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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出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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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的到来,宣告着N市正式进入冬季。
气温骤降,人们穿上厚外套,即使身处于阳光下也依然觉得冷。
和煦的风开始变得凛冽,刮在脸上刺骨地疼。
刑侦一组依然到处搜寻着越泽的踪迹。
时间久了,旁人艳羡的目光逐渐转变为同情。
原本这是一桩事半功倍的好差事,要是能顺带侦破“反方向的人”连环案或者1229模仿案,全组挣个三等功也不是没可能。
但现在抓不到人,连今年的任务都完不成,还立什么功。
再背上几宗悬案,一组算是彻底废了。
但一组却从未想过这些。
抛开将罪犯绳之以法的职责,梁屹和陈煦更想为梁慈报仇雪恨,江微本就是因为清闲才进来的,而凌恒正是满腔热血的年纪,要是会考量这些,当初他就不会主动进组。
至于沈清,沈清大概是组里唯一会焦虑的人。
不过她很清楚,急也没用,所以大多数时间根本不内耗。
他们过着和平常一样的生活,偶尔接一点盗窃之类的小案子,有空也会去探望在家休养的梁慈。
梁慈的文化课不多,看网课就够了,就是每天闷在家里有些无聊。
不过有橘子——那只金渐层的陪伴,倒也不会特别难捱。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
所有人都习惯了风平浪静。
直到越泽再次出现。
那是一个寻常的工作日,稀松平常到没有人会留意这一天发生了什么。
但蝴蝶扇动了翅膀,所有人的命运都将被卷入这一场毁天灭地的风暴中。
十二月四日,星期三,晚上十点三十七分。
梁慈心神不宁地坐在客厅沙发上。
半小时前,梁屹接到电话,值班警员说在高速监控系统检索到了越泽。
他立刻将家里所有门窗锁死,把梁慈从楼上抱下来,又从厨房拿了把刀递给她。
“越泽出现了,”时间紧迫,他只能尽量精简言语,“你在家里不要给任何人开门,把门锁好等我回来知道吗?”
梁慈懵懵地点头。
直到梁屹像一阵风一样离开,她才反应过来。
她看着手里的刀,半晌,扶着墙将大门锁上。
梁慈转过身,心神不宁。
她的伤还没好全,不能多走动,也不想自己待在二楼卧室里,害怕无法在第一时间觉察到危险的到来,最终还是回到了客厅沙发上。
橘子在窝里咬着它的小鱼玩具,完全没感知到主人的焦躁不安。
它被养得很好,活泼又健康。
“橘子过来。”梁慈的心跳得越来越快,她呼唤着一旁的小猫。
直到橘子柔软温热的身体趴在她腿上,直到掌心感受到它起伏的背脊,梁慈这才稍微放松了些。
也不知道梁屹他们什么时候回来,能不能抓到那个人。
那个人……
梁慈咬着嘴唇,不停抚摸小猫毛茸茸的后背,试图从它幼小的身躯上汲取一丝力量。
她想起曾让自己生不如死的那三天。
那个人摁着她的头往墙上撞,撞得她头晕眼花,瞬间失去反抗的力气。
他把她的手铐在床头,高大的身躯压下来,一遍又一遍地折磨她。
她至今都记得那种肉贴着肉的黏腻滚烫的触感。
他的力气很大,掐在她身上痛得她眼泪直往下掉,快要把她的胳膊和腿都掐断。
她窒息过不止一次,但都被他救回来了。
她知道,那个人不想杀她。
他只想羞辱她。
他把她折磨得遍体鳞伤,折磨到她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在疼痛。
到最后,她几乎已经麻木。
然后他在她背上刻下无数道伤。
想到这,她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喵——”
橘子发出叫声,但并没有挣扎跑开。
梁慈回过神来。
“对不起对不起。”她赶忙安抚着小猫。
通常情况下,橘子会在她的抚摸中放松地踩奶。
但现在,它反而变得焦躁起来。
它弓起背,全身的绒毛都竖了起来,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那不是感到放松时的“咕噜”声,更像是警告。
顺着它的视线,梁慈往门口望去。
门外依然寂静。
警方安排的人应该还在外面守着。
但梁慈脸上却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夹杂着一丝害怕。
她完好的右手从小猫身上移开,握住了茶几上的尖刀。
手机铃声响起。
梁慈吓了一跳,随即放下心来。
因为那是她专门给哥哥设置的电话铃,就像哥哥给她设置的那样。
她放下刀,拿起手机。
“咔哒”一声,门开了。
十二月四日,晚上十点零四分。
梁屹启动车辆,将手机固定好,朝着宁海公路疾驰而去。
“嫌疑人已上车离开,正朝A市方向驶去。”对讲机里传来值班警员的声音。
手机屏幕亮着,显示正在通话中。
“……最近的就是这个便利店。”沈清说。
“那就在那里汇合。”电话那头的陈煦同样卷在风声中。
挂断通话,梁屹始终觉得不对劲。
如果越泽要逃离N市,为什么多此一举绑架加油站员工?
