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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一章(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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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天和殿。
向来都是一国之君处理国家政事的地方,如今却满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氛。
“什么,你说有人会去利用那个废人?”一位身穿蟠龙锦绣皇袍、气宇轩昂的青年问道。
“是的,皇上。”一个老臣战战兢兢地回道。眼前的皇上何君凛才刚即位不久,臣下都还未摸清楚他的脾气,自是小心谨慎,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小命不保。
也不知道这谣言是从哪里传出来的,总之何君凛怎么样也无法相信从臣下口中听到的那个人的名字。拜托!那些别有居心的人,也稍微用用脑子好不好。那个废人从小自母妃死后就不受父皇宠爱,深居王府,便如打入冷宫般,每日能见的人怎么想也不超过三个,更何况不良于行,一年能见到的人更是寥寥无几。而且听说他脾气乖张,连侍奉他多年的老仆都不能接近,即便是你以皇位诱惑,他也不见得就动心呐!
“皇上,再无权欲,也还是皇子啊——况且,皇上多年未见秀王爷,又如何得知这消息是真是假?”还是那个老臣再进了一言。
也许是臣下最后的那句话给了何君凛充分的理由,也许他也怀疑真有人回对那废人有兴趣……总之,一国之君的他生平第二次踏足自己亲弟弟二十年来从未离开过的秀王府——第一次,好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
暗绿的藤蔓郁郁葱葱地爬满了秀王府的大门,似乎它们才是扎根已久的王府的主人般,看上去竟别是一番滋味的凄凉,比普通的人家还要没落般的荒芜让何君凛的心不禁有些气恼,竟没有了想象中的幸灾乐祸。
出人意料的,在王府中连问了八九个年过五十的老嫫嫫才总算弄清楚了王府主人的去处。何君凛有些愤怒,这些个奴才是怎么做事的,连自己的主子是谁,在哪里都闹不清楚!换了自己,早把他们都撤得一干二净了。至此,多年未见的皇弟何忆年在他心中又轻了几分。臣下见主子脸色微变,忙解释:“那些个刁奴,竟敢戏弄皇上,可见小王爷别有用心。”
何君凛也不理,径直走向下人们刚才所指的方向。
寒着脸在偌大的王府中转悠半天,在何君凛还未下令拆了这个王府前,总算找到了他要找的人。
夕阳的余晖透过墙上的镂花纹窗射进来,在眼前的青年身上披上了一层光晕般的,竟是说不出的柔和,微弱的光线和已有些沁寒的空气,将青年的身子衬托得更为瘦弱、单薄。瘦得只剩下一双大眼睛的脸庞,几乎只有一层皮的竹竿般的身躯,淡淡的近似冷漠的神情。一头乌黑的映着夕阳余晖的光泽的秀发,长长的从躺椅上一直垂落到地上,远看就似飞瀑般流光溢彩,似乎把主人的精气都吸光了般的。顺着夜晚的微风贴在脸颊上,越发衬出一张脸蛋的苍白。
身下,一张红褐色的老式躺椅,居然是十多年前,自己和父皇带来给他的那张。可怕的是,对他来说十多年前的椅子,仍不觉小,瘦弱的双腿在他那白袍之下竟没有任何的存在感。
物是,人非。
何君凛终于明白为什么这王府的下人都不知道自己的主人在哪。眼前的何忆年,不在这世上任何一个地方,只睁着一双漂亮冷漠的眼睛,静静地任世事人情如烟般飘散。如过眼烟云。
何君凛摒退所有人,静静地站在沉睡的何忆年面前,站在自己十几年来从未仔细看过的弟弟身前——直到日落,二人间没有半句交谈。
由这一天起,王府成了何君凛每日必到的地方。
何忆年从第一眼起就不喜欢何君凛。尽管他不得不承认他高大、英俊、气宇非凡……承认他凡是帝王该有的和不该有的优点都一应俱全了。但,他更不得不承认他不喜欢他,讨厌他!每见他一次,何君凛的风度、气度都让自己的可怜可悲无所遁形。他的一切居高临下的同情和怜悯都让他想逃,尤其是这些嘘寒问暖来自十几年来从未关心过他的皇兄何君凛那,更让他无法忍受——不过是强者对弱者的一时心血来潮罢了,他又能期望什么!
但不可否认的,何君凛的关心也让他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两年前那个信誓旦旦的傻瓜。
那个傻瓜怎么还不来?!他不会是把自己给忘了吧?何忆年知道自己不该迁怒一个只见过一面的人,可是在不能对自己高高在上的皇兄有怨言的情况下,何忆年只好决定拿那个傻瓜出气。回忆那傻瓜的一言一行,彻彻底底地予以嘲笑。分明是个傻瓜,还想进皇宫盗宝;分明走错路了,还那么霸道地对他许下承诺;分明是个路痴,还那么大言不惭地想要照顾他,想要他和他在一起;分明只有三脚猫的功夫,还狂妄地对他说两年后会当上武林盟主来接他……呵,真是可笑至极!
这样想着,就真的笑出来了。不过是个充满嘲弄意味的浅笑,在他那终日不见一丝浮动的脸上成了他自己也不能想象的影响。微微上挑的嘴角使脸部肌肉放松,单薄而冷硬的线条瞬间柔和起来。冷冷的眸子也因笑靥而模模糊糊绽出光彩来,清秀却呆板的脸整个儿生动起来。与之前的木然两相对比之下,竟让一旁的何君凛有一瞬间惊才绝艳的感觉。
刚才还因臣下的奏报而烦恼的何君凛心情突然大好。“不想皇弟对江湖中事也感兴趣?”陪了何忆年几个月,现在总算有些眉目,还以为是今日臣下奏报的事情使然,自是喜不自禁,忙示意臣下继续。
江湖大乱,武林易主,主子竟好像听得很开心?奏报的臣下诧异又不敢多问,只好依主子所愿继续道:“江湖中现在大的势力有三方,其中两方的动向我们都有线报,只是那第三方,为首的是个来历不明的年轻人,我们遍布全国的密探竟对他一无所知,只是两年前忽然冒出来自成一派,竟似从天而降般……叫什么……秦…飞……”
秦飞扬!何忆年不禁心跳加剧,连脸蛋也热了起来。是他吗?他真的在为了与自己之间的约定在努力?
闪烁的黑瞳,绯红的色彩如春花般绽开在冷漠的脸上,何君凛不禁看痴了。
“皇兄,我想……出去……走走。”何忆年讷讷地说道。只为了那个名字,何忆年提出了生平第一个要求。出去看看,并不是想看到那个人,只是,想看看,自己二十年来都没看过的外面的天空,罢了。他无法允许自己竟然为了一个路痴牵肠挂肚,只好找了一个更好的理由。
“禀皇上,明夜京城天姥祭,有庙会,届时便可和王爷一同出行观赏。”几个月下来,机智的臣下都早以看透这新主子对这不良于行的秀王爷的心思,此时自然是忙不迭地献计讨好。果然,何君凛大喜,立刻给了献计之人大赏,又吩咐侍卫为明夜的庙会之行做好周全的准备——这可是他和忆年的第一次便衣出行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