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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合法伴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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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arning，the emergency defense procedure is restored,and relevant facilities are being started.”
整栋大楼响起一遍遍机械女音，“警告，应急防御程序恢复，正在启动相关设施。”
越彬从边境线上回来恰好值了一趟班，就是遇上钟听寒的那一道关口，接到中特处的通讯就立即赶了回来。
突如其来的演讲中断让人心都悬起来，楼内所有人的担心在故障恢复后已经变为事实。
二代实验体，黎鹰，确认丢失，原因不明。
这一消息对于所有人来说无疑都是致命一击，研究人员花费巨大的心血，用时几年才又一次打造的近乎完美的实验体就这么在他们眼前消失了。
不声不响。
丢失实验体原本不是什么重大事项，可怕的是演讲者撒谎了，他们已经知道人类脑元的提取方法。
人类脑元是储存人体各项数据的区域中心，这一技术的成功意味着丢失的那具实验体会在下一刻有可能变成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而这个人也将不一定是原本的他。
人的思想是会改变的，尽管脑元会储存人体本来就存在的一切信息，这并不包括发展中的变化。从来没有一个实验体成功过，脑元在储存的过程中又是否会自动改变基因序列，也没有人知道。
不得不承认，这是一次大胆而有利可图的尝试。
套着白大褂的研究人士穿行在大楼内部，依稀可见三五陈列的中特处队员奔走在各个区域。
研究基地虽受制于中特处管理，但主要还是以研究为中心。平时根本不会派士兵驻守，楼内的安保系数很高，只有战时才会加派人员保护。
越彬带着自己的人刚踏进巨塔外围翼楼区就开始加入巡防部署。一场惊恐，人心惶惶。
“越长官，这是才回来吗？”一道嘹亮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伴着起伏有力的军靴在地板上踏出铿锵的脚步声。
“何长官！”
“何长官好！”
一众士兵朝正走向这边的何夜长官敬礼。
越彬点了头，“嗯，刚回。”侧过头对着自己的人说了一声，“去办吧。”
何夜向前转了两步，“现在全城戒严，越长官最好不要到处跑了，免得生出什么乱子。”告诫的口吻中夹杂着一声浅笑，“到时候再落得个督查不力的口舌就不好了，眼下正是需要人的时候。”
何夜口中的需要人，越彬听出来那是意有所指。
原本坐在这位子上的人并不是何夜，他这个新贵也不过是近三年才冒出头的，顶替的是程黎的位子。
越彬没什么所谓道：“何长官费心，基地这边就仰仗您了，希望早日找到丢失的实验体。”
何夜：“军方已经下达通告，还望越长官，尽心尽力！”
“一定。”
越彬走了，忽略身后几乎若不可闻的冷笑声。如表面所见，新上任的中特处高级长官和越长官的关系并不如原来的程黎长官好。
他们在政治和军事上的不同态度，自然决定了他们不是一路人。何夜是“黎明之鹰”计划的忠实守护者，支持进行仿生生物科技研究并用于造福人类。
科技，造福人类。
“欢迎回来！各居家设备已接通待机服务，室内温度18.3℃，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不用，谢谢。”钟听寒像往常一样谢绝科技带来的便利化服务，身后跟着移动的是实验体的储存仓。
