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像中的平行线》夏果新绿

3、暗潮涌动

　　清晨，林轻轻在剧组的临时宿舍醒来时，头脑还有些发胀。前两天的奔波让她没睡好，但想到今天还有不少任务，她强迫自己打起精神。
　　简单洗漱后，她拉开窗帘，外面阳光有些刺眼。看了看时间，她决定先赶去片场与导演组沟通，确认一下“跨国军演”那几场戏的拍摄安排——这也是她最关心的部分。

　　谁知正要出门时，手机却“叮”地一响，来自学院办公室的信息蹦了出来：

　　“林老师，院长希望您中午前务必回学校一趟，讨论近期项目拨款的细节。”

　　她怔了一下。前天才跟学校做过一轮沟通，不是说还可以缓两天吗？怎么突然又急起来了？
　　无奈之下，她一边收好手里的剧本修改稿，一边心里盘算：先去片场打声招呼再说，不能让导演临时找不到人。

　　走出宿舍，迎面就是剧组忙碌的晨景：灯光组在调试设备，几位武行演员正在做热身，还有场务抬着箱子穿梭。林轻轻迎着他们或点头或挥手的问候，脚步不敢停，直奔导演所在的位置。

　　此时，导演正站在一块简易布景前指挥副导演布点。上方阳光直射，让人额头冒汗。看到林轻轻出现，导演开门见山：“林老师，来得正好。咱们上午要拍一些军演动作戏，能不能先给我们审下流程？要注意跟国际合作的设定别冲突。”

　　林轻轻抬手看了看表，心里掠过一丝焦急，但还是递给导演一份清单：“这是我提前梳理的动作及指令要点，也包括一些台词注意事项。您先看，如果真有什么地方不太妥，我再随时补充建议。”

　　导演翻了两页，满意地点头：“不错，你考虑得挺周到。等会儿我们就按这份清单给演员培训一下。”

　　说到这儿，林轻轻才有机会插话：“导演，那个……我可能要临时离开一会儿。学院催着我回去，说是要讨论拨款的细节。上午恐怕跟不了组。”

　　导演神色稍显惊讶，但也知道资金对学校重要性极大，便点了点头：“那行，你去处理吧。把这些资料留给副导演就行，下午有空就早点回来。”

　　“好的，下午我一定尽快赶回。”林轻轻微微躬身致谢。她转头又把一份详细的资料交给副导演，“这上面写了台词口音、外语术语的用法，如果有特别不确定的地方，就先别拍，我回来再讨论。”

　　副导演苦笑：“知道了。其实咱们也不想乱拍，免得到后期再补拍更麻烦。”

　　交代完后，林轻轻准备离开，脑子还在快速思索：学院会不会让自己再拿出什么新资料？或者要看更详细的拍摄计划？只希望一切顺利，好让她下午能赶回来把工作衔接上。

　　林轻轻前脚刚走，太阳愈发毒辣。导演带着团队来到户外的一处“野外障碍区”拍摄——这里临时堆放了废弃车辆、沙袋和一些逼真的植被模型，用以营造军演模拟环境。

　　韩骁穿着作战服，护膝与战术靴都已就位。他站在场地中央，周围是一群武行演员和群演扮演的“联合行动小队”。这场戏的核心，是他们如何配合搜捕一伙潜逃至丛林的国际罪犯，既要有“跨国协作”的感觉，又要呈现军旅风格的凝重感。

　　开始排练：导演拿着扩音器大声喊：“韩骁，你先带队从废车后面绕过来，举手打暗号，示意外方队友迂回包抄……然后你再用外语口令喊‘立即封锁’。”
　　韩骁皱眉：“林老师给我的标注，是不是说这句口令要跟前一句合起来？我记得她提过，要体现跨国军队协同的连续性。”

　　副导演翻了下资料，找半天也没看见确切备注，只好含糊回答：“呃……要不你先按单词分开喊？回头让林老师帮我们定稿。”

　　韩骁没办法，只能点头：“行，那就先拍动作镜头，台词等她回来再补录吧。”

　　拍摄正式开始，导演一声令下，摄影机缓缓移动。韩骁快步跑到废车后，半蹲下身，朝队友打出“前进”手势；几个武行立刻分散包抄。镜头里烟雾缭绕，紧张氛围拉满。可台词部分依然略显生硬，各组口令配合起来总缺了点“衔接感”。

　　停机后，导演也感到头大：“只好先拍动作戏吧。台词问题得等林老师来纠正……”

