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相守》阿檬無昔

7、运动会

　　不是戚柳月的错觉，次日，理A班所有学生都向戚柳月投来了羡慕的目光。
　　“啊！真羡慕这种学习又好又有才华的人！”
　　“我狠狠期待住了。”
　　“天呐这简直就是我的梦中情人……长的好看人又温柔，学习又好还有才华！”
　　戚柳月听着这些耳边突然出现的闲言碎语，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他并不觉得自己有多优秀，也不认为自己会是一个好的情人。
　　何瑞在课间单独找戚柳月聊了会，意思是让他在这一周好好练琴，毕竟他本来就学习好，还用功，根本不用担心。
　　于是伊风宇和戚柳月这俩人在宿舍里的时间就变少了，一下课就往负一层跑，一待就到半夜一两点。
　　可能为了一个开幕式练这么久不至于。
　　首先一点就是戚柳月在练习的时候刚好和D班的学生们一起，再一点，两人在负一层的时候并非一直在专心练琴。
　　周一早，八点五十，全年级各班都站在操场上，等待校长发号施令。
　　赵伟拿着话筒，“各位老师们，同学们，我们一中一年一度的校运会又要开始了！我相信大家肯定也跟我一样，无比期待。我今年又能看见几个体育的好苗子呢？”
　　戚柳月据旁边的人了解到，一中的运动会跟其他学校的运动会不太一样，一中每年都会通过运动会来选出几个学生去参加市里的运动会，万一拿上奖了，拿到荣誉的不仅是学生，学生家里和学校也能沾点光。
　　戚柳月：原来如此。
　　“想必各位都很迫不及待了，但在运动会开始之前，大家应该先期待一下每个班的节目，让我们的主持上台——”
　　在一堆起哄声中，一位穿着白色长裙的女生走上台。
　　那女生的栗色长发披散在身后，一张脸清冷又透彻，那双眼泛着别样的色彩，媚而欲，她的气质更是说不出的勾人心魄，美的张扬肆意，娇的不易接近。
　　戚柳月有些惊叹于这副皮囊，他捣了捣身旁的伊风，“她是谁啊？我怎么感觉在学校没有见过她？长得有点像温若初，好有气质诶。”
　　伊风突然转过来认真地看着他。
　　“你喜欢她？”
　　戚柳月：？
　　“不是……”给戚柳月说笑了，“你什么逻辑？夸一嘴就是喜欢了？”
　　“哦。”伊风这才转回去，淡淡开口：“她就是温若初。”
　　戚柳月刚想质疑，而后马上反应过来，将视线重新落在台上，看了一下。温若初不再穿死板的校服，还化了妆，这跟穿上校服的她改变很大。
　　“可她不是黑发吗？”
　　伊风宇有些无语：“她戴了假发。”
　　台上的女生扫了眼台下，开口：“大家好，我是高二理A班的温若初，也是本次开幕式的主持人。那么就请各位暂时原地稍候，精彩的节目马上为大家呈现。”
　　戚柳月和伊风都在候场区，上台顺序是根据年级和班别决定的。
　　前面要么就是唱歌的，要么就是跳集体舞的，都是一些常见的节目，大家也只是在每一个节目结束后鼓个掌，只有那么一两个是个人才艺秀，还有一个多人小品比较吸引眼球。
　　“高二文C班的节目已经结束，下面让我们有请高二理A班戚柳月为我们带来的钢琴独奏——”
　　在稀稀拉拉的掌声与班里同学的注视中，戚柳月走上台。
　　他坐在刚搬来的琴凳上，感觉有些不真实。自己也曾坐在台上弹奏钢琴，享受着观众的喝彩，可这是什么时候了？
　　自己也不记得了，应该是很久以前了，毕竟，自己被允许触碰钢琴的时间只有那一年，上台的机会屈指可数。
　　手起键落，一切释放。
　　那高亢的音符如冲破云霄的飞鸟，带着无尽的自由，在蓝天中翱翔；低沉的音符如深海中的珍珠，闪烁着神秘的光芒，引人想要一探究竟。这一刻，戚柳月在台上的一举一动都散发着迷人的魅力。
　　他将自己的情绪完全融入乐声内，现场无不有人沉醉其中。
　　一曲结束，全场沉寂了几秒才爆发出掌声。
　　更多的还是D班的那些学生。他们赞叹的不只是戚柳月的琴声，更是他的情感，他的内心，他的灵魂。
　　戚柳月向台下深深鞠了一躬。
　　回到场下，伊风宇快步走到他面前搭上他的肩膀，“你真棒。”
　　“谢谢，我们现在可以回到观众席了吗？”
　　“嗯。”伊风宇跟在戚柳月后面走了回去。
　　台侧，温若初静静看着他们两个的一举一动。
　　接下来就没有什么好看的了，高三的学生此时都被扣留在教室进行一轮复习，所以高二D班的学生表演完，运动会就正式开始了。
　　伊风宇向来是不喜欢这种集体活动的，一般这个时候他会找一个舒适的地方睡觉，或者是偷偷溜出去。总之，如果不是戚柳月，他才不会来这种人多又傻逼的地方。
　　两人坐在理A班的末尾，一个没有人会注意到的地方。
　　“所有节目到此结束，接下来请各班稍作调整，运动员们请在半小时后于主持台集合。”温若初说完这句话就下场了。
　　伊风宇拽了拽戚柳月的衣服，“我平时不参与这些东西，一般都是待在教室里的，比这外面凉快多了。”
　　“这样啊……但是运动会这种事是集体性的，无论上场了还是没上场，都是班级的一份子，都可以为班级出力，然后夺得荣耀。”戚柳月摸了摸下巴，故作沉思，打趣道，“你这话的意思不会是想让我和你一起吧？”
