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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破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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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后初霁,林间空灵的鸣声此起彼伏,惊鸟隐在树丛之中,时不时振翅低鸣,迎着风破空盘旋。
踩在石阶之上,潺潺溪水在脚畔轻吟,银辉洒在水面,波光粼粼,宛若满天星辰。
月色独有的冷光,如细纱般倾洒在时聿白身上,将他的轮廓勾勒得愈发清晰。
他的影子随着光影的流转,在地面上缓缓延伸,带着几分清冷与孤寂。
花池跟在身后,几次想开口,却都欲言又止,只得蹙着眉凝着地上欣长的影子。
影子忽然停了下来,花池一时不察撞了上去,“呀…”她低呼一声,感觉是撞上了一堵墙。
她捂着头后退几步,抬头看着前方忽然停下的时聿白,开口问道:“小白白,你怎么忽然停下来了?”
时聿白缓缓转身,他眸色乌黑,好似融于这漫长无垠的夜。
“师尊,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他转过身,朝着幻灵池的方向走去,清冽的声音淌着风传入花池耳中。
“我一个人去就好了。”
花池站在原地,看着那抹身影逐渐隐入夜色之中,轻轻叹口气,返回了云涧峰。
夜色寒凉,时聿白额上却沁着细密的汗,他半蹲在幻灵池边,眸中水汽氤氲,薄雾在水面上缭绕缠绵。
溅起的水花落在脖颈间,带来丝丝凉意,压下了时聿白体内莫名的燥火。
他将佩剑取下,放在岸边,随后起身,和衣迈入池水之中。
将身体彻底没入寒泉之中,他屏息凝神,盘腿坐在池地,银色灵力从他体内缓缓涌出,形成一个透明的茧将他包裹其中。
飞瀑落入泉中的轰鸣,透过涌动的泉水在他耳边不断乍响。
一道声音忽然传了过来。
“时聿白,你想成为三界第一仙师,站在天道之上,掌握众生命运吗?”那声音在他耳边低语婉转,极尽诱惑。
时聿白再睁眼,便发现他已不在幻灵池底,而是处于一片黑暗之中。
“你是谁?”他凝着黑暗之中的微弱亮光,出声问道。
那人轻笑一声,自暗处缓缓而出,无视时聿白愈发震惊的目光,最终在他面前停下。
他歪了歪头,笑道:“我就是你啊。”
对面的人身形,面容几乎跟他一模一样,只是他眼里渗出的无尽欲望,似乎要将人吞噬进去一般。
时聿白右手摸向腰左侧,却发现手中一空,忽而想到,剑被他放在岸边了。
“别白费力气了。”对面的人笑着看他,语气平静:“你是我,我便是你,在这里,你什么都做不了。”
“你不是我。”时聿白收回手,沁着寒意的眸子落在他身上,淡然出声道:“若我没猜错,你是苍梧秘境之中,渗入我体内的那团魔气吧。”
“呦,不亏是仙门年轻一辈的佼佼者,果然聪明。”
心魔低低笑着,围着他缓缓而行,继续说道:“但不可否认,有了欲望,才会滋生出我的存在。”
“让我猜猜看,”心魔在时聿白身后站定,微微倾身,唇凑近他的耳畔,柔声道:“我们光风霁月的清冷仙师,居然动情了吗?”
“是谁呢?”
他伸出灵巧的舌,轻轻舔舐过时聿白的耳下,感受着眼前人紧绷的身体,不由嗤笑一声:“若是他知晓了你的心意,会不会觉得时仙师你,恶心呢?”
时聿白浓墨一般的凤眸,眼底有一瞬的猩红,他手中凝聚灵力,骤然转身挥向血魔,声音淬着冰一般,“滚。”
心魔双手伸展,猛然后撤躲开时聿白的攻击,笑道:“这世间强者为尊,败者贱如草芥,感情更是最不值得一提的东西。”
他漂浮在空中,继续说道:“我可以助你达成你想要的一切,踏上仙门之巅。”
“如何呢?时仙师。”心魔缓缓落下,停在时聿白面前,与他目光相交。
鞋底碾过地上的沙石,稀碎的沙沙声在夜色里听得极为清晰。
平稳的脚步声幻灵池边停下,容止渊低头看着岸边青色的佩剑,顺势在一旁盘腿坐了下来。
清风拂过,他额前的碎发随风曳动,那双让人心生醉意的含情眼中,涌动着复杂的神色。
良久,他缓缓开口道:“时聿白,待季筠他们的事情结束,我会离开九重灵台,此后与你,与九重灵台,再无任何瓜葛。”
“你做你的仙门翘楚,未来的无量仙师。”他声音一滞,接着说道:“我们本就不是一路人,何必纠缠不清。”
耳边飞瀑的“哗哗”声震耳欲聋,池面唯有淡淡薄雾与水汽相融,轻拂水面,泛起层层涟漪。
良久未得到回应,容止渊眉头微蹙,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
腰间的赤华剑发出颤动,他眉梢微挑,站了起来,右手握住剑柄,缓缓拔出剑身。
“时聿白,你修为倒退了么?”容止渊唇角勾起一抹冷笑,长剑冲着池面狠狠一挥,凌厉的剑气裹挟着飓风斜扫而去。
随着尖啸声破水而出,消失在夜色里,一切皆化为沉寂。
是苍梧秘境之中,趁着时聿白重伤未愈,侵袭他体内的那股魔气。
奇怪,按照他如今的修为来看,消除魔气并非什么困难的事情,为何却任由这股魔气控制心神?