他在门边站了好久，看着移动箱缓缓进入家门。迎来送往的感觉有点难以言喻，不禁想起来上一次程黎也是这样躺着进门的，这一次也是。只不过上一次他死了，这一次他即将获得新生。
是新生，全方位意义上的新生，他不再是程黎。
钟听寒是提取了程黎的脑元，但也主动修改了他原来的部分人体数据。他知道醒来的人将不再是他记忆中的程黎，可他还是觉得有点无法坦然应对。
他复刻了他，他是他合法的伴侣，但是他不爱他。
钟听寒输入密钥打开实验体储存仓，将属于程黎的脑元放入生物实验体内，机械音随之响起：
“正在启用仿生生物科技，请勿中断程序，否则将影响实验体拟态化建模。”
“虚拟特征开始实化。”
钟听寒亲眼见着清晰的五官逐渐露出来，那是属于程黎的一面，极其相似。浓密却不太纤长的睫毛，高挺的鼻梁，就连耳后的那颗痣都还在一样的位置上。
往下，原本应该是带着疤痕的胸膛，钟听寒无比清楚。可是没出现，光滑的皮肤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这是一具崭新的身体。他很满意，这就意味着他的实验修改成功了。
他想创造的程黎不该和以前一样，他只是想让程黎活着，而不是带着对他的喜欢与爱继续活下去。
他是欠程黎一条命的人情，可他不欠程黎带着喜欢的爱情。
脑元植入的那一刻，实验体就已经开始由深度休眠状态进入普通睡眠模式。眼前的这个程黎醒来的那一刻，将不会再有关于他们过往的任何记忆。
那段名存实亡的婚姻，到此，也终于落幕。
钟听寒最后看了一眼储存仓里的新面孔，就回卧室了。
等，等时间足够，等新的程黎到来。
他把自己蜷缩在床里，缩回到婴儿在母亲体内的样子。无数个夜晚都是这样过来的，有时候睁着眼睛到天明，有时候闭着眼睛在梦里沉沦。
房间里没有光，只有窗外的月色照进来一点。这间偌大的屋子只有他一个人，已经这样好久了。三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没有一刻是安慰与消停。
窗外是巨塔迸射出来的白光，仿佛照亮了整个未城的上空，今晚的夜色也还未消停。
小时候他站在窗子边看巨塔，每一次进入睡梦前他都希望等到晚归的父亲，从巨塔工作回来的父亲。
寥寥无几。
父亲很忙，经常不回来睡觉。那时候他不明白父亲为什么那么忙，母亲哄他睡觉的时候，他还吵闹着要父亲给他念童话故事。
借巨塔许愿望。
他的愿望就是希望父亲每天都能够早一点回家，陪着他，也陪着妈妈。
后来，长大些了，便也能理解父亲的辛苦。工作重要，父亲有自己的事业，有他要担负的使命和责任。因为父亲不仅仅是他的父亲，更是未城生物机器制造中心的首席博士——钟晚园。
父亲总有研究不完的课题，有致力于造福人类的决心。他钦佩父亲，从那以后变得乖巧懂事起来，不再给父亲增加额外的负担。
父亲是人，不是什么生物科技制造体，他的精力是有限的。比起陪自己玩耍，科研事业当然更为重要。
这一次，他又要借巨塔许愿望了。
他要告诉父亲，他完成了父亲当年未完成的心愿。
107计划，也就是现在的黎鹰计划，成功了。人类不仅可以提取脑元，还可以复刻再生，这在生物制造甚至是生物基因研究科学界都是一个巨大的里程碑。
也许有一天，人们才发现这个学术成果早就得到验证。但这也是许久之后，具体是哪天，钟听寒也不知道。有可能是三五个月，三五年，三五十年，甚至是三五百年……
真的有这么一个人出现，像他父亲一样伟大的人，再次创造出一个新的仿生生物科技实验体。那个人会和他一样，手握科学界最重要的秘密。
他，永远不会当这个第一人。因为他要程黎活着，像个普通人一样活着，哪怕默默无闻。
仿生生物机器制造不再是科学塔上模糊的明珠，人们可以徒手摘下它，握紧它，让它在人类的温床里发光发热。
