师,我不放在心上。”
他有些内疚,又松了口气,说:“谢谢。”
他说完,掐灭了烟,靠在柱子上,没有再说话。
我试探的问:“要不要我找Anthony下来?”
他听完眼睛又抬起来看我,好像很感激的表情,但话语只有冷漠的:“好啊,好啊。”
我转身上楼,激动把刚刚的事告诉了Anthony。
“他在楼下?” Anthony刚在文件堆里翻找的手一顿,随即站起身,随意套上外套。“我去看看,你先走。”
可我又怎么能错过这个八卦的机会?跟他来到楼下,冷风似乎比刚才更凛冽了。
Anthony看到了程一恒,随即露出一个带着点无奈的笑,快步走上前:“程一恒,怎么不进来?外面这么冷。”
程一恒抬起头,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他的手在裤子口袋里攥了攥,随后叹了一口气:“Anthony,我那天喝多了……可能说了很多很过分的话,但我不记得了。”
Anthony眯了眯眼,笑着摆摆手,语气轻快得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没关系啊,就像我之前说过的那样,我从不会怪你。”
程一恒抬头看他,眉头皱得更紧了:“为什么?”
Anthony笑了笑,摊开手:“我也不知道,习惯吧。”
但他停了一下,又严肃地说:“但你那天,让我真的很受伤。”
程一恒没逃避Anthony的质问,正眼看着对方说:“我道歉。我最近…生活…有压力,我只是想发泄,不是针对你。”
Anthony口气也不太客气:“再大的压力,你也不用把我推开。你的怒气对关心你的人是一种伤害。”
程一恒沉默了很久,眼神复杂。他用低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我知道有时候我很混蛋,我想和你道歉。就连……婚礼,我没邀请你。”
Anthony听了这话,似乎想说什么,又作罢的缓缓摇头:“我知道你的难处。”
程一恒抬手抹了抹眼睛,抬头看着Anthony,诚恳地说:“重组的事,我认真考虑过了,我觉得很值得做,谢谢你的邀请。老婆也劝我,说你是个好人,我要对你好点。”
Anthony挑了挑眉,又恢复了轻佻的姿态,半开玩笑地说:“哟,达嫂终于发现我好了?”
程一恒看着他笑了一下,轻声说道:“她就是这个性子,你别和她置气。”
Anthony轻轻一笑,语气又恢复了往日的轻快:“我哪里敢?”,然后又说:“稍等我正好要见个投资人,对我们的重组很有兴趣。你也别光表态,下次见面带点新曲子过来吧,我知道你还有很多作品找不到人唱,不如找我这个‘安全牌’。”
程一恒很惊喜的笑笑说:“那太好了,要不要我和你一起去见投资人?”
Anthony听了这话,眼神带着点暧昧不明的东西。他突然靠近,抬手夺过了程一恒正在抽的烟叼在嘴边,他笑的明媚,低声说:“我真想你15年前有这个觉悟。”然后吸一口烟,抛在地上,用脚尖碾灭。
程一恒被Anthony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想后退,又站住了,喃喃到:“怎么…”
“程一恒。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Anthony直白的,直视着程一恒的眼睛。
“什么?”
“我讨厌你,永远让我生不起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