他应该悄无声息地离开才对。
这实在像极了调虎离山之计。
但值班警员确认过,监控录像上的就是他。
梁屹不能放弃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但他也同样不能再让梁慈陷入危险之中。
他在屏幕上操作一番,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梁队?”
手机里传来凌恒的声音。
“越泽出现了,我和陈煦沈清去追,你现在马上到我家,跟他们一起守着。”他说。
“先去局里,我给你申配枪,”他没有顾及凌恒戛然而止的兴奋,顿了顿,又补充道,“必要时不要犹豫,直接开枪。”
十点三十一分。
凌恒带着刚到手的配枪,来到梁家门口。
前院有一个值守警员。
看到他来,警员一脸惊讶:“小凌,你怎么来了?”
“梁队让我来的,王哥和刘哥呢?”凌恒皱了皱眉,问道。
警员摆摆手,压根没把梁屹离开前的叮嘱当回事:“老王换班休息去了,老刘吃坏肚子了……奇了怪了,怎么还没回来?”
他喃喃自语道。
闻言,凌恒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在对讲机上按下原本连接王警员的频道,无人回应。
见状,值守警员拿起自己的对讲机联系刘警员,依然无人应答。
这下,他的神情严肃起来。
两人同时摸了摸腰间的配枪。
凌恒的心突突跳着。
十点三十三分。
沈清驾车赶到直线距离最近的那家加油站。
梁屹和陈煦恰好从便利店里出来。
他们快速检查了便利店里的监控记录,确认十点整出现在这里的就是越泽无疑。
但有限的监控角度只拍到了他离开的背影,并没有拍到正脸。
N市警方已经联系上A市公安,在最近的高速上布置拦截。
最后一次拍到越泽,是在距离拦截点大概四十公里的林德公路上。
陈煦有些不解。
越泽现在才上林德公路,那么他之前的车速不会超过一百二十迈。
这对于一个逃亡之人来说未免太过“悠闲”。
他感到不安。
但距离成功仅仅一步之遥,他来不及思考太多,更何况梁慈那里现在有四个持枪警员值守,她会很安全。
那么他要做的,就是抓住越泽。
三人相互示意,再次上车出发。
十点四十五分。
疾驰的车内,三部对讲机同时调频。
是江微。
“出事了。”她说。
她的声音是难得一见的慌张。
十二月四日,晚上十点整。
便利店内,越泽对着头顶监控晃了晃手里的尖刀。
被他钳制住的男人惊慌失措,死死抓住脖颈上掐得他快要喘不过气来的手。
算着时间,确保警方已经联网检索到他的位置,越泽手下用力,将男人按在收银台上。
“啊——”
狭小的店铺里回荡着男人的惨叫。
他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手。
——他的手被那把尖刀刺穿,固定在台面上,鲜血淋漓。
而始作俑者却对这一幕毫无反应,甚至有点索然无味。
他转身,戴上卫衣帽子,踩过顺着玻璃柜台淌下的血。
便利店的门开了又关。
看着车上瑟瑟发抖的男人,他露出了笑容。
好戏开场。
十点四十三分。
梁家门口。
男人浑身是血。
但他心情极好,甚至哼起了歌。
他轻松踹开拼尽全力抓住他脚踝的凌恒,怡然自得地走到门前开始开锁。
旁边躺着的警员已经没了动静。
凌恒用力捂住颈部不断喷涌鲜血的伤口,拿起对讲机。
“救……”
他艰难地吐出一个字。
“……”
呼吸越来越困难,他的意识逐渐模糊。
他再也听不见对方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