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行爱》筱原依音

7、第七话 不可能发生的事

　　“你们两个啊，可把导演气坏了。”千央打苹果皮，纤细的手非常灵活。“本来进度就要跟不上。你们还一个手受伤，一个肺炎住医院。”

　　说话间，一个苹果已经打完皮，千央切下一小块喂到由莓嘴里，看她吃下然后瞪大眼睛问：“甜吗？我打苹果皮的技术可是专业级的。”

　　“嗯。”由莓强扯微笑。

　　即使是因为千央一个人的幸福，害得他们全部都无法幸福，她也还是没办法怪罪和讨厌，眼前这个眉眼中透着天真无邪的姐姐。

　　她没有错。

　　只是被恩铭和大家保护得太好了，所以什么都不懂。

　　“和夏瑜相处得怎么样？为什么不公开你们俩的关系？”由莓声音沙哑地问。她是因为淋雨发高烧而导致的肺炎。

　　她那天刚昏倒在雨里，阿仁便从楼上冲了下来。当时她误认为阿仁听了她过份的话生气地摔话筒，后来才知道，是他知道她在楼下淋雨太过心急，话筒那么一丢，便匆匆跑下楼。

　　以为他拒绝的那一茬，她的新乡市被抑制受用里攥着。很痛很痛……那种感觉……在经历几次心脏一定会生病的。

　　阿仁坐在床的另一边的椅子上，拿着剧本默背，没有加入谈话。

　　说到夏瑜，千央的笑容更深：“很好啊……我很喜欢他……而且我觉得他是个可靠的人。我想介绍他和我妈妈认识。”

　　“阿姨要回来吗？”阿仁忽然抬起头插话。

　　由莓的眼睛一暗，目光追逐抱着刚换好水的花瓶走进病房的恩铭。

　　“嗯。我妈下星期从日本过来有点事……由莓，以前都没机会和你说过吧，我妈妈，山下真代，曾经是艺人，现在是个旅行作家。”

　　“我是阿姨的忠实追随者。”恩铭笑着放下花瓶，头发扎了起来，白衣黑裤很是帅气，由莓的心突地一跳。

　　不再消沉了啊……

　　只是，那样突兀地揪心一下后，便是永久的沉淀。这份感情已经变干，被阳光晒走水分，余下的只需珍藏。留到多年后的阳光下午，边品香茗，便取出缅怀一番。

　　“妈妈现在还不到40岁，很年轻，毕竟生下我时才17岁，我们两个站在一起像姐妹俩一样。”千央骄傲地指指自己光洁白嫩的脸蛋。

　　“姐和阿姨连性格都很象，一样的迷糊。”恩铭赞同地说。

　　由莓眯起眼睛，一起笑着。硬生生把眼泪挤回。

　　不好，胸口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紧啊。

　　一旁的阿仁合上书，声音很大。

　　“时间到！你们快回公司吧——剩下的时间是我们的，多待一秒就要小心雷公的招待喔！”阿仁开始撵人。

　　“啊？喔。小莓，保重喔——”千央在由莓额上轻轻亲了一下。

　　“嗯。”

　　恩铭与阿仁擦肩而过时压低声音，用只有他们俩才能听到的音量咛嘱：“好好照顾她。”

　　“我会的。”阿仁点头，嘴上扬露出阳光般炫目的微笑，那是只属于他的充满自信的笑容，

　　“我会让她忘掉你。”

　　两人相视而笑，一旁的千央不解的皱起细细的柳眉。

　　阿仁关好门坐在床边。

　　由眉缩在被子里泣不成声。

　　阿仁叹口气，柔声道：“小莓……”

　　“我是不是，是不是很厚的脸皮……”被子下传来断断续续的细微的声音，“明明，被那样明白的拒绝……死心了的。明明，明明对自己说不要，不要在意，可是……”

　　“顺其自然。”阿仁伸出大手隔着被子轻轻摸由眉的头，“不要刻意地让自己不去在意，你只要，慢慢调理你的感情。慢慢地，一步一步来。”

　　“仁？”

　　“嗯。”

　　“对不起……我这样做是不是有些残忍……把你绑在身边……”她的声音颤抖着，带着哭腔，含有莫名的期待与害怕，就像一个一触即破的肥皂泡。

　　“是啊，你好狡猾，居然还说出来，那我不是更没办法怪你了吗？”阿仁噘着嘴回答。

　　被子下的身子一僵，由眉的眼泪竟是倏然而止。她掀起被子用一双哭得通红的眼睛错谔地看着阿仁。而阿仁就理直气壮四看着由眉。两双大眼就这样对看着。

　　淡栗色得透着哀怨，漆黑的显出讶然。

　　“噗……哈哈哈，好好笑，这个吃惊的表情好可爱。哈哈哈，我演不下去了，不愧一流的演员，我认输认输……”

　　“喂，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没有演戏！”被笑得莫名其妙的由眉生气的推阿仁一下。

　　“我的意思是。”阿仁抓住那只推完想缩回去的手，看着由眉的眼睛阳光般笑着，“我是一个很了解自己的人，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我喜欢你，想在你身边陪着你，顺便让你喜欢上我，就这样啊。有什么残忍的呢？你肯让我陪在你身边，可是老天给我最大的幸运呢。”