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欣慰的笑，BMAB武装人员派人来研究基地完成交接任务，一并接走的还有他的父亲。
轰——
冲天的火浪夹杂着的爆炸后的高热气温扑面而来，是107号实验体在初步完成那天献给人们的贺礼。周围静止下来，空气中混杂的巨响掩盖住人们的惊慌与嘶吼。
“迅速撤离！有危险爆炸源！”
“请求支援请求支援……！”
“……父亲！不，程黎！”钟听寒眼睁睁看着父亲佝偻的身躯滚倒在地上。
护着父亲的人，是程黎。
明明父亲已经被程黎带回来了，差一点他就要摸到父亲的手了。
还是晚了。
钟听寒穿过后续强劲的热浪连走带爬来到他们身边，银白的戒指从程黎怀中掉出来在地上滚了两圈停在了钟听寒眼前。
那是他印象中程黎最后的样子，笑着看他，动了动紧贴在地上沾满血迹的手指，最终还是放了下去。
钟听寒收回一刹那的目光上前搂住父亲，“爸爸！你怎么样，爸爸？爸爸……”
钟父没有回应他。
陆续有人围上来，他们抬走了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程黎。
“程黎！程黎！”钟听寒哭喊。
地上满是斑斑的血迹残留。
他忽然意识到眼前这个人好像比以前更沉默寡言，不会回应他，涣散的目光也不再看着他。以前他至少会尊重他的每一个决定，会在乎他的每一个意见。
现在，他不会了。
怀里一空，父亲也被抬走。
钟听寒啜泣着，铺天盖地的绝望从头顶压下来。仅仅是在短暂的这一天里，他生命里两个重要的人，一死一伤。
戒指！
程黎的戒指……
钟听寒眼眶湿润，跪在地上摸了半天也没摸到那颗掉在地上的银戒。刚刚被一堆人碾过的，眼下不知道去了哪里。
耳边依稀是脚步声，为他捡起戒指的，是越彬。
“给，快起来。”越彬一只手递戒指，一只手朝钟听寒伸出去，想要拉他一把。
“程……”钟听寒嗓子哑到失声，张口没说一个响亮的字。
“程黎……”
越彬索性半蹲下来，“我知道，没事。别怕，他会陪着你的。”
戒指被稳稳当当放在钟听寒手心，很烫很烫……
上面似乎还残留着的程黎身上的温度，灼得他手心又疼又热，心脏也跟着烧焦了。
这根本不是陪伴，往后他只要一看到这个戒指，就会想到的程黎是因为救他的父亲才遭遇不测的。
这算什么……！
他受不起，更还不起欠下程黎的这份恩情。程黎对他有情有爱，而他对程黎呢？
大概什么都没有，从前什么都没有，往后就全是愧疚了。
“对不起……”
“对不起，程黎，我还不起……”
“我这辈子都欠他……”
“我还不起，爸爸……”
“爸爸……”
钟听寒抓不住父亲的身影，一次次又一次的远去，离乱的脚步，滴着血的担架，热烘烘又喧闹的广场，到处是人声鼎沸。
可就是没有一个人回应他。
“诶，松手！你爸爸在这儿呢，哪都不走。”
爸爸？
手指上痒痒的，钟听寒猛地睁开眼睛。
那双和钟听寒一模一样的眼睛，此刻正在看着他。
他们躺在一张床上，他笑语连连，“小宝贝，爸爸在这。”
语出惊人！
钟听寒弹起身子瞬间吓坏了，直接后退着摔到床下。
程黎的运行程序出错了吗？！
除了修改了程黎的记忆，他可以肯定自己没有给他转性，这种话绝对不是以前的程黎能够说出来的。
冰封了万年的火山口一朝冲出了岩浆，他脸上好看的笑也跟着侵蚀掉他的思想。
让钟听寒瞠目结舌的还有第二句，“我长得有这么吓人吗，老婆？”
老婆？！这怎么会！？
钟听寒心脏剧烈跳动了几下，虽然以前程黎和他是合法伴侣，但是程黎从来没有这样叫过他，他可以确定一次也没有。
这不是程黎！
他的确是想复刻一个新程黎，眼前这个新程黎……他还记得……不可能！
“过来点，我抱你上来，做噩梦了吗？”程黎摄人心魂的笑带着一股痞气，敞开怀抱，在等他主动靠近。
静谧的空间里指针在数秒，咔哒、咔哒……
“别碰我！”
钟听寒慌不择路从地上爬起来逃出卧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