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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季泽，陪我再去一次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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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这一步，剩下的玩家里也没有善男信女了，怀疑与猜忌的目光如利箭般穿透过来，陆於不由得瑟缩一下。
季泽倒还很镇定，他甚至对着其他人笑了笑，沉静地道，“我去绞肉间的时候，在一个角落里发现的，想着可能有用，就拿过来了。”
他确实是在绞肉间找到的线索，其他人都没去过，也无法发现这里面的问题。而且他们想到消失的黄毛小伙，一个个的都忙碌起来，也没有提什么过分要求。
直到此时，陆於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好像问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
季泽再次看向他的时候，眼中的笑意不变，甚至多了一丝期待，“我当然欢迎你加入，这里处处危机，相互帮助、共同面对才能找到生路，你说对吗？”
陆於谨慎地点点头。
确认了一起组队，两人也不再耽搁，迅速开始制作肉肠。季泽拿起刀具，准备处理食材，却没想到陆於在一旁手忙脚乱，他好像连几种常见的调料都分不太清。
“这个……这个是生抽吗？货架上的都不长这个样子，没有标签吗？”陆於舀起一勺深色的液体，小声问。
他娇嫩的双手与那只做工粗糙的勺子好不相配，他看着几种黑色的酱料，陷入迷茫。离他最近的玩家听到这句话，露出很无语的表情，很明显的酸味，怎么会认不出来呢？
不知谁小声嘀咕了一句，“哪来的小少爷？下凡来添乱。”
陆於慢半拍地放下手，不太敢问季泽了。
但季泽突然笑起来了，一开始只是抿着唇笑，后来忍不住笑出声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他想起有人曾经给他讲过一个类似的笑话，当时只觉得荒诞，没想到如今真的遇到了这样的情况。
陆於先松了口气，接着又愣住了，季泽大多数时间总是目光淡淡的，沉默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既不评判也不热衷，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笑得如此开心，像个有血有肉的活人了。
“你不吃饺子吗？”季泽打趣地看向陆於，“这是醋。”
他脸上揶揄的表情太生动了，让他褪去那层强大、虚伪又神秘的外壳，他在现实生活中会是什么身份呢？陆於心里不知什么滋味，难受得眼圈通红，他可知道与自己组队只会走向死路？
“怎么了？你受伤了？”季泽注意到陆於的异样，以为他有什么疼痛的伤口，停下笑声，立刻问道。
陆於慌乱地摇摇头，岔开话题：“没什么……对了，你多大了？”
季泽微微挑眉，检查了一下手中的盆，没发现什么古怪，便又恢复了那副懒懒的样子，垂着眼说道：“25 了，你呢？” 他原本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陆於的回答让他十分惊讶。
“我刚过 32 岁生日，”童颜陆於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落寞，“早知道那天晚上就不从生日 party 上跑出来了，不跑出来就不会被吸进副本了。”
那天，他换下礼服溜出了老宅，刚开着车过盘山道，就忽然看见前方一个莫名出现的裂缝，等再次醒来，就身处这个恐怖的副本世界了。
季泽眼神一暗，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说，“你不出来，也会来这里的，你在哪里都会……”
“也是，倒霉被选中了吧，我所有的坏运气都在那天用光了。”陆於低着头，没有注意到季泽的表情变化，独自沉浸在自己的悲伤回忆中。
不是这样的，季泽默默捏紧了手中的勺子，如果陆於能走到最后，他也会知道，玩家们从来不是被随机选中的，真相要远比他们现在所能看到的一切更绝望。
“你想家吗？我好想出去啊，我爸爸妈妈还……”陆於哽咽了，眼圈红鼻头都红彤彤的，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一半。
季泽从来不会安慰人，只能由着他哭，他的思绪渐渐飘远——
“会有机会出去的，我们先把眼前的难关过了。 ”那个人如是说。
即便身处于绝境之中，即使浑身血污，那个人笑起来还是很爽朗，很神采飞扬，像灼灼的太阳，从青涩的学生时代起，他就一直是很多人瞩目的太阳，永远神采奕奕，精力无限，好像有无穷无尽的斗志。
