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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娇娥眉溟宵盗尸骨,软玉郎雪暮识故人 ...

  •   微雨依旧,宛如银线的雨丝不断地落在湖面上,激起细微的涟漪,向四周轻柔地扩散开来。不大不小的涟漪互相碰撞,继而消失,随着下一颗雨珠的滴落再次出现,如此循环往复。湖面上水汽氤氲,如同被一层薄如蝉翼的轻纱所笼罩,如梦如幻。忽地,这平静的景致被打断,静谧的湖面被搅动起来。一道小小的浪峰涌了过来,浪峰向两侧散开,一只手游进了画面。

      正是在奋力泅水的杜可儿。眼见距离湖岸不远,杜可儿加快了游动的速度。靠近湖岸,杜可儿先是将一只手中的“叶寒”剑鞘放到了岸上,随后才吃力地爬上了岸。方出水面,杜可儿整个人像一只落汤鸡一般,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脸上,雨水和湖水顺着她的脸颊不断流淌。衣服早已全部湿透,贴在杜可儿修长而纤细的身上。杜可儿躺在岸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方才逃得着急,杜可儿只来得及将“叶寒”的剑鞘一并带走,那柄插进酒楼屋顶的残月弯刀,如今只剩下别在腰间的刀鞘了。

      牛毛细雨如同丝线般连绵不绝,落在杜可儿头顶的柳树和草丛上,发出轻柔的声音,沙沙作响。因为刚刚在湖中良久,身体流失了很多热量,杜可儿的身子正在微微发抖。杜可儿不敢在湖边多做停留,因为还有一件非常重要且急迫的事情等着她去善后,于是她稍做歇息便起身从湖边离开了。

      绵绵秋雨下的宁和寺正是一年当中景致最好的时候。这座坐落于长苏城北的寺庙,临江靠山而建,已有两百多年的历史。寺墙青砖斑驳,岁月的侵蚀让墙面布满了青苔和裂痕。木门上的铜环在雨中闪烁着幽冷的光泽,将秋雨之中棕色的古木大门映衬得愈发深沉。寺庙大门左右两侧,一副对联映入眼前:暮鼓晨钟,唤醒世间名利客;经声佛号,召回苦海梦迷人。

      踏入寺内,便是一方世外天地。

      寺中桂花飘香,幽梦绕廊;枫叶竞艳,秀影摇窗;银杏铺地,瑞意呈祥;梧桐寄情,禅意悠长;柚木参天,丹颜溢光;乌桕凌云,肃穆端庄。大雄宝殿,香烟袅袅隐禅机;玲珑宝塔,雨色溶溶藏妙谛。藏经阁,经纶万卷传佛理;观音殿,祥和雅淡绕禅音。

      寺庙后山有一“观云听潮亭”,正半隐在烟雨蒙蒙之中。亭子上边一副对联:心似白云,常自在无拘无束;意如流水,任东西且去且来。“观云听潮亭”的背后,是一面天然形成的石壁,上边篆刻着浪荡书生郑穆清的几句题词:古寺青山,千年暮雨钟声绕;禅房花木,几缕晨霞塔影悠。寒潭碧水,一抹清辉云影乱;远岫曲径,半岭岚光佛韵浮。

      寺后,青山连绵起伏,在雨雾中若隐若现,宛如一幅水墨画卷。寺前,江水悠悠流淌,在秋雨中泛起层层涟漪,仿佛一道云纹锦带。远处的江面上,雾气弥漫,几叶扁舟在雾中若隐若现。近处的江岸边,芦花蓬柔飘逸,在微风中摇曳生姿,如同一片入凡云朵。

      一艘小船缓缓靠近江岸,一个女子从船上跳了下来,直奔半山腰上的宁和寺而去。这个女子正是杜可儿。杜可儿一步一阶,走了许久方才攀到了宁和寺的门口。杜可儿没做任何喘息,直接叩响了寺庙木门上的铜环。少时,一个七八岁的小和尚打开了寺门。

      “杜施主”,一个稚嫩的童声传来。

      “智澄,定尘方丈可在寺中?”杜可儿焦急地道。

      “你且随我来,师父正和一位先生谈禅说法,我先带你到禅房歇息。”智澄将杜可儿迎了进去。

      杜可儿跟着智澄走在寺庙之中,脚下的石板路湿漉漉的,倒映着天空的灰暗。雨滴落在石板路旁的池塘当中,发出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寺庙中回荡着,宛如一首空灵的梵音。杜可儿的心绪渐渐宁静下来。

      大雄宝殿正中,林秋白和定尘方丈相对坐在蒲团上。

      “大师,你说‘心不动,尘自落’,可若心都不动了,有没有尘还重要吗?”