　　嘴渐渐合上，然后嘴角上扬，由眉笑了。

　　阿仁也笑得更灿烂，用力一扯，由眉趴入他的怀里。他搂着她：“”喜欢的世界从来都是不公平的，不是吗？

　　心头小鹿乱撞，但是由眉并没有推开阿仁。她的手动了一下，然后伸出抱住了阿仁的腰。眼睛眨了眨，然后缓缓闭上。

　　好温暖啊。

　　阿仁的拥抱。

　　果然不一样的人，给人带来的感觉也不一样。

　　水，还是光……

　　*****

　　恩铭和千央走在医院树林的小道上。

　　因为前几天的暴雨，这里到处都有积水，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暖昧，间或有阳光穿越层层浓密的树叶洒下来，懒洋洋的。偶尔也会传来几声鸟鸣，叽叽喳喳的并不闹耳。

　　“阿仁和小莓在谈恋爱吗？”千央拎着裙摆在跳台阶到第五级台阶的时候，忽然转身问。

　　“……或许吧。”恩铭微笑。

　　“喜欢。因为她是妹妹。”恩铭把双手从裤兜拿出，折了叶子把玩着。

　　“那我呢？”根本不像大学生的千央指指自己，“喜欢吗？”

　　“嗯。”恩铭莞尔，点点头。

　　千央想了想又追问：“那，两个喜欢一样的吗？”

　　一群麻雀叽喳飞过，恩铭抬头去看，没有说话。

　　“一样吗？”千央走下台阶，站在第二级与恩铭同高。

　　恩铭轻轻摇头：“姐姐的，更多一些。”

　　“喔，是因为我问才这样说的吧。你小时候就很会说话。”千央笑起来，两个酒魇深深的，非常可爱。

　　“不是说谎哦。”恩铭的表示未变，可是眼瞳却变得深邃幽蓝。

　　“把眼睛闭上吧。”千央伸出过份白嫩的手，去合恩铭的眼睛，“蓝色变得不好看了啊，深了。”

　　“嗯。”恩铭听话地闭上眼睛。遮在眼睛上的小手凉凉的，手心很细软，指尖却很粗糙。

　　是弹琴时磨出的吧。

　　须臾间一个软软的东西贴在唇上，带着淡淡的苹果的香味。蜻蜓点水似的微微一吻，那样快，快的恩铭来不及反应就已结束，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刚刚的只是幻觉。

　　恩铭睁开眼，长长的睫毛扫过千央的掌心，千央收回觉得痒痒的手，娇俏的脸上有着不易察觉的红晕。

　　恩铭不解地看着千央。

　　“为什么这样看我？又不是第一次。”千央咯咯地笑，像风铃一般，转过身继续跳台阶：“走了走了！经纪人又该骂人了——”

　　她现在的行为，可不可以解释为害羞呢？

　　恩铭举起手，轻触刚刚被千央亲过的唇，半晌，才回过神来跟上已经快没影的千央的脚步。

　　她的玩笑……有时候也是有一点过分啊……

　　******

　　五岁的恩铭非常可爱，白白的皮肤，蓝蓝的眼睛，黑黑的头发，老师喜欢给他穿白色宽松的衣服，他笑起来的时候，简直就是天使，所以那个时候，九岁的千央就轻轻地吻了天使一下。

　　天使的唇软软的，像棉花糖一样。

　　十二年后，天使的嘴依然像棉花糖一样呢。

　　千央坐在喷水池边笑着溜号。

　　无论是什么事，只要她对他说，他都会做。她为了成为艺人来到这个城市……那个时候，老师是要回德国的吧。

　　他会迟半年……一定是在和老师对峙。才小三的孩子就那么有勇气。老师一直希望他能成为钢琴家而不是艺人，所以才会发那么大的脾气，把他一个人丢到中国吧。

　　紫源姐如果没有收留他的话，他一个小孩子可怎么办？

　　千央把长头发推到脑后，露出一张自嘲的苍白的脸：“我果然是个不懂事的孩子。”

　　“千央！”

　　带着墨镜的夏瑜走过来。

　　千央微笑着站起。

　　“这么晚，有这么多人，回去吧。想约会的话……”

　　“今天晚上有烟火，陪我看。”千央不由分说拉起夏瑜的手挤向人群，“呐，今天没有歌手没有演员，我们不做流星做情侣。”

　　“千央，发生了什么事，今天的你，怪怪的。”夏瑜不动。

　　千央停住。

　　深呼吸。

　　回头粲然一笑。

　　“我们分手吧。”

　　“砰—— ”烟花飞上天空，人群开始拥挤喧哗，

　　“你，你刚刚说了什么？”夏瑜回过神。

　　“你说过，你很喜欢山下真代吧，她是我的妈妈，我的真名是山下千央。”千央莞尔，“因为我被姐姐骂，所以明白我会喜欢你是迷恋，而你喜欢我，是因为我和妈妈相像。”

　　“你，你说……”夏瑜愕然。

　　“我对你的喜欢，只有一点点。大多数都是崇拜而已。而我真正喜欢的人，一直被我的天真伤害着。”两滴泪滑下，“还好我醒悟的早。夏瑜，你喜欢我妈妈吗？”

　　夏瑜摘下墨镜，点头。

　　“好漂亮。”千央仰头看天，脸被烟花映得五颜六色，连带着那钻石一般的眼睛发出七彩光芒。“妈妈很幸福的。”

　　“千央。”夏禹皱眉。

　　“还好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你很好，我好喜欢你。”抹干眼泪千央嫣然笑道“……而且，我觉得你是个可靠的人，我想介绍你和我妈妈认识。”

　　“你真的是，真代的女儿？”

　　“嗯。”

　　“喔。”

　　所以才会喜欢她吗？原来，只因她们的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