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2记事簿》蝴蝶落近月亮啦

51、入学

　　杨若到学校报道时，距离录取通知书上的开学日期已经过了好几天，所幸负责新生信息核查与注册的老师在听到她说“车票不好买，家又远”之后，没再多问，帮她办好了入学手续。

　　中午，学校食堂。
　　“哎，柳老师，你特别关注的那个叫杨若的学生今天来报道了”，徐云天如释重负地向柳馨汇报道。
　　柳馨夹菜的筷子顿住，很快又恢复如常，“知道了，谢了”
　　“你就这个反应？”，徐云天诧异极了，“你一个学物理的，最近天天往我们新闻学院跑，我办公室的门槛都快被你踏平了，天天打听，天天打听，我这一得了消息就赶忙来告诉你，就这？你就这个反应？！”
　　徐云天最近被柳馨折磨得够呛，滔滔不绝地吐槽着，等他长篇大论完，才注意到柳馨神色落寞，连忙噤了声，低头扒饭。不到一分钟，又忍不住好奇，小心但八卦地问道，“她是你的什么人啊”
　　“她是我一个朋友的.......”，尽管已经说服了自己千千万万遍，但她仍然忍不住因林希与自己毫无瓜葛而心痛，许久，才艰难开口，“家人”
　　“你对她的家人这么用心，是很重要的朋友吗”
　　“对，很重要”
　　如何能不重要呢？她是她的贪嗔痴，她是她的求不得，她是她终此一生都做不完的梦。
　　她想要将眼里的泪眨回去，却是徒劳，泪扑簌簌地落进碗里，她不停地往嘴里塞着饭，一不留神被呛到，咳得惊天动地。
　　徐云天被她这样子吓得八卦之心全无，拿过她的水杯递给她，慌乱地保证道，“我不问了，不问了，你喝点水”
　　连灌了几口水，柳馨平静下来，似是回答徐云天，又似是自言自语，“我失去了她的消息，我打听她的，家人，是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徐云天点点头，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敢再多问，两人便在沉默中吃过了午饭。

　　杨若宿舍。
　　正是午饭的时间，宿舍只杨若一个人，她坐在刚刚铺好的床上，脚边放着行李袋，她机械地从行李袋拿出衣服，叠好，摞在身旁已经整理好的衣服堆上。
　　待拿出一件粉色毛衣时，她的动作停了下来，这是林希的衣服，林希说她穿着好看，后来便常常是她穿着。她摩挲着毛衣的纹路，又将脸轻轻贴上去，仿佛这样就可以感受到林希。
　　敲门声打断了这长久的静默，她珍惜地将毛衣叠好放在床上，整理好心情去面对新同学，站在门外的，却是她没有想到的人。
　　眼前的柳馨穿着红色衬衫和黑色喇叭裤，是艳丽极了的红色，将她面容也衬得明亮，杨若觉得她与上一次见面时很不一样了。
　　“不记得我了吗？”，柳馨晃了晃手里打包好的饭菜，将杨若的思绪拉了回来，“我是柳馨”
　　“记得”，杨若让开门口，解释道，“只是觉得你和之前不太一样了，我以为你会更喜欢清丽些的颜色”
　　柳馨跟在她身后进了门，将手中的饭菜放在桌上，摆弄着塑料袋，“你刚刚报道完，大概有很多事要忙，我想着你可能没时间吃饭，就给你带了饭，你要吃些吗”
　　“谢谢”，杨若也走到桌边去帮忙，恰好听到柳馨低低的声音，“是她喜欢，我才喜欢的”
　　杨若这才意识到自己感觉到的那份不一样源自何处，柳馨身上不再有林希的影子了。
　　“她，还好吗？”，柳馨终于将心中盘旋了许久的问题问出了口。
　　杨若的沉默令她的心忽地沉了下去。
　　自研究生报道开始那天起，她每天都在打听林希的消息，后来又开始打听杨若的，她总是抱了一丝希望，希望林希只是被绊住脚了。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她心中的希望一点一点死去，好不容易盼到了杨若来报道的消息。可她重燃的希望此刻又被扑灭，连一点反应的时间都不给她，她压抑着自己的心慌，艰难问道，“她出什么事了”
　　杨若面上隐忍的绝望与痛苦令她恐惧极了，她听到自己的声音都在发抖，“求你，求求你告诉我，她怎么了”
　　“她被关进精神病院了”，每一个字都是发生在林希身上的遭遇，每一个字都是对她灵魂处以极刑的判词，杨若在自己的讲述里血肉模糊，“是我的错，她是为了给我公道才得罪了人，那些家长才会举报她”
　　杨若讲得乱七八糟，柳馨自己的心也乱七八糟，顾不得杨若的情绪，打断道，“什么举报？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姐姐来到小镇后不久，小镇上就开始有她的流言，之前我听到了林姐姐学校的几个学生说林姐姐，就和人动了手”，杨若死死攥着衣摆，令自己平静下来，“林姐姐坚持要求那些学生接受处罚，才......，这次举报，就是那些学生家长干的”
　　“什么流言”
　　“他们说林姐姐因为作风不正被学校开除才来到了小镇，说她和学校领导不清白，所以学校领导才包庇她，强迫学生道歉”，杨若难以控制自己的愤怒，恨不能将那些人剥皮抽骨，恨恨道，“还说她骚扰画室的女孩子，是变态”
　　“作风不正被学校开除？”，柳馨的神经被作风不正四个字震得生疼，她是当事人，她是罪魁祸首，她的声音空洞而绝望，“他们有什么证据”
　　杨若犹豫着不想开口，柳馨却急于被宣判，再三逼问。
　　“他们说”，杨若只得开了口，“举报人说她看到过林姐姐和女孩子写的情书”
　　柳馨整个人肉眼可见地坍塌下去，杨若安慰她，“柳小姐，这不怪你”
　　杨若的话音未落，却见柳馨猛地站了起来，她还未及问，柳馨便一阵风似地无踪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