如果是他在的话……
季泽僵硬地抬起手，每个指头都在叫嚣着拒绝，但他还是目着一张脸，轻拍了拍陆於的肩膀。
季泽说，“会有机会出去的，我们先把眼前的难关过了。”
陆於咬着唇点头，把眼泪憋在眼眶里打转，像只突然发狠的小白兔。
两人没再聊天，心思都回到了副本之中，他们刚刚暴露出的柔软仿佛是一个错觉，这冰冷恐怖的副本容不下太多温情。只是季泽没想到，陆於会比自己这个第一次做饭的人动手能力还糟糕，但时间所剩不多了，他只好耐着性子指导陆於，同时分神兼顾自己这边的操作，场面一度混乱不堪，宛如一场闹剧。但好在最后一刻，他们完成了。
品评如约而至，二师兄拖着步子走过来，冷冷地环视一周，将众人疲惫且紧张的神情尽收眼底，他开始依次品尝。
每尝一口，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丝毫波澜，空气压抑凝重到了极点。
“中，差，差，中，中，差……”
每一组玩家的身后都站着一名学徒npc，他们如同审判的行刑者，无情地将得到差评的玩家杀死，然后拖入幽深的休息区，血腥与卤味诡异的香气交织在一起，产生一种令人作呕的效果。
终于，轮到他们了！
季泽和陆於对视一眼，不期看到他眼中的犹豫和为难。
犹豫？为难？
来不及细想，季泽看着二师兄夹起一片他们制作的肉肠，放入口中慢慢咀嚼，片刻后，他吐出几个字：“勉强，中，算中上吧。”
季泽微微皱眉，又听他说，“还是比师傅做的差远了。”
怎么会这样呢？他很确信自己拿到的是女学徒成功后的配方，怎么才得到一个勉强的评价呢？”
陆於也一脸茫然，“我们明明是按照步骤来的啊……”
二师兄看了一眼陆於，又飞快地将视线放到季泽身上，意有所指，似笑非笑道，“以为有了配方就万事大吉？完美的卤味最重要的秘诀是……”
“时、间。”
说罢，他转身离开，玩家们纷纷松了口气。
只有季泽若有所思，他目光紧锁着二师兄用过的托盘，每组都只缺了一点点。
阴家卤味提供的肠衣粗细适中，一片刚好是一口的分量，有必要再将这一片分开，只品尝其中的八分之一或者十分之一更少的分量吗？
时间又代表着什么呢？女学徒的笔记本中似乎也提到过时间……难道是说每一道工序的时长，每一种香料与食材融合的瞬间，都要精准地把控吗？
这分明是个多人参与的初级副本，通过难度竟如此之高？！
季泽怀疑自己走错了方向，他迅速回想着副本到现在的每一处细节，在怪物们的言语引导下，他和其他人都以为配方会是至关重要的因素，可现在，几个组都得到了中的评价，那么……
“会不会是我们在调料的比例上出了问题？”陆於声低得几乎听不到，他拉着季泽走到一边，颤抖着将一张皱皱巴巴的带着体温的纸交给他，“你看，这是我在……”
他顿住了，良知跟恐惧撕扯着他，他结结巴巴地说，“我找到的。”
“陆於！来帮忙！”二师兄忽然去而复返，他本就冰块似的脸简直能刮下一层冰渣，他还叫了好几个人的名字，叫他们一起运送东西。
“你先去吧。”
季泽毫无察觉，他好像也早忘了陆於曾被单独叫去前台，消失了好一段时间。
“陆於，” 邪神再次现身，愈加暴躁，咬着牙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他早将此前的一切尽收眼底，当陆於主动问起季泽的情况，对季泽产生好奇心和亲近之意的时候，当他阳奉阴违，生出背叛祂念头的时候，祂的愤怒和嫉妒就如潮水般涌起，更别提季泽还拍了陆於！
低贱的人类，他怎么敢觊觎自己的宝物？！
那一瞬间祂释放出的危险情绪让陆於本能地停止了哭泣，可那个该死的季泽竟然没有反应！
祂好像被季泽打败，更加挫败了，如果不是祂直接出手会导致这个副本小世界的畸变，严重影响产出的灵魂之力，祂根本不需要费这么大的精力！
“你以为你能逃脱我的掌控吗？别再做些不知死活的蠢事，我的耐心是有限的。”祂的手指如铁钳一般捏住陆於的下巴，力度大得几乎要将陆於的下巴捏碎。
“我…… 我知道了……” 陆於艰难地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在邪神松手后，逃也似地逃离祂身边。
或许他曾被对方的强大和爱恋迷惑过一时，但他很快明白就看清了邪神残暴邪恶的真面目，并为此产生深切的痛苦与想逃离的愿望。
“记住，我、爱、你。”邪神的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般砸在陆於的心上。
爱情？极致的强与弱之下，产生的会是爱情？
陆於的眼神空洞而黯淡，良久，嘴角扯出一个笑，“我也，爱、你。”
如果这就是无法逃脱的宿命，他默默走回季泽身边，声音糯糯的，“配方是在女生宿舍找到的，我当时太害怕了，没有仔细看……”
他是温室中的娇花，只能选择接受，无论命运带来的是阳光还是雨雪。
“季泽，陪我再去一次吧。”陆於的发顶毛茸茸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