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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舍不得 ...

  •   现世报。

      “嗯?”不祥的预感成真,王九试图用荤话蒙混过关:“用我,好呀,你想怎么用?”

      莫妮卡置若罔闻,当他做空气,只同大老板讲话:“他是世伯的人,我要他,当然要世伯开口啦。”

      “好侄女,我只怕你对我无所求呀。”大老板爽快地抽了口烟,心间算盘珠噼啪作响:“你不用当他是个人,当一条狗,随便用就好啦!”

      三言两语间,王九就如同一件正在交割的物品,转移了归属权。

      王九站在大老板背后,臂上的肌肉弹动,两手无声握成拳。他喜欢高调,张扬地穿衣打扮,大声地笑。可是衣服再花哨,声音再响亮,只要在大老板身边,他都注定只是个背后灵、脚边犬。

      人人都可以践踏他的脸面,无视他的存在,当他是一条狗,现在就连莫妮卡……她不可以。

      有什么不可以?王九硬是在满心愤懑中生出那一点迷茫。在这方面他从来很宽容,他可以为所欲为,别人为什么不行?那些看不起他的人,只要够胆承受后果就好。可是,莫妮卡为什么?

      “太好了。”莫妮卡笑得津甜,但很快又露出为难的神色:“不过,忠犬通常都只认一个主人,我要叫他做事,恐怕难。”

      “这有什么难的?”大老板张目向王九,指手画脚地威慑,眼底却很平静:“你就当黄小姐说的话是我说的,明不明白?”

      明白,当然明白。一个要监视,一个在报复,他王九金刚不坏又怎样?还不是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多谢世伯嘞。”莫妮卡抬起手,中间三指向王九晃了晃,迫不及待炫耀起刚到手的权力:“来,你过来。”

      王九站得笔直,一动不动,大老板提膝踹向他小腿骨,他才往前踉跄两步。

      项饰被勾住,王九沉着脸,扭动脖颈想要挣开,莫妮卡却运力拽得更紧,不可放松。两相无声地角力,金链都快勒进皮肉。

      见状,大老板拍拍肚子起身,临走前只甩给王九一句“好好关照她”,深意满满。莫妮卡的笑容,也在捕捉不到大老板肉山般的背影后,消失得一干二净。

      “可以呀,”王九竖起大拇指,不知是在幸灾乐祸,还是在缓和气氛:“我就知道,你跟我大佬谈得拢。”

      “所以你就将我出卖给他?”莫妮卡面无表情。

      “出卖?”王九似理直气壮:“我跟我大佬本来就是一道的,我是帮他做事呀。”

      “只有你一个人这么觉得。”莫妮卡头也不回去买单:“不然的话,他根本不会问都不问你,直接让你给我当狗。”

      当事实加上刻薄,任何反驳都稍显无力。王九也是第一次直面莫妮卡的愤怒。原来她生气的时候不会瞪人,而是会想方设法诛他心。王九摸了摸鼻子,追上去的步伐,显得笨拙又生疏。

      一路上王九都围在莫妮卡身边打转,可惜大小姐目不斜视,一路走到外头坐观光艇,换船时,王九伸出手想去扶一把,却被拍出声脆响。他直勾勾盯着胳膊上的手印,笑得愈发开怀。

      上岸以后,王九又顶着不见晴的阴霾色,硬是撑起一把黑伞,主动当起司机:“准备去哪里呀,小老板?”

      “哈哈哈……小老板!”王九惯会自娱自乐,余光见莫妮卡仍旧一语不发,一边走,一边抚摸手袋边缘,侧颜冰冷如玉。他拉开车门:“我送你回城寨?”

      “好呀,”莫妮卡俯身坐进副驾:“你够胆的话,就送我回城寨。”

      这是在抬城寨龙头了。王九皱鼻,不满至极:“你以为我怕他?他龙卷风再犀利,也有人老珠黄的一天。”

      “人老珠黄不是这样造句的。”莫妮卡揉着额头,乏得闭上眼:“送我去西营盘。”

      一路上无论王九如何撩拨,莫妮卡都不怎么搭理他。有时候说上三五句,莫妮卡才回一句。但王九很快又借此发明了一个叫做“怎样让莫妮卡还嘴”的新游戏,并玩得不亦乐乎。

      就好像,只要莫妮卡还在同他言语,就可以当饭局上的一切都未发生过。

      在莫妮卡的指路下,车开到西营盘的一栋半新的楼前。王九问:“你在这里有房?”

      莫妮卡打开车门:“我在好多地方都有房,拜拜。”

      “喂,”王九摇下车窗,枕住胳膊,他嘴上挂邪笑,却眼巴巴的:“不请我上去坐?”

