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明战国世》顾启寒

6、临危受命（1）

　　说到此处，高慎重新低下头，女人也被卫士拖走了，地上也只剩余冻得凝固得黑色血痂。
　　「无论你背后的势力是谁，把你折磨成这副样子，都不能算作是人，但是你我战场相见，就由不得身了…」
　　没有人听到的小声呢喃，死死盯准远去的女人。
　　高慎没有任何动摇，在他看来，战争无非就是这样，而他的作用只在于如何获胜。
　　记着徐祈烨把他领回来的时候，也是这样一个秋天。
　　「你是高山镇最后一个活着的了，我也没什么文化，给不了你什么吉祥得名字，只要记得在我手下打仗，可马虎不得，从今天起，你就叫高慎了」
　　「谢大人。」
　　「呵呵，不用谢我，在你这么大的时候也已经上阵杀敌了，要记得咱是大明的兵，就算是死，也要守住大明的城」
　　「………」
　　现如今，不知道侯爷是否还记得自己曾经说过的豪言壮语。
　　当时刚刚获得名字的高慎当时还不知如何回应，徐祈烨已经自顾自地开始讲。
　　「你记住，从今以后，战争之外的事无需顾虑，老子养你就是让你替我多挡一万把刀，多砍一万把剑，明白么？」
　　「……」
　　又是一阵沉默，在高慎不多的教育中，他认为不该是这么一回事，然而时间没有让他多想。
　　「回答是！」
　　「是！」
　　「嘿嘿嘿，走，喝酒去，带把的哪能喝不下酒，今天叫你开了荤。」
　　「……是……」
　　徐祈烨一把抱起沉默的小孩，以一种高深看不懂的表情叮嘱他，原本俊美的脸庞却拥有完全不匹配的粗糙，活脱一只喂满血肉的某种禽类。
　　「呼啊……呼……呼」
　　「是！」
　　一大烈酒入喉，高慎挤满了全身的气力说完了这句话，像是泄了气一般，整个人杵在原地。
　　「好，这才是咱的义子。」
　　「多谢大人夸奖。」
　　「叫义父。」
　　「是，多谢义父………」
　　就是从这么一天，高慎甚至于不再有自我的意识，多年来一直在践行当年和徐祈烨的约定，也有过不少暗地里的勾当。
　　有过违反侯爷命令，私自接济京师难民的富商。
　　侯爷说，是奸人。
　　所以他不曾理会过奸人的哭声；
　　有过纵马街市之上，向世子乞讨的流民。
　　侯爷说，是贼人。
　　所以他不曾在乎过贼人的哀鸣；
　　甚至有过侯爷私会，借机勒索的情妇。
　　侯爷说，是贱人。
　　所以……理所当然的不会在意贱人的求饶。
　　高慎从来如此，今日面对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杀之，理当如此。
　　日升日落，不为万物反复。
　　夜晚的行军号奏响，一抹血色的大旗越上天穹，掩盖住了徜徉的日光。
　　?新启历443年秋 白楼河营帐
　　华北的天，一天冷过一天。苍白色的云拉过火焰的颜色企图隐蔽战争的硝烟，耐不住严寒的人还是要走的，行商和逃犯裹挟着流民的队伍越来越多，一流涌入一流。
　　「指挥使大人，进帐吧，难保队伍中不会有歹人。」
　　「什么歹人，我早就说过咱们这次的所有行动一定要向侯爷请示，你们是怎么做的。」
　　「这……指挥使大人乃千金之躯，使不得………」
　　「嗨，要我说，高兄遣我几队人马，保准教那帮子贱民做人。」
　　一个雄浑气势的声音呼噜呼噜地嘟囔着，高慎不屑一顾地没有理会，而是旁边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接过话茬。
　　「有那本事你别在这能耐啊，向侯爷去请战，老子第一个服你。」
　　「勾的，你不过是混着胡血的一条狗，不要给脸不要脸！」
　　「就算是狗，那我也是跟着侯爷混的一条狗，老子今天告诉你，论单打独斗……」
　　这几日骑队也对于周边的村庄熟悉了，营地建造的进度自然就快了起来。
　　刚刚搭建好的营台之上，仍然是每日观摩营队检阅的高慎，身边的人还是围在他身边叽叽喳喳，不胜厌烦，只觉得头上几根青筋暴跳。
　　「聒噪！那你又是谁的狗！」
　　一瞬间整个台子上的人全部跪地不语，刚刚正准备掰开架子单挑的两个汉子也顿时没了气势。
　　众人就这么僵在原地，虽说天气清凉，但是被盔甲硌得酸了手臂也不好不是？
　　「今日算是高兄为你说情，暂且饶过你，哼！」
　　「你这厮也是忒不会看气氛，直惹得指挥使大人不悦，改日再与你争斗。」
　　且说在这长城边境上，这一帮人马世子的家中个顶个的权势。
　　不是这家驸马的侄子就是那家部族的少主，面面相觑之下一齐推了推跪在最前排的井渊，也就是刚刚牛气的要请战的汉子，正是当朝驸马的亲侄子。
　　「大……大人，我等也是为了给侯爷分忧啊，这……」
　　「是啊，是啊，都是这厮在这信信狂吠，大人若是觉得心中不解气，让咱家随便替大人踹上几脚。」
　　「是啊，是啊——呸，勾的鞑子在草原上日多了说胡话，你再多嘴，看老子……」
　　「无妨，井兄不必自责，在下只是觉得言辞尚属粗鄙，象征性的制止一下，不要让士卒觉得咱们都是一群好勇斗狠的饭桶，至于两位之间的事，你们可以继续。」
　　高慎向后退却一步，给两人让出了争的空间，微微一拱手。
　　副官端上的一碗茶入口，难得的安静让高慎心旷神怡，旋即又被二人的争吵打破。
　　向前坐回了胡床盘起双腿，撕了一片肉干放入口中，又抿了一口茶。
　　只剩的众人在原地，毕竟指挥使大人既没有下令让他们起来，也没有赐坐。
　　「啊……嘿嘿嘿，高兄你看在下的，在下的……」
　　井渊也是一脸的尴尬不知道说些什么后话，本来在家日常也是一些舞刀弄棒的本事，却不晓得今日的下场，一时竟出现了语塞。
　　自己很想搬出舅舅的名号让高慎给个面子，但似乎怎么也说不出口。
　　「没事，井兄不妨直言，我自洗耳恭听。」
　　即使背靠胡床，却也能感受到话语之间一股堵塞的感觉，如此高度的恶趣味让高慎甚是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