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释神》林吉特

12、阿奴

　　药族事了，月牙与无垢重又回到了平静的生活，不过这平静却很快被一个人给打破了。
　　阿奴。
　　正是当初无常大闹寿宴时所带的随从。
　　阿奴进来时，众人刚刚吃过午饭，正在院子里休息。
　　见对方不请自来，大家皆不明其意。
　　但谨慎起见，琥珀、长青与铁客三人还是下意识地迎了上去，将月牙几人挡在身后。
　　阿奴见状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天龙书院的武生，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三人原本只是摆好防御姿势静观其变，听到对方如此嘲讽，琥珀和长青立刻忍不住出手，倒是铁客一动未动，仍旧谨慎地驻守原地。
　　面对攻来的两人，阿奴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竟像风一般绕过对手来到铁客面前。
　　铁客大惊，赶紧出手，但阿奴再次使出身法，轻易避开铁客掌风，像鬼魅一般出现在月牙杜娟几人面前。
　　月牙从未想过一个人的速度居然能比目光还快，他还没有想好如何应对，身边作为最后一道屏障的杜娟却突然出手。
　　阿奴这次不再避让，抬起右手后发先至与杜娟硬生生对了一掌。
　　一掌之后，阿奴不见如何，杜娟却连退三步，接着昏倒了过去，生死未知。
　　月牙大叫一声，正要冲过去查看伤势。
　　阿奴却早已‘瞬移’到了杜娟身边。
　　“抱歉，朋友刚刚去世，我心情不好，不然也是不会轻易出手的。”
　　阿奴名字里虽然有个奴字，但言行举止却无半点奴性，“也怪你同伴太弱，我连一成功力都未使出，她竟已是这副模样。”
　　言罢正要为杜娟诊脉，却不料已经‘昏迷’的杜娟突然出手。
　　这一下饶是阿奴也有些措手不及，慌张间不见他出手，反而是快速往回退去。
　　阿奴这一退，瞬间又回到了最初的位置，其速度竟然比刚才几次闪躲还要快上几分，显然之前确实未用出全力。
　　阿奴无声落地，他瞪了杜娟一眼，声音里也终于有了一些情绪，“小姑娘学什么不好，偏偏学人家装死。”
　　杜娟选在最佳时机全力一博，结果却连对方的衣角都未碰到。她倒也不见尴尬，只是轻轻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站起来回到月牙身边。
　　双方的实力差距如此巨大，就连一贯好战的琥珀和长青也失去了战斗的欲望。
　　好在月牙已经看出对方并无恶意，这才朗声道，“不知前辈此来有何指教？”
　　月牙的话让阿奴的注意力重新回到正题，他在怀里掏了掏，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推送到无垢手上。
　　“无常在医族上位之后，曾暗地里许下重利，邀请药族各掌柜主事加入医族，亦可作为医族内应继续潜伏于药族。
　　这张名单上所列出的，都是愿意接受无常邀请的人。
　　无常还要我告诉你，即便不在名单上的人，也未必能完全相信，他们可能只是坏，但并不蠢。
　　至于名单上的这些人，就是又蠢又坏的废物了，要怎么处理，你回去之后和厉老头商量着来吧。
　　当初医族兴盛时一直压着药族，医族是掌握了主动的甲方，而药族是处在被动的乙方。
　　如今医族虚弱，内部众多势力正因为空缺的长老之位闹得不可开交。
　　在这种情况下，药族完全可以通过控制珍贵药材的办法，来反制医族强势势力，扶持拉拢弱势势力。
　　只要拿捏得当，你们药族未必不能从受制于人的乙方，变成掌握主动的甲方。
　　无常管这计划叫甲乙变。
　　你要是不知道怎么做，回去告诉厉老头，他会教你的。”
　　月牙对于医、药两族的情况很是清楚，听了无常的计划，不由在心中暗道一声，‘好一招甲乙变。’
　　他正想着可行性有多大，不料突然一本破书向他飞了过来。
　　杜娟立刻出手将其接下。
　　偷袭的人当然是阿奴。
　　此时他正一脸好奇地打量着月牙，似乎指望着从他脸上瞧出一朵花儿来。
　　月牙还未来得及询问，阿奴却主动开口，“按理来说，你在寿宴上得罪了无常，以他的小心眼儿，我还以为他对你也要打击报复一番呢，没想到事实上不仅没有打击，他对你似乎还挺欣赏。”
　　月牙对无常同样感情复杂，他十分好奇对方是如何看待自己的，便指望着对方能继续讲下去，“愿闻其详。”