      “林施主,无所从来,亦无所去。”

      “哈哈哈哈哈,那何以又有‘汝不归去?’一问呢”,林秋白笑着问到。

      “一无所归”定尘方丈答到。

      “好一个一无所归,可能我林秋白毫无慧根吧,定尘方丈,林某告辞了”,林秋白说着起身向定尘方丈作了一个揖,然后径直向殿外走去。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定尘方丈闭着眼睛缓缓念到。

      林秋白离去不久,智澄小和尚便走进殿来。

      “师父,杜施主来了”,小和尚道。

      “嗯,这时才来,想是遇到了麻烦了”,定尘说着站起身来,带着小智澄走出殿去。不多时,定尘便和智澄来到了杜可儿所在的禅房。杜可儿一见定尘,便跪倒在地。

      “方丈,江家,没了!”杜可儿说着两行清泪从眼角流了出来。

      “施主快快请起”,定尘方丈说着将杜可儿搀扶了起来,“老衲也已听闻,唉,尘起尘落,皆业报也。”

      “我此次来,是来求方丈告知江琅的下落的,江府虽惨遭灭门,但江心还活着,如今正在断壁谷中治伤。”杜可儿道。

      “江琅云游四海,老衲并不知道他人现在何处。”定尘叹息着说到。

      “既如此,可儿便先告辞了,若有江琅行踪,切望方丈告知江琅,江心的所在!”杜可儿说着便要离开。

      “杜施主,我看你面色有异,气息紊乱,定是受了内伤。就让老衲略尽绵薄之力,试试帮你疗一下伤吧,否则,那断壁谷,你是断然下不去的。”

      定尘方丈轻轻抬起杜可儿的胳膊,用一只手托着,另一只手搭在了杜可儿的肩上。瞬时,一股暖流透过衣衫,缓缓地从杜可儿的胳膊流入身体,随即扩散到周身各处。半盏茶的功夫,定尘方丈方才松开杜可儿的胳膊。杜可儿感觉周身轻快了许多,伤势已然痊愈。

      “多谢方丈!可儿还有要事,先行告退。”杜可儿向方丈作了一个揖,转身走出了禅房。

      “杜施主,听闻江府被一把大火焚烧殆尽,可是我那劣徒杀了江家满门?”定尘方丈的声音从禅房内传了出来。

      “另有其人,不过……赤阳确实回到了长苏,江府也是他焚的。”杜可儿停下脚步低声地说到。

      “罪过,罪过。”从禅房中传来的定尘方丈的声音,显得悠长而遥远。

      杜可儿不知再说什么,对着禅房又行了一个礼,便转身离去了。

      秋雨不停,夜色渐沉。由于是雨天,这天的夜晚来得更早了一些。杜可儿回到长苏城下,虽还未到闭城之时,但今日的城门却早已关闭,想是夜幕更早降临的结果。杜可儿没有多想,转到城墙偏僻之处,双脚发力,迎着细雨,便跃上了城墙。杜可儿只觉得脚步更为轻快,双脚疾驰在陡峭的城墙上如履平地。除了给她治伤,这突然提高的轻功,便是定尘方丈给她输送了一部分内力的结果。

      很快杜可儿便上了城墙,趁着守城的兵士还未注意到自己,杜可儿翻身向城内跃去。城中部分人家已经掌灯,还有些人家早已歇息。杜可儿借着从各个屋内透出的灯光小心地穿梭在城巷之间。巡城的兵士加了很多,不同的是,每一队巡城士兵的领队都换成了两名身着鲜红灵雀袍的御械司番子,这必是那李喜太监带来的人马。

      杜可儿看到御械司的番子,更不敢耽误片刻,冒着被发现的风险,跃上了屋顶,快速向城南的义庄奔去。一路顺利,杜可儿很快到了城南的义庄外。

      放眼望去,义庄破旧不堪的木门,老漆早已剥落,露出腐朽的木茬。门环上锈迹斑斑,就像凝结了的血痂一般。杜可儿走近义庄的大门,轻轻用手一推,看似沉重的大门,“吱呀”一声便向室内转开了。木门门轴发出的“吱呀”声响在寂静的夜里传得极远,仿佛在宣告着非请勿入。门刚一打开,一股刺鼻的腐臭味扑面而来,混合着潮湿的泥土气息和陈旧的木头味,令人作呕。

      杜可儿扯下一块衣襟,系在脸上,蒙住口鼻。室内漆黑如墨,杜可儿从怀中摸出一个火折子,掀起蒙面的布料,轻轻吹着,堪堪照明。借着微弱的火光,可以看到义庄的墙壁上布满了青苔和水渍,义庄的中央,停放着一口口薄木棺材,或新或旧,整齐地排列着。棺材后边的一大片空地上,十几个卷起来的草席,里边都是一些或病死或饿死的流民,其中不乏十几岁的少年少女。

