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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红领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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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别三日,刮目相看。
信一的口才在每夜的电话粥中锻炼打磨,已逐渐跟得上莫妮卡的节奏。要甜就甜,要酸就酸,一时犀利起来,也极是欠打。
莫妮卡被“自重”摆了一道,气得牙痒,连连手指虚戳他肩:“你要跟我算账?”
“不巧,我最擅长的事,就是算账。”城寨第一会计如是说道。
手指被信一把缠住,不多用力,就牵成了契合的形状,莫妮卡嘴上还在喋喋:“好呀,我就跟你算账。我明明在支持你,你还拉我去挡朱文标的刀,怎么算?你都……”
灯没坏,莫妮卡却觉得光源暗了下来,如海藻般的卷发填满视线,蓬蓬茸茸,将她拖进了一汪暖海。信一在亲她,没什么前奏,更没有逻辑。他没有问“我可不可以亲你”这种蠢话,满腔热情地行动,却又在真正接触到的时候踟蹰了。
直到他发现,莫妮卡没有拒绝。不仅没有拒绝,甚至还用胳膊环紧他的肩胛,一边找着平衡感,一边碰得鼻梁都酸痛。
莫大的鼓励使信一如同海绵般迅速膨胀、发飘。从莫妮卡身上汲取到的养分都发酵为更为浓烈的思念,侵入意识,使他更加窒密地将莫妮卡捞进怀中,辗转、昵爱。
好想她。
从莫妮卡回到城寨开始,信一为这场重逢设计了快百来个动作,本以为步步为营,尽在掌握,可仅仅是一个拥吻,将让他将所有要义都抛之脑后,仅存的念头,是如何用自己来取悦对方。
那她呢?信一不禁好奇,嘴唇从莫妮卡瑰色的颊边撤离,虚晃一枪后,又去叼那雨滴状的耳环:“黄小姐,现在是private time,你应该先跟我算清楚其他账,比如……”
渴念中难免透出三分怨气:“你为什么,现在才肯回来见我?”
莫妮卡躲着痒,仍然可恶地狡辩着:“我忙……”
可怜的木门碰得轻重响,信一都快气笑了:“你忙,Margaret Thatcher都没你忙。”
“调情的时候,就别提其他女人了……”莫妮卡扮起无辜脸,食指游走过信一的衣领折角。
信一被这话怄得不轻,愤愤地又堵住莫妮卡的口,等亲得够本,亲到喘气都乱,才算作罢。
跌宕的热浪平复几许,信一将莫妮卡顺在怀中,拨弄着她的发,迟迟不肯放手:“喜不喜欢我送你的礼物?”
“你说那些花?”莫妮卡生怕再次被信一袭击,将头埋在衬衣里,嘴硬道:“旧招数,没新意。”
预料的闹腾并未发生,信一默了三秒,才道:“听你这么说,最后的礼物,大小姐肯定看不上咯,拿不出手,不送啦。”
说着卷毛脑袋往旁转,只留给莫妮卡一个后脑勺。
“喂,真的不送?”莫妮卡连忙将人拽住。
“不送,伤自尊啦。”
莫妮卡连忙捧住蓬乱的小狗头,抬眸望住信一,认真道:“我也给你带了礼物。”
瞳窗里灯火又明,信一嘴角止不住地上扬:“什么礼物?”
“你猜猜,”莫妮卡抛出谜题:“是你今天没有,平时都有的东西。”
“今天没有,平时都有……”信一稍加思索:“tie?”
莫妮卡失落:“哈,马上就猜到了,现在是我没新意了。”
信一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原来贪靓也是有好处的,那些配饰,他每一件都是他千挑细选,戴了什么,从来都如数家珍,这种级别的考验简直易如反掌。
“不是没新意啦,这叫做心有灵犀。”说罢,信一迫不及待地脱下皮衣,只着衬衣,对着莫妮卡挺胸仰颈,喉结同锁骨一览无余:“快,帮我系tie。”
这是莫妮卡送给信一的第一份礼物,当然要由她亲手来系,才最圆满。
将礼盒开启,丝绸领带在莫妮卡的摆弄下熠熠生光,暗红色勾勒出玫瑰的织纹,与蓝衬衣相得益彰。
“好配你。”莫妮卡将领带绕过信一后颈:“我品味果然好,”既会挑东西,也会挑人。
“是啊,好配。”信一暗想:你也好配我。
莫妮卡专注在自己手上,尝试打出个四手结:“嗯……还少枚tie clip,可惜这次未看到好货。”
“没关系,我没场合戴tie clip啦,就算真的有需要,我大佬那有好多,拿他的来戴就行。”丝绸在后颈摩挲,信一低头看着胸前结带粗粗成形,莫妮卡用心地为他调整形状,不时牵引着要他低头将就。
他好希望领带的那头可与莫妮卡始终绑在一起,谁牵着谁走都可以。
“老阿叔搞这么多tie clip做什么?也没见他戴过。”莫妮卡悄咪八卦:“不会半夜西装革履,照镜热舞,闷骚呀?”