“时聿白,”容止渊目光落在水面之下,开口问道:“你怎么样?”
他收回长剑,半蹲在岸边,微微倾首,试图看清池底的情况,
却陡然撞入那双淡漠冷峭的黑眸,他喉头一滞,喃喃道:“时聿白…”
修长的手破水而出,环上容止渊的颈,随后身体下沉将其拖入水中。
水花四溅,惊扰氤氲的夜幕,容止渊措手不及呛了几口水,抬手去推眼前的时聿白,却发现他的状态有些不对。
眸色暮霭淡沉,仿若失了智一般,眼中闪烁着一种难以捉摸的热潮。
时聿白的手缓缓松开,随后环上他的腰身,手中忽而生力,翻身将容止渊压在水底。
幽暗的池底,两人搁着湿透的衣物,紧紧贴在一起。
在他错愕的眼神中,聿白的唇瓣毫无征兆覆了下来,霸道而炽热。
时间好似忽然凝固一般,周围寂静的只剩下两人的心跳声在水下回响。
两人呼吸交织,微微颤动的眼睫扫过容止渊的面颊,细密的触感如羽般轻掠过他的心上,容止渊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起来。
他伸手环住时聿白的腰身,手中凝出血色灵力,在水中涌动盘旋,逐渐将二人拢在其中。
时聿白原本呆滞的眸子忽然泛起一抹惊慌,猛地伸手推开面前之人,又是一阵水花四溅。
容止渊浮出水面,缓步踏上岸,拧着被水浸透的衣袖,目光扫过背对着他的时聿白,低低的笑声从喉间溢出。
“仙门翘楚时聿白,若是被外人知道被心魔乱了心智,绝对轰动三界。”容止渊戏谑道。
时聿白面色沉郁,薄唇紧抿,浑身散发出阵阵寒意。
听到容止渊略带调侃的话,那双乌黑鎏金的眼瞬间扫了过来,他淡漠开口:“我们,扯平了。”
他右手微动,地上的风吟剑轻颤几下,随即瞬移至他手中。他紧握长剑,头也不回地离开,隐入夜幕之中。
“啧。”容止渊抬手烦乱地揉了揉发,郁闷道:“怎么还是这么记仇?”
魇境之中,他被心魔操控,强吻了时聿白,结果这家伙是找准机会还回来了…
回云涧峰的时候,花池抱着臂站在院子里发呆,容止渊新生疑惑,走了过去,伸手在花池面前打了个响指。
“鸾音长老?”他低低唤了一声。
见她猛然回神,容止渊接着问道:“干嘛呢你?搁这发呆。”
花池看了看时聿白紧闭的房门,又看了看眼前浑身湿透的容止渊,脸上疑惑更甚,出声问道:“你也去幻灵池了吗?”
“这不显而易见么。”容止渊摊开臂,转了一圈,随后看向花池,声音带着一丝调侃:“我这湿的还不够明显么?”
“方才小白白回来的时候,浑身散发着戾气,跟谁偷了他剑一般。”
她记得,第一次见自家徒弟黑脸,还是好久之前的事了。
执戒长老收的小徒弟风有信,顽皮藏了他的剑。因这事,他半个多月都没跟风有信说话。
后来那家伙负荆请罪缠了他一个月,时聿白才原谅了他。
从那后,九重灵台再无人敢碰他的剑。
但是也仅此而已。
容止渊抿了抿唇,心中暗暗腹诽:时聿白果然是个小心眼子。
花池捏着下巴,细细思索着:“我都没敢出声打扰他,话说他情绪一向平稳,从未有如此失控的时候。”
“我还在想,是谁那么厉害,居然能让我这生来心如止水,性子淡漠的徒弟生这么大的气。”
她目光扫过容止渊,眼里带着一抹好奇,“原来是你小子。”
容止渊眼里闪过一抹无语,“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明明是…”时聿白强吻了他,结果他自己还生气了。
话到嘴边,他又生生咽了下去。
“明明什么?”花池好奇的看着他,等着下文。
“轰!”
一道凌冽剑气破窗而出,如冬日寒霜一般,朝着院中两人席卷而去。
花池跟容止渊皆目色一惊,瞬间跳开躲避。一阵泥屑翻飞,待灰尘彻底沉寂,他们方才站着的地方,出现一道十几米的深坑。
好家伙,这是奔着他容止渊小命去的啊,他目光看向时聿白房间的方向。
窗子破了个缝隙,其中隐隐透出时聿白紧抿着唇的下半张脸,神情冷峻,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容止渊收回目光,冷笑一声,“我的错。”随后转身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门“碰!”地一声关上,花池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她倒吸一口凉气,“嘶”了一声,疑惑道:“不是,为什么感觉,都是我的错了呢?”
继而看向破出院外的深坑,摇了摇头,无奈道:“师父怕徒弟,这算什么事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