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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他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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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兄的眼神没有二师兄冷，但轻蔑和嘲弄却有过之而不无及，他好像能看穿一切猫腻。昏暗的灯光在头顶摇晃不定，将他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映在墙壁上，宛如一个张牙舞爪的怪物。
季泽垂在两边的手慢慢握拳，难道他发现了笔记本的存在？
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疼痛令他保持冷静，他若无其事地站在那。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在这一刻凝固了，安静得只能听到不远处其他学徒的惊呼，“怎么会这样？”
二师兄离开了，只剩下季泽和大师兄。
“季泽，跟我到前面帮忙。”
玩家们发现了大问题，都神情凝重地盯着那本二师兄给的菜谱，只有陆於看见季泽跟在大师兄身后走了，他眼中的忧色更深。
刚才，一名玩家小心翼翼翻开菜谱，却发现其中记载着关键香料的配方那一页竟消失不见了！
他鼓起勇气，颤抖着问二师兄：“师兄，少了一页，我们可怎么做啊？”
二师兄忽然揪住他的衣领，冷声道，“是不是你们弄坏了菜谱？”
他竟然还不认账了！
那人还想再说，已经被他重重推倒，脑袋忽然磕在桌角，整个人头一歪就不说话了。
陆於根本不敢去看他是否活着，只是低着头缩在角落。他似乎站在冷气的排风口上，周围的温度下降了好几度，冻得他瑟瑟发抖。
忽然，陆於好像感觉口袋一阵异动，伸手一摸，摸到了半张纸，他慢慢把它拿出来，展开，正是菜谱残缺的一页，上面还有个血淋淋的心形图案，吓得他差点叫出声。
陆於赶紧捂住嘴，惊恐地看向四周，生怕被人察觉。
季泽来到了前台帮忙，正对那些上瘾的食客，一双双贪婪的眼睛好像能将人生吞活剥。
“师傅，人来了。”
一直背对众人的阴师傅转过身来，他是个身形佝偻的小老头，身上穿着一件陈旧且满是油污的黑色围裙。
他拿着那把香椿嗅了嗅，呈现一种病态蜡黄的皮肤松弛地挂在脸上，深陷的眼窝中，一双浑浊的眼睛散发着幽幽的冷光，“好些年没有遇见过这么新鲜的食材了，听说是你特意准备的，不错。”
他闪烁的目光中带着怀念的神色，季泽还以为他要说什么，可他只是叹了口气，摆摆手示意季泽离开。
这就完了？
季泽深吸一口气，直接问道：“师傅，我们的配方是怎么做的？能简化吗？”
阴师傅张口，可还没发出声音就听见大师兄不耐烦地喊，“陆於，到前面来！”
他嫌弃地看了季泽一眼，“你话太多了，滚回去！”
季泽看到阴师傅又默默地转回身去，稀疏的白发，佝偻的身躯，只有手指异常灵活有力，每当拿起刀具或是食材时，他才不那么像一台机器。
季泽必须要赶紧找到正确的配方，按照二师兄所说的，这对他们能否出师至关重要，更重要的是，他还得在副本结束之前那个跟同事谈恋爱的特殊玩家，比起副本内的怪物，季泽更不想面对副本外的怪物。
陆於又没来得及和季泽说话，他已经想好了，他要和季泽组队，共享这一份配方。可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季泽离开，然后身后传来一道暴戾的声音，“你在看什么？！”
周围的一切都暂停了，食客们的表情定格，像一尊尊邪异的雕塑，阴家学徒们的双眼也瞬间失去神采，只有阴家师傅是能活动的，他冷漠地从某个方位鞠躬，然后，那里的空间被撕破一道裂口，一股粘稠的黑色液体慢慢流进来。
他来了。
在这弥漫着腐臭气息的菜市场深处，阴家卤味店那摩肩接踵的前台里凭空出现了一道身影，裹挟着外界的光线，瞬间让陆於心脏狂跳。
那是一个尤为英俊的人类男人，鼻梁高挺，五官深邃，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侵略性，气势凌人。他身着一袭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其人其势与整个副本都不兼容，相比于这里，他更适合在高楼大厦中居高临下，安然品尝一杯红酒。
陆於回想起两人第一次相遇，是在上一个副本中。