　　韩骁用毛巾擦了把汗，内心微微有些烦躁。之前他对林轻轻的建议不以为然，但现在才察觉，没有她坐镇，还真挺别扭。他心里想着等她下午回来，一定要再仔细问问该怎么处理这些国际化的术语。

　　与此同时，林轻轻已经匆匆赶到学校。在国际政治学院的走廊里，她低头看文件，脑子里不断回想着片场那堆棘手问题：韩骁他们上午拍军演场景，会不会又有问题？
　　转过弯，院长办公室的门半掩着。她敲了两下后推门进去，就看见院长与几位财务人员围在桌前，桌上放着一摞厚厚的预算表和签了章的顾问合同复印件。

　　院长见她进来，语气带着几分急切：“轻轻，快坐。你这边跟剧组那边沟通得怎么样？投资方到底什么时候能给咱们学院先拨一笔款？”

　　林轻轻轻咳一下，把手头的拍摄进度计划展示给他们：“导演组说了，影片大制作，资金投入庞大，前期成本都压在设备和场景上。顾问费会分期拨付，但估计得等拍摄进度到达一定节点，才能结第一笔款。”

　　“那学院恐怕要先垫付一些开支了。”财务人员皱眉，“我们最近有好几项科研项目在排队，要是不尽快把这块资金落实，有些研究经费要卡壳。”

　　林轻轻能感受到屋内那股无形的压力。她放缓语气：“院长，您放心，剧组对我们很重视。其实政府和军方也很关注这部片子。只要我们展现出不可或缺的专业性，他们不会毁约。”

　　院长轻叹一声，翻看她带来的资料：“嗯……总之，还得麻烦你多跑跑腿。把剧组那边的需求落到实处，保证他们离不开我们，才能让拨款尽快到位。”
　　林轻轻点点头，心里也清楚：学院能获得多少资源，很大程度取决于她这位“国际关系顾问”在片场能发挥多大作用。

　　正当她与院长、财务人员进一步核对合同细节时，办公室窗外忽然天色变暗。一阵沉闷的雷声轰然响起，伴随密集的雨点敲打玻璃。原本晴好的天气一下子变得阴沉无比。
　　财务人员惊讶地看看窗外：“怎么突然下这么大雨，早上还好好的？”

　　林轻轻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我回片场的路上也会下大雨？片场那边还要不要拍外景？
　　可眼下离开还太早，院长正指着预算表问她几个数据来源，她只能勉强打起精神应对：“这个拍摄进度我标注了大致时间，各国政府或军方合作段落会放在后半程……对，对，合同里是这么写的。”

　　不一会儿，雨声越发急促，外面都快看不清马路。林轻轻心里直犯嘀咕：待会儿要是打不到车，岂不是耽误更多时间？可她只能硬着头皮先把手续办完，否则学院这边又会不满。

　　与此同时，片场气氛也开始变得焦虑。刚才还是烈日下拍摄，谁料没多久就乌云翻滚，豆大的雨点倾泻而下，工作人员连忙收起户外设备，忙得团团转。
　　导演看着雷雨滂沱，无奈道：“外景肯定拍不成了，赶紧搬到室内拍其他戏吧。”
　　副导演翻翻工作安排：“那就把‘外交会议室’的内景提前拍？可是那场戏里很多台词设定都是林老师给的建议，剧本还没最终敲定啊。”

　　导演不耐烦地叹道：“总不能干等着。先把场景搭好，能拍多少拍多少。等林老师回来，再补拍要改的镜头。”

　　片场人声嘈杂，灯光师、场务、演员全在忙。韩骁换下湿漉漉的作训服，径直走到副导演身边，皱眉问：“林轻轻还没回？我这几段外交场景的台词很多都没细定，真要现在拍？”

　　副导演焦头烂额：“没办法，雨一来就只能转拍室内戏，导演说先走流程，回头再让林老师审核。”
　　韩骁心里虽有些无奈，但也只能服从安排。他翻开剧本，看到一堆标注“待定”的外交用语，心中更是烦躁：若林轻轻在场，说不定能实时给条清晰思路。

　　直到快中午，林轻轻才从院长办公室里离开。签字、补充资料都搞定，外面却下起瓢泼大雨。她只带了一把小伞，刚走到校门口鞋子就湿透了。
　　眼看时间紧迫，她连忙用手机叫车，但此时正值午餐高峰，又碰上下雨，叫车软件显示“等待时间约20分钟”。
　　“怎么这么不凑巧……” 林轻轻站在校园门口的小棚下，心急如焚地望着雨幕。她还想赶在下午一两点前返回片场，没想到竟被困在这里。

