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厉族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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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牙跟着众人一起听完了无垢的故事，他原本以为自己与药族的瓜葛将会止步于此。
没想到仅仅过了几天，无垢私下里找到他。
其一是带来了老族长的传话。族长感激月牙在寿宴上的解围，刚好又发现他身体不适，所以想让无垢带他回药族让老族长看看身体。
其二就是无垢的私心了。无垢眼见月牙在寿宴上与无常斗得有来有回，知道他是有能力的人，所以希望月牙能帮助药族。
药族可是经营着天龙一国六七成的药材生意，对于如此庞然大物，月牙实在不知道自己有什么能帮它的。
而且药族族人众多，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一个外人去说三道四吧。
见月牙有拒绝之意，无垢开始自揭伤疤，“静娴娘娘的故事，你还没忘吧。”
月牙当然没忘。
“当年药族接下任务，为医族寻找百年人参的，正是家父。
静娴娘娘仙逝之后，两族矛盾爆发，当时不止医族，很多药族之人也怀疑是家父犯错，才导致了静娴娘娘的病故。
家父既愧疚于因为自己使得两族之间爆发冲突，更受不了族人暗地里地说三道四，最终选择服药自杀。
父亲自杀之后，医族失去了针对的目标，这才偃旗息鼓。
其实这些年下来，家父在族中的声誉一向不佳，甚至许多人都觉得他是家族的罪人。
但月牙你作为外族之人，却能坚持认为，即便当年是家父的过错，那也是无心之过，可以被原谅。
仅仅这一点，在我无垢眼中，月牙你已经比我药族中的绝大多数人要强多了。
再说我药族虽然经营着天龙一国六七成的药材生意，但事实上并没有你想象的那般强大，尤其现在无咎还站到了本就强大的医族一方。”
月牙不以为然，“无咎始终出自药族，而且你们老族长也没有亏待过他，即便念及亲情，他也不至于把你们药族如何的。”
“你还是不够了解他，”为了说服月牙，无垢只好继续爆料，“其实当年无咎母亲并非病亡，那时她虽然得了病，但却不算严重。
之所以后来亡故，完全是因为无咎暗中在母亲的药里偷偷下了毒。
此事我亲眼所见，而且告诉了族长爷爷。
族长让我保密，这事由他全权处理。
我不知道族长私下里是如何跟无咎沟通的，但最终的结果是，伯母被宣告因病而亡，并且很快与伯父合葬。
而无咎在母亲的葬礼之后没多久，就选择了离开药族。”
月牙听完十分震惊。
好家伙，感情无垢前几天的故事都只是讲了一半，大瓜都被他藏了起来。月牙甚至不敢再问，生怕对方再抛出什么大瓜。
无垢以为月牙还在迟疑，只好打起了感情牌，“无咎之后，本来应该轮到我来接手下一任族长的。
但在伯父、父亲、还有无咎三人的前车之鉴下，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族长爷爷终于还是害怕了。
他不仅没有让我成为下一任继承者，更是严禁让我接触家族事务。
所以直到今日，家族的大小生意仍旧是已经七十高龄的老族长在亲自操持，而我这个本应该抗起重任的亲孙子，却没心没肺地跑到天龙书院来躲清闲。
论能力，我自认为没有无咎的大本事，但身为药族之人，我又哪里能眼睁睁看着家族走向衰落呢？”
月牙可以不管药族死活，但却不能无视无垢的情绪。
“话说是老族长亲自为我看病吗？他的医术怎样？”
无垢闻言立刻破涕为笑，“放心，族长爷爷虽然大部分时间都呆在药族，但论起医术，只怕医族王宫里的那几位都没法跟他比。”
于是寿宴过后仅仅半个月，月牙就在无垢的带领下，再次来到了药族。