他当时惊慌失措地逃窜，身后是穷追不舍的凶猛怪物。忽然一个平地摔让怪物追了上来，就在几乎绝望之时，他听见了一道叹息。一道强大的力量突然降临，瞬间将怪物化为齑粉。他恍惚抬头时，看到了还未化形的邪神真身，那一瞬间的惊悚让他记忆犹新。
而那一瞬间，邪神的眼中只有陆於，倾国倾城的陆於。祂本不该有人类的审美的，可陆於仿佛有一种勾魂摄魄的魔力，让祂一见倾心。祂为他化为人形，然后情不自禁地走上前去，在他绯红的眼尾上印下一吻，带着无尽的眷恋与深情。
但陆於只感到恶心，他只知道如果没有这个怪物，他也就不会被拉进这残酷黑暗的副本之中。但无论他的意志如何，从那以后，邪神便开始无处不在地出现在他的世界里，如同一个甩不掉的阴影。
现在，邪神的目光又一次落在了他的身上。
“陆於，过来。”祂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陆於一怔，脸上不受控制地露出恐慌和无奈，但他不敢不听，自己之于邪神只是一个玩物，祂随时可能惩罚或抛弃他。
陆於一步一步地慢慢挪过去，犹如一个提线木偶。
“你在看季泽？你喜欢他吗？”
陆於摇头。
“但你和他却走得很近？” 邪神看见了他们的互动，看见了陆於对季泽的担忧和季泽靠近时他才会有的放松，他们之间慢慢熟悉，祂的嫉妒与愤怒也越来越多。
陆於不敢直视邪神的眼睛，嗫嚅着说道：“没有……我只是觉得他能通过副本……”
“我会让你通过副本！你应该依赖的也是我！”邪神的眼神中闪过残忍与杀意，他青筋暴起，几乎要撕破这具脆弱的人类化形，他还没有学会做人类，或者说他从不屑于学习做人类。
一个怪物怎能祈求人类的真心呢？
陆於手无缚鸡之力，却要面对喜怒无常的邪神。
他是如此娇美，如此脆弱，又如此诱惑，即使在如此狼狈的时刻都美得令人心碎，邪神近乎狂热地迷恋着这场美梦，祂猛地向前一步，双手紧紧地抓住陆於的肩膀，力度大得仿佛要将他的骨头捏碎。
“陆於，你是我的，你应该牢记这一点。”
陆於的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小声说道：“我知道的。”
邪神接着吼道，“不仅仅是他，任何人！任何人都不该接近你！”
陆於惊恐地抬起头，满脸泪水，眼中满是哀求。
可无济于事，邪神的眼神变得更加冰冷，他捏着陆於的下巴迫使他抬头，“不过你可以和他组队，暂时。你要配合我把他引进……”
祂松开陆於的肩膀，轻轻地揉了揉他的脸颊，动作看似温柔，却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听话，陆於，你没有拒绝的权利。”
距离考核还有两小时，玩家们两两分组后简直把整个操作间都翻遍了，季泽没着急找队友，也没像他们一样把能搜寻到的香料都用上。而是远离人群，趁乱回到那条岔路上。
左边的几扇门分别写着男女宿舍，里面一直有人的动静，又不属于操作区，所以还没有玩家来过。
他在女宿舍门口犹豫了一瞬，还是快步走到那一大排木质储物柜前。储物柜散发着腐朽的气息，柜门摇摇欲坠，自然也没有上锁。季泽随手开了几个都空空如也，偶尔会放小物品的，也都与副本无关。
难道是他想错了？
最远一间宿舍的交谈声突然变大，季泽估计是有人要出来，他必须要快点离开了！季泽冷静而迅速地快速扫过那些大差不差的柜子，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终于，在最底层的最角落的柜子上，他发现了线索！把手落灰，说明很久没开过了，最底层的最角落不是什么好位置，说明它的主人在学徒群体里可能地位很低。
吱呀的开门声，那间宿舍门被缓缓推开！
“谁？”
季泽紧紧贴着墙壁，眼睛死死地盯着门口的影子，可那脚步声还是越来越近，他来不及回到操作间，也来不及躲进卫生间。
冷汗从他的额头滑下，他在计算着突袭的胜率。
“没人吧，不是都在操作间忙着吗？”
忽然，那脚步停止了，“大概是听错了。”
脚步声远去，宿舍门重新关上，季泽一动没动又等了一会儿，没看到对方又出来，才敢小心活动手指。
他的指关节微微泛白，手里死死捏着一小袋粉末。
就像笔记本中提到的，女学徒生理期很辛苦，说不定会准备一些在最难受的时候备用，他找到了这份磨好的香料！
季泽颠了颠分量，不确定需要用多少，他虽然出身一般，却从来没有下过厨，从很小的时候，那个人就学会了做饭，留学的那几年，也是那个人包揽了他们的三餐。他最后拿了大半，只倒回柜子里一点点，留待之后研究用。
他刚在操作间站好，陆於便匆匆走了回来，环顾一圈。
陆於有一丝犹豫，但还是鼓起勇气靠近季泽，轻声说道：“我想加入你，之前的邀请还算数吗？”
他的目光忽然落在季泽的手上，“你配好香料了吗？这是哪来的？”
原本热闹的操作间骤然安静下来，玩家们不约而同看向季泽，无形的压力弥漫开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