　　阿奴，“无常曾说过，计谋的使用，一共有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之人，使用计谋时，能够知己知彼，思虑万全。无常管这一阶段称为‘万全’境界。”
　　月牙不禁咂舌，“知己知彼，思虑万全，说来简单，世上又有几人能真正做到？”
　　阿奴，“你用不着妄自菲薄，无常说你已勉强算是‘万全’境界之人了。那家伙自夸可能有假，夸别人却一定是真的。他既然说你是‘万全’境界，那大抵是不会错的。”
　　蔷薇闻言撇了撇嘴，大小姐也来了兴趣，“那‘万全’之后呢，是什么境界？”
　　阿奴，“‘万全’之所以称为第一个境界，是因为这一境界之人还有两点不足。
　　其一，此境界之人的谋略能够考虑到当下的局势，却无法将未来的变化纳入其中，要知道世间万物无不处在时刻变化之中，而一个微不足道的变化，可能就会导致整个计划的功亏一篑。
　　其二，‘万全’境界之人的谋略，攻击有余，但防守不足，一不小心反而容易着了别人的道。
　　一旦克服变化，具备防御，就达到了智谋的第二阶段，‘机变’境界。
　　‘机变’境界之人，会遭遇聪明错。
　　克服了聪明错，悟性再高一点得话，就有那么一丝可能，达到最终的‘随心所欲’境界。”
　　蔷薇，“什么是聪明错？”
　　阿奴，“不知道，无常没说，我也懒得问。”
　　琥珀，“我叫琥珀，和无常前辈在寿宴上也打过照面的，他有没有说我在什么境界？”
　　阿奴轻蔑一笑，“那家伙的眼光快高到天上去了，能入他法眼的人，满打满算也绝不会超过一手之数，你觉得你有资格进去？
　　你要是想问武功的话，我倒是可以给你一句忠告，学武不止要用蛮力，还要动脑子的，你要是不懂，可以向女娃娃多学学。”
　　琥珀本意是为蔷薇解围，没想到却把自己陷了进去，好在有杜娟替他解围。
　　“还没问前辈这是什么？”杜娟晃了晃刚刚阿奴投掷过来的破书。
　　阿奴的目光越过杜娟再次来到月牙身上，“这是无常自己编写的医书，他舍不得烧掉，又不好留在医族，更不想送回药族，想来还是便宜你了。”
　　月牙突然想起当初寿宴上，无常也是一眼就看出了自己的病因，如今又有了对方赠书之举，他忍不住升起一丝希望，“我身体一贯虚弱，敢问无常前辈可能医治。”
　　阿奴，“先天之疾药石难医，无常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了嘛。
　　是你不相信，说人活着，就有希望。
　　无常送书时说过，你要是真找到了希望，麻烦写在书上烧掉送给他吧。”
　　月牙神色瞬间暗淡，“只怕要让无常前辈失望了。”
　　“放心，死人是不会失望的。”
　　阿奴没有在八仙居呆太久，交代完无常的托付之后便离开了。
　　当天下午，无垢也离开了八仙居，他是下定决心回去继承家业，短期内应该也不会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药族是甲方，医族是乙方。
这观点明明是上一章月牙提出来的。
本章却从阿奴嘴里说了出来。
考虑文中人物的关系，不难推理出其传播顺序应该是月牙—厉族长—无常—阿奴。
也就是说，从当初月牙拜访厉族长，到如今阿奴拜访八仙居，期间无常与厉族长私下里一定有过交流。
所以上一章厉族长说药族的衰败有医族的推波助澜。
本章无常就让医族长老五去其三，使其再也无力影响药族。
上一章里厉族长说药族族人缺乏竞争力，坐享其成而人才凋零。
本章就有无常使出了离间计来帮助药族筛选出叛变者。
上一章里月牙提到药族的优势是占据着大量的珍贵药材，而且识药认药的本事非他人能及。
本章无常便因此制定了甲乙变之计。
除此之外，无常知道药族还有一个最大的问题，就是继承人问题。
所以无常明明私下里与老族长有联系，却仍旧让阿奴将叛变者信息交给无垢，让他知晓药族的核心机密，也为他成为下一任族长做出铺垫。
综上四点，不难看出无常用计思虑周全，保底也是‘万全’境界。
至于他的真实实力究竟处在什么境界，到无常的专属章节时会再做分析。

万全——克服变化、具备防御——机变——聪明错——随心所欲。
这是本书智计的各个阶段，也是最终智榜排序的重要依据之一。

月牙此时是‘万全’境界。
后续如何克服外界变化。
又何时能够具备防御之心。
什么是聪明错。
他又如何臻至最终的‘随心所欲’境界。
这是贯穿整篇小说的核心线索，也是月牙的成长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