      “本来要请你上来坐的,就好像,本来是想单独请你吃顿好饭。”莫妮卡挂了一眼手表:“现在不用啦,明天你早上六点来这里接我。”

      “六点?”王九睁目:“我每天都四点睡觉,起不来呀。”

      “随便你。”莫妮卡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第二天早上八点,莫妮卡出门时神清气爽,已不复前一日的坏心情。

      大老板再可怕,王九再气人,一天的独处也足够莫妮卡调理好情绪,投入新的行动中去。来而不往非礼也,谁让她不开心,那就一个一个讨回,首当其冲当然是……

      楼门口,一个人,一双腿,四仰八叉,毫无顾忌。王九正靠着贴满小广告的水泥墙,呼呼大睡,衣衫皆是斑斓亮色,比墙壁还要花里胡哨。他就像是对莫妮卡的迟到早有预料,因此只管守着楼道,人不来,就以天为被地为席,做个梦先。

      莫妮卡一出来,王九就醒了,墨镜别在胸袋里,露出的一双看上去很纯真的圆眼,只是那双眼里,情绪不太好:“不是说好六点?”

      “不是你说你自己六点起不来的?”莫妮卡眨眨眼,一副很为对方着想的模样。她今天穿了身格纹洋装,拎着一个橘色鳄鱼皮手袋,嘴唇涂荔枝红,乌发也高高盘起,一丝不乱。

      或是等着人去弄乱。王九莫名消了气,从地上爬起来,等待莫妮卡的下一步指示:“这么大气派,去哪里?”

      “澳门。”

      “丢,你昨天怎么不说?”王九的最后一丝困意也消失无踪。

      “我没说吗?哦,可能我忘了,”莫妮卡的神色却完全不像忘记:“现在说也不迟啊,有问题吗?”

      她故意的,她还在生气。

      王九第一次觉得有个女人比大老板还恐怖。

      猜不透心思的大老板是动辄打骂,可莫妮卡生气,就是想尽办法地搞他心态,一波接一波,直到消气为止。哈哈,只是这样不痛不痒的伎俩?王九按捺住发肤下躁动的因子,对接下来的行程满怀期待。

      “没,没问题,”王九咧开嘴,似笑非笑:“不过,你只带我一个人去澳门,怎么不带你的‘信一’去?是不是因为,你也觉得他不配呀?”

      这一次,莫妮卡激怒王九,只用了六个字:“因为,我舍不得。”

      “哈哈哈哈哈……舍不得,舍不得!”可见这一趟根本不会发生什么好事,对啊,是好事也轮不到他王九了。脑筋不知如何在搭,王九喋喋不休地聒噪:“蓝信一跟他大佬龙卷风,都是怪胎,你不觉得呀?舍不得……都出来混h社会嘞,命都舍得,有什么还放不下?庙街那个好歹知道斩人,城寨将头马当少爷养,古今第一奇观呀,还舍不得……”

      “你……你舍不得他什么?”

      王九想要佯作闲谈,却根本压不住恶意的嘲谑:“我想破头也想不出啊,脸?比我靓?”

      莫妮卡刚张开嘴,王九已将脸凑至莫妮卡近前,他的眼珠如同在墨中浸泡过,黑的发亮:“年尾大比,我打烂他的脸怎么样?或者你告诉我知道,你还舍不得他哪里?我一齐动手,看他以后用什么沟你。”

      王九凑得很近,近到莫妮卡可以看清他眼下那道疤。王九的身上毫无酒气,被烟草同发胶极力压住的那丝皂气,还是被莫妮卡敏锐地捕捉到。原来狗把自己打理得很干净,才来找她,却被她嫌不够靓,这下还不疯的厉害。

      “他衣品好。”莫妮卡出其不意。

      “你说什么?”王九一愣,立刻高声抗议:“喂,我衣品难道不好?”

      “不好。只知道东南亚花衫,给女人穿吊带裙的男人,不配谈衣品。”莫妮卡扫过王九全身,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

      王九从未怀疑过自己的品味,大力拉扯着衣襟,不知是在秀衣料还是秀胸肌:“哇小姐,做衣如做人,这样才衬我OK?你摸摸,好好料的。”

      “我不管,等下在澳门下船,你一定要先跟我去新马路买身新行头,”莫妮卡嘴上嫌弃着花衬衫,掌心却诚实地靠近那片精壮胸膛:“然后将这一身狗皮膏药扔垃圾桶呀。”

      当感受到莫妮卡手掌传来的热气时,王九的注意力便被夺取了。他咿咿呀呀,心不在焉地默认了身上衣的归属,然后看准时机,一把将莫妮卡的手掌拉近,死死地贴住在外的铜色肌肤。

      荒原上起了风,也许很快就会有雨。贪婪的灵魂短暂地感到满足,它狂欢着,想要冲破鬣狗的头盖骨,不去管到底还回不回得来这具身体。

      “喂,松手!”狂悖的心跳震到莫妮卡手抖,她努力将手往回抽,指尖却被一条蛰伏的筋络诱捕。

      王九将她抓得更紧,迫使那柔腻的风,在他的意识里逗留、转圈:

      “别客气,想摸就摸个够,要不要再往下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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