　　好不容易等到一辆出租车，司机打开车窗问：“要去郊外影视基地？行，我送你，但路上有点堵啊。”
　　林轻轻心里只剩庆幸：“没关系，麻烦你了，尽量开快点。”
　　车刚上路，就堵在了城郊连接线的匝道上。雨刷器不停摆动，外面视线一片朦胧。林轻轻内心越发焦躁，拿出手机想打给副导演，又怕催促也没用，于是只能暗暗催促自己先稳住。
　　车龙挪动得非常缓慢，半小时后才进入高速主路。林轻轻看了眼时间，已经快一点了：“唉，恐怕得两点多才能到片场吧。”她默默拽紧包中的资料，盼着前方别再出任何意外。

　　下午两点多，车终于在影视基地门口停下，林轻轻付钱下车，手里那把伞几乎抵挡不住雨水的冲刷，裤脚再次被溅湿。她小跑着往片场里头赶。
　　看见她出现，守在导演身边的副导演简直如释重负：“林老师，你总算回来了。咱们临时改拍了外交会议室那场，可是好多台词没定，一直卡着呢！”

　　林轻轻连声道歉：“对不起，学校那边手续办得久，路上又堵车。”
　　她还没来得及换湿漉漉的衣服，就跟着副导演穿过一条走廊，直接来到一处室内布景：一张长桌，几面不同国家的小国旗，还有几名群演扮演的外国军事官员。导演在灯光下抬头看见她，明显松了口气：“快，快过来看看哪些台词要改。”

　　林轻轻放下包，掏出笔记本把准备好的要点调出来：“我们先走个流程，看看最容易出错的部分在哪里。”

　　一旁的韩骁 正翻着剧本，听到林轻轻的声音，转过头看她。见她鞋子与衣摆都湿透了，不由皱眉：“你怎么淋成这样？先换衣服吧。”
　　她摇了摇头，轻声说：“没事，先把戏对完再说。我怕耽误大家时间。”
　　韩骁也没多说什么，只把随身的纸巾放在桌角，示意她擦擦水渍。她朝他点点头谢意，然后专注地翻看台词。

　　紧接着，导演请大家就位，让林轻轻一边对照剧本，一边给群演讲解外交开场的礼仪。“比如，你们若要在公共镜头前签署备忘录，谁先发言，谁后发言，都很讲究。要记得你的角色来自哪个国家、习惯怎么表达……”
　　韩骁坐在主位，负责和群演“过招”。过程里，一些临时起意的动作或对话需求，都会询问林轻轻：“在这种正式场合，我要不要站起来？还是直接坐着表态？”
　　林轻轻低头琢磨：“根据多数国际会议习惯，你如果要强调立场，可以起身说，但别带太多肢体动作。这样更有威慑力，也更符合军人气质。”
　　韩骁听完点点头，又对导演说：“那我就按林老师说的方式试试。”

　　短短几十分钟，大家忙得不亦乐乎，台词和镜头走位逐渐定下来。场务把灯光位置调好，导演宣布：“好，先拍一条试试，大家注意保持刚才的节奏！”
　　林轻轻退到监视器后，静静观望。雨后阴沉的天色从布景顶端的缝隙中映入，空气里还残留着潮湿味。她略感寒意，伸手裹紧外套，却也忍不住在心底松了口气：终于把紧急拍摄衔接上了。

　　随着导演一声“开始”，韩骁和群演们进入角色，摄影机缓缓推进。林轻轻盯着屏幕，一边观察他们的表情和对话进度，一边暗暗标记哪些地方可能需要后期修正。
　　拍摄进展顺利，结束后，导演看到回放，大致满意：“还行，比想象中流畅。林老师，辛苦你了，这场戏如果没有你的现场指导，真是麻烦。”

　　她赶紧摆手：“这是我分内的工作。你们才辛苦，冒雨改拍。”
　　韩骁从布景那头走过来，擦去额上的薄汗，把剧本合上：“差不多就这样了吧？林老师，若还有需要改的台词，你随时告诉我。”

　　林轻轻打着哈欠，有些疲倦地点点头：“好，明天咱们再做精修，我先把资料整理下发给你和导演。”
　　见她面露倦意，韩骁也没有多话，只是道了句“辛苦”便去换衣服。她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想起自己也该好好换一身干净的衣服、吃顿热饭，才有力气熬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