宴席已散，偌大的药族立刻变得冷清许多，而老族长的形象，也因为无垢的故事加成，而显得更加苍老了一些。
药族事务繁重，老族长也养成了利落的个性，短暂的寒暄过后，便开始为月牙诊断。
诊断的时间其实不算太长，但月牙看着老族长脸色渐渐凝重，他好不容易升起来的期盼心情又再次落回谷底。
“上次宴会时就看出公子的脸色有些异常，没想到真实情况比想象中得还要糟糕一些。”
月牙的身体情况无垢并不知晓，此时听族长如此一说，他忍不住着急道，“病情很严重吗？就没有医好的办法。”
老族长摇了摇头，“之前无常所言非虚，后天的病药石可医，先天的病却只能温养，药石难医。
可惜月牙公子的病乃是先天，老夫也只能开个温养方子，月牙公子定时吃药，想来应该可以延缓几年发病。”
老族长带着愧疚的语气为月牙的病症下了论断。
把月牙带过来的无垢比族长还要愧疚一些。
唯独月牙在短暂的失落后很快恢复了开朗，“我这从娘胎里带来的病症从小到大看过无数大夫，所有大夫都说无药可治只等天收，只有老族长您敢说自己能从老天那里抢过来几年。
难怪无垢一直夸您医术天下无双呢？”
族长闻言自嘲道，“我的医术要是天下无双，药族又怎会衰落到如今的地步。”
月牙疑惑，他实在没有看出来药族衰落在哪里。
无垢倒是趁机接起话头，“所以孙儿今天特意带月牙过来，还想让他帮忙看看可有什么办法帮助我们药族。”
族长一声叹息，“家族里的琐事，自己都嫌烦，何苦又拿它来为难外人呢？”
月牙既然答应无垢来帮忙，此时也不再谦虚，“药族之事，本来我一个外人是没有资格说三道四的，不过想来外人也有外人的好处，或许跳出医族和药族的圈子之外，反而能看明白一些事情。
无垢一向跟我亲近，族长又愿意花时间来为我诊病，若是不嫌弃的话，月牙倒是愿意为您分析一番。”
无垢也在旁边推波助澜道，“月牙跟孙儿关系很好，家族里的事情他不会随便乱说的。”
厉族长也不再客气，“月牙公子愿意帮忙，老朽当然感激不尽，只不过我药族和医族之间的关系分外复杂，月牙公子可有了解？”
月牙点头，“听无垢提起过，医、药两族本为一家，后来才逐渐分开的。”
“不错，我们两家祖上原本是一族，族中之人世代在朝中为医，以研究药理为人生追求。
后来有一支对药理兴趣不大的族人，在外面开起了药店，这便是我药族的前身。
所以严格来说，医族是本家，我药族是分家。
自古以来，分家都很难强过本家，我们药族相对于医族来说，一直都势弱一些。
不过即便抛开本家、分家的因素，药族也很难在势力上强过医族，月牙公子可知道其中缘由？”
月牙早有准备，闻言立即点头，“这话说来有点冒犯，但在月牙看来，医、药两族所面对的客户高度一致，就是那些寻医问药的病人。
正是因为这样的关系，让医族成为了掌握着主动的甲方，而药族则是处于被动的乙方。
这不难理解，病人既然是首先看病，那么大夫让在哪里抓什么药，病人大概率只会顺从。
如此一来，掌握着病患的医族，也算是间接掌握了药族的命运。
长远一点来看，甚至可以推测出医、药两族未来的关系。”
“哦，”厉族长原本就对月牙的回答甚为满意，听到还有下文，也不禁来了兴趣，“我们两族未来会是什么关系？”
月牙，“医族之人个个都以能进宫为荣，权势大但收入少。
您药族却刚好相反。
长此以往下去，医族之人不免眼红。
他们不理解做生意的难处，只是主观上觉得药族赚钱，全凭着自己的推荐而已。
一旦觉得自己在利益上吃了亏，冲突的种子就已经埋下，分歧也就早晚会出现。”
老族长表示了认同，“药族不是没有给过医族好处，不过医族却从未满足，欲壑难填，想来便是如此吧。
说到医族，他们与我药族又有不同。
我药族是以族长为核心的，族内所有大事都是由老朽专断独行。
医族不一样，医族设有五大长老，一应大事都是由五大长老商议着解决，而五大长老又是每隔三年，从医族大大小小十几个家族中产生。
长老的选举几乎全凭个人医术高低而定，即便最小的家族，也有可能因为族中出现了能人，而诞生长老，从而使家族飞黄腾达。