　　“我不勉强。”伊风宇翘起二郎腿，双手交叉抱在胸前，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我想先看一会，伊风宇，要不你也留下来看看？”
　　“切，有什么好看的？无非就是几个人比来比去，然后一堆人为他们加油助威，赢了就笑输了就哭。没意思。”
　　“试试嘛。”
　　“……”
　　伊风宇没说话，但是他也没动。
　　“接下来进行我们的第一个项目……”
　　“恭喜高一F班……”
　　伊风宇的眼神里满是不耐烦，他真的很不理解为什么这群人要喊来喊去的，他真的很讨厌一群人围着另一群人欢呼庆祝的场面。不就是一个小小的项目赢了，有那么值得吗？而且这些事情做完了就变成回忆了，为什么要有这些多余的情绪？
　　戚柳月也是的，时不时就在一边鼓掌，难道戚柳月也被带入这种场景了吗？
　　戚柳月察觉到身边的视线，转过头，“说吧，怎么了？”
　　伊风宇沉默了一会，答道，“没什么，我先回去了。”说罢，他起身，朝着教学楼的方向走去。
　　戚柳月也快步跟了上去，“你好像，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对啊，就是没意思，他们好吵。
　　“哦，那你感觉错了。”伊风宇淡淡。
　　“那好吧，我感觉错了。”戚柳月紧跟着伊风宇的脚步，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进了教学楼。到了教室，伊风宇坐在他那个角落的位置上，下一秒，戚柳月就出现在自己旁边。
　　“怎么，不鼓掌了？不想看了？”伊风宇反问。
　　“不鼓了，我相信我们班。”戚柳月也学着伊风宇那样趴在桌子上，“外面太热了，我进来休息一会。”
　　随后是一段沉默，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
　　戚柳月能猜出来伊风宇肯定是有心事的，只是他不愿意把那件事告诉自己。想到这里，戚柳月还是有一点点小失落的，两个多月过去了，伊风宇还是对自己有点防备的。
　　也对，毕竟他们才相识两个多月。
　　操场上的喧闹与教室中的沉寂形成鲜明的对比，只是这一次，戚柳月不知该如何走进他的内心，更无法理解他。
　　同一张课桌上，两人各怀心事。
　　伊风宇闭上眼，脑中不可控制地想起刚才一群人欢呼的画面，他只觉得自己的大脑要炸了，一切都太吵了，训斥他只会惹事的老师，还有嘲笑他是个孤儿的野狗。
　　嘲讽、讥笑、调侃、唾弃。
　　“伊风宇，你看你长的人模狗样，没想到……是个孤儿啊！”
　　“就是啊，怪不得只会动手打人，道理都不讲，怕不是条野狗吧？”
　　“就是说啊，而且我听说……他杀了他的亲生父亲！”
　　“啊？真的假的！”
　　“就这样的人还能上我们学校？真恶心……”
　　不……我、我没有，我不是孤儿！我不是！伊浩不是我杀的……不是……
　　与此同时，那个男人严肃的声音渐渐盖过了所有人。
　　“祁洁玉！你在外面干什么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又欠教训了是吧？”伊浩抽出皮带，欲要打人。才八岁的伊风宇被拴在一边，丝毫没有反抗之力，只能在一旁看着暴行的实施，嘴中无意识重复着相同的字眼。
　　“爸爸别打……别打妈妈，求您……”
　　“啪！”
　　皮带狠狠落在了祁洁玉的身上。
　　伊风宇感觉脸上有些湿润，好像有什么东西流下来了。“妈妈！”他终于反应过来，试图挣扎绳子的禁锢，可小小的他根本没有力量挣脱，也没有力量去反抗一个成年男人。
　　“爸爸！别打了！妈妈都流血了！”伊风宇只是喊着，希望能阻止伊浩的动作。而伊浩像是听到什么笑话般笑了，随后转头看向伊风宇。
　　“我的好儿子，你妈妈不听话，爸爸在教育她呢。”
　　“妈妈为什么不听话？”
　　“你看看她穿的什么！”伊浩一下黑了脸，把狼狈的祁洁玉拽了起来，她身上的衣服已经裂了好几道，有些部位无法遮住，祁洁玉不想让自己的儿子看到自己这副模样，便用手把衣服布料扽了扽。这是祁洁玉唯一的力气了。
　　伊浩见状，把祁洁玉扔到一边，“你妈穿成这样出去，也不知道给哪个狗男人看！有我还不满足吗？”伊浩深呼一口气，露出一个危险的笑容。
　　“好儿子，妈妈不听话，所以爸爸现在要管教她了。”
　　伊风宇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感到有些恶心。这时，他感觉有人在戳他，他睁开眼——
　　“伊风宇，你吃饭吗？我帮你带？”戚柳月温和的面容就在他脸前。伊风宇叹了口气，站起身，“我们一起去吧。”
　　“好啊。”
　　伊风宇转头看了眼窗外湛蓝的天空，跟上了戚柳月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