“喂,我大佬也年轻过的!看他现在这么龙精虎猛、器宇轩昂你就知道,他年轻的时候是何等靓仔,找他跳舞的美女如云,用闷骚?”信一反驳一长串,忽然低落下来:
“我听说,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城寨担子太重……不过,有我,我会等大佬看到,总有一天,他会安安心心将城寨交给我,到时候,他也有时间扮靓、跳舞了。”
信一不想做大佬。但为了帮龙卷风分担,他可以颠倒昼夜地守夜巡逻,可以将账面做得无可挑剔,可以忍着心性跟众多老狐狸斡旋,他将每一件事都做到优秀,却完全没有想过,龙卷风哪一天会离开、会死。
肿瘤是全世界人类共同面对的世纪疑难,哪怕最先进的医学也不能完全治愈,更何况,龙卷风还坚持不去医院。
可信一偏偏懵然不知,他们相处的每一天,都是倒计时。
这对信一很残忍,莫妮卡也为此感到矛盾。一开始选择守口如瓶,是为了稳定事态,她还没有得到龙卷风的接纳,自然不能违拗他的愿望,莫妮卡也怕信一冲动,一旦他不管不顾要拉龙卷风去就医,事态只会更加不可控制。
但同信一相处到现在,莫妮卡竟觉得,信一也许根本不会因为接受不了龙卷风的病情而冲动。信一头脑冷静,调整能力相当优秀,生着这么宽的肩膀就是用来扛事的。只要好好同他说,他不一定无法接受。
只是龙卷风觉得他不能接受。
系领带的动作逐渐停滞,莫妮卡的神情也变得莫测:“信一……”
她试探着:“如果……”
手指竖着抵住莫妮卡的唇,信一作嘘声,想要走到门口。奈何领带还在莫妮卡手里攥着,只能共退,莫妮卡侧靠门,耳贴在木板上听,果然,她听到下层楼传来脚步声,有人在上楼,步速很慢,但每一步都很沉重。
这间会议室属于委员会,除非开会或需要调解,否则根本不会有人来,而这次会议早就开完,还有谁会来?
来者走到会议室门前,与莫妮卡同信一,不过一门之隔。门内的信一与莫妮卡在对视一眼后,同时选择了屏息不动,静观其变。
门外的人站了有几分钟,一动不动,气场却大到能够被感知,过了一会,他冷不丁地推了把门板,震荡感直达莫妮卡背心,在那处停住。
“信一。”是四仔。
莫妮卡凭借多年咏春的底子稳住下盘,看向信一的眼神中流露出惊恐。
一把扶稳莫妮卡,信一无声地摇了摇头。
四仔又唤了一声,嗓音比上次发病还要麻木、疲惫:“信一,你在吗?”
不能出声。这是信一和莫妮卡达成的共识。
除去潜在情敌这个身份外,四仔更是信一的朋友,信一不希望有任何事刺激到还在恢复期的他,而莫妮卡也知道,这不是一个让她和四仔面对面的时机。
这样的见面,太诡异了。
“开门,我有事跟你说。”
继续装木头人吧,四仔敲不开门,总会走的。
“怪了,他们说,开完会没走。”四仔将手掌放上门把,拧了一圈,没拧开。好在反锁了门。
信一冷汗都出来了,竟无端产生种荒谬的联想:他和莫妮卡就像一对被捉奸的……荒谬!没有的事!他和莫妮卡明公正道,就算发生这种剧情,也该他去捉别人!
屋内的人如何兵荒马乱,四仔毫无觉察。
自从开始服药治疗,四仔的知觉比以前迟钝许多,他没那么多心力去探知更多的人或环境,现在的他,就连搞清楚自己都很难。
本来不打算过来开会,所以四仔提前同信一请了假,可又是为了什么,他没有坚持住,还是来了?四仔不想承认自己是到底想过来见谁。
所以,会不会就是因为不愿承认,所以才没有见到?
四仔将两手贴上门板,丧恼地将额头靠上去,小幅地撞了几下。有个声音在四仔耳边:林杰森,你为什么不能诚实一点?你就是知道她有可能会来,你明明想见她到快要发疯。
什么?见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你不需要怎么办,你只需要看她一眼。
四仔只是不知道,如果砸破这面墙,敲开这扇门,他的头就正好可以埋进他朝思暮想的人的肩窝,臂膀也可以紧紧地拥住她。
十分钟后,四仔终于失魂落魄地下了楼,信一同莫妮卡差点跪倒在地,都出了一身汗。
“好恐怖,我以为他真的看到我了。”信一拉着衬衫连连扇风。
莫妮卡也松开手,心情复杂:“四仔他,怎么样了?”
“怎么说呢?治病很积极,也按时吃药作息,但……”信一不知如何措辞。
这段时间,四仔整个人越来越往里收,越来越压抑,四仔从来不在他面前提莫妮卡,但他真的痛苦。
“你……要不要跟四仔谈谈?”信一问道。
莫妮卡心中也不是滋味,甚至现在都还感到钝痛。但她反省过,没弄清四仔的过去就靠近是她的错,自己乱七八糟,对方也矛盾痛苦。在一段错误的关系里优柔寡断无异饮鸩止渴,对谁都不好。
凡事都有个戒断期,那就由她来做这个心肠硬的人:“还没到时候。”
意兴阑珊。
莫妮卡完成了这个领带结,她刚想按照信一的习惯,将下摆塞入衣里,却被制止了。
“就这样,我不想弄皱它。”信一捋順领带,不知从何处变出一朵香槟玫瑰,放在莫妮卡手心:“戴着它,我骑电单车搭你出去吃大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