当然，医族也有族长，甚至享受着部分特权，但更多的只是形式上的象征而已。
虽然是药族之人，但老朽年轻时也曾经羡慕过医族的组织构架，甚至在当上族长时，还曾经想过改革，不过最终的结果还是不了了之。在月牙公子看来，老朽最终为何会放弃呢？”
月牙很是琢磨了一会儿，老族长也不催促。
过了许久，月牙才带着自信说道，“医族以行医为生，医术乃是其核心竞争力，但医术本身又因人而异，以能者居之的方法选出五位长□□同管理医族，能最大限度地发挥家族内部的竞争力，从而使族人的医术不断精进。
药族则是以行商卖药为生，商人的强弱，是以资本来衡量的。
而资本只有归于一处，才更容易在与同行的竞争中取得优势。
资本的集中，就必然会诞生集各种权利于一身的族长。”
“不错，”厉族长终于对月牙露出赞许之色，“虽然还有些其它原因，但月牙公子已经说得八九不离十了，我当年要是能早点想明白其中的区别，也不至于徒增不必要的烦恼了。”
两个问题回答完，月牙已经通过了厉族长的考验。
原本是时候谈正事，可此时族长却没有立即发问，而是不慌不忙地写了一张药方，然后递给无垢，让无垢去为月牙抓药。
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他不想让无垢参与家族的事务。
无垢又岂能不明白厉族长的意思。
他接过药方，却不曾离去，“爷爷，我也想听。”
“不行，你先出去。”
无垢没有说话，却仍旧端坐不动，正是在以行动来表达自己的想法。
厉族长见状转怒为哀，“算了，我终究是老了。”
不待对面两人劝慰，厉族长继续说道，“药族的问题有很多。
比如因为族长制的原因，使得内部缺乏竞争力，许多族人坐享其成，药族如今人才凋零。
比如因为历史原因，以及利益分歧，逐渐与医族交恶。在医族的作用下，药族的影响力正在不断衰弱。
不过以上两条并不是最要紧的，宫里传出消息，我药族下个月可能就不再是官商了。”
无垢听到这里大吃一惊，“怎么可能？”
月牙却分析道，“难道跟无常上次大闹寿宴有关？”
老族长，“静娴娘娘毕竟是先王的妃子，对本朝的影响不至于如此巨大。
而且放弃药族，朝廷未必能找到合适的替代者。说来无论对于我药族还是朝廷，这一决定都是双输。
之所以会出现如今的局面，不难推测还是医族在其中起了关键作用。
唉，如今大厦将倾，我厉才雄死后又有何颜面去面对列祖列宗呢。”
族长凄凄，无垢惨惨，月牙却并不灰心。
他开始为两人列举药族的优势。
药族资产雄厚，店铺林立，各种药材，尤其是珍贵药材的市场占有率极高。
其次药族做药材生意接近百年，对于药材的了解要远胜外人，这是其核心竞争力。
以这两条优势为基础，未必没有翻盘的可能。
至于如何翻盘，月牙有想法，但很模糊，具体要怎么操作，就更是需要花时间细细琢磨。
还没等月牙想出具体的方法，药族这边却已经不需要了。
因为医族出了大事。
月牙离开药族的短短几天里，来自医族的坏消息不断传来。
首先是同时担任医族族长的大长老突然亡故。
后来官府调查发现是其子所杀，凶手很快便被下了大狱。
接着刚刚上位的三长老，也就是不久前大闹寿宴的无常无故身亡。
不久之后二长老又被医族扫地出门。
以上所有事情发生在短短的半个月之间，这半个月来，医族长老五去其三，连同下任族长的继承者入狱，医族可谓遭受了灭顶之灾，比之当初药族的至暗时刻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月牙虽然不知道其中缘由，但医族巨变给了药族喘息之机，药族之人趁机多处打点关系，而医族之人再也无力插足药族之事。
半月之后，当无垢带来了药族仍旧是下一任官商的消息时，月牙知道药族总算安然度过了难关。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厉族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