      纵然是再富庶的王朝,普通百姓也只是苟活罢了。浪荡书生郑穆清高中之后,见都城中达官显贵的糜烂生活不堪入目,更见了上京赶考一路上无数的饿殍,于是写了一首《叹富朝哀民》,也正是这首诗让他丢了功名,从此不问朝堂事,自号浪荡书生,游历民间,靠着撰写小说,出卖字画诗词过活,倒也在江湖上闯出一番名堂。

      叹富朝哀民
      朱门酒肉溢华光,绮殿笙歌夜未央。
      广厦连云空璀璨,寒黎卧雪自悲凉。
      饥肠辘辘求残粟,瘦骨嶙嶙对冷霜。
      富朝繁华皆入画,谁怜冻馁殁穷乡。

      杜可儿向着棺材和草席作了一个揖,“可儿冒犯了”。杜可儿说完在众多草席和棺材中寻找着什么。不多时,在一口薄木棺材中,看到一名生的还算细嫩的少年尸体。杜可儿扎了一个稻草人,将那少年尸体从棺材中换了出来,并放了一些石头增加重量。

      “多有得罪,日后可儿在宁和寺中为你立个牌位”,杜可儿说着,抱着这具尸体出了义庄。

      江府外的桂花林中,满地都是被雨水带到地面的桂花花瓣。杜可儿将那少年的尸体放在落满桂花的地面上,将一个玉佩丢在尸体旁边,随后从怀中摸出了一小瓶火油。杜可儿将火油洒在少年的尸体上,之后用火折子点燃了尸体。火焰在一瞬间布满了少年的尸身,在微微细雨中照耀着杜可儿充满歉意的脸庞。

      火油太少,加之在雨中点燃,不多久这火焰便熄灭了。那少年尸身虽然已经被毁到难以辨认,可那少年的脸庞却还能认出不是江心。杜可儿心一横,附身下去,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向着少年的脸庞划去……

      “你若要找我复仇,就来找我吧,我叫杜可儿,记住我的脸”,杜可儿双眼空洞地看着地上那具已经失去脸皮的尸体。随后,杜可儿跪在地上,朝着尸体磕了三个响头。

      长苏地界,灵泽如丝,烟雨弥漫。而断壁中外,正是碎琼乱玉,银装素裹。

      日暮时分,就在杜可儿渡江前去宁和寺的路上,沧溟雪山中,连绵的山峦在渐黯的天色里勾勒出起伏的轮廓,宛如沉睡巨兽的脊背。此时,这片山谷仿若被尘世遗忘的角落,静谧得只能听见风的低吟。暮雪犹如一群身着素裳的精灵,从遥远的天际悠悠飘落。起初只是稀稀落落的几片,在空中打着旋儿,像是在寻觅归处。渐渐地,雪愈发密集,纷纷扬扬,如同无数只白色的蝴蝶在山谷间翩翩起舞。

      洁白的雪花轻轻洒落在山谷的每一个角落。松柏翠竹的枝叶,很快披上了一层厚厚的银装,压弯的枝条好似不堪重负,偶尔颤动一下,便有一团雪簌簌落下。谷中嶙峋的岩石上和石缝间,也都堆积起了雪,坚硬的石头似乎变得柔软起来。潺潺的溪流,不断融解着落入其中的雪花,冷热交接,使得溪面升腾起一层薄薄的雾气,雾气与飘落的雪花交织在一起,一片朦胧之景。

      山谷间的小径,业已被雪掩埋,只留下隐隐约约的一串痕迹。小径尽头,通向谷底崖边的一座石台。石台旁边的一颗古松倾斜着探出崖边,一条粗壮的枝干,如同一个吊床一般悬于空中。白野正独自一人靠坐在这条枝干上,看着漫天的飘雪。

      映翠园中,机灵鬼和鬼机灵正在打闹,二人拿着扫帚将雪互相扬向对方。公羊方身穿一件貂绒大氅站在房檐下,手中握着一个小壶不时喝一口热茶。这谷中四季如春,可偶尔沧溟雪山下雪过大的时候,也有断壁谷顶的飞雪飘落下来,造就成眼前这一种难得的雪景。

      只穿了一身白色内衬的江心,托着虚弱的步伐,从大厅中慢慢走了出来,站到了公羊方的身旁。

      “嗯,醒了?”公羊方说着把江心的一条胳膊拽了过去,差点将江心带倒。公羊方右手按住江心的脉搏,闭起了眼睛,“嗯,恢复的不错,再将养些时日,便如常人一般了。”

      “是前辈救了我?”江心看着公羊方,连忙双手作揖,躬身向公羊方拜去。

      “是也不是,也多亏了那小子及时把你送来。若一路上没有他为你运功续气,怕是撑不到我这断壁谷中。”公羊方道。

      “每天也都是他帮你擦洗身子”,机灵鬼边和鬼机灵打闹边说到。

      “衣服也是他给你换的”,鬼机灵赶紧补上一句。

      “是我打的温泉水”,机灵鬼又道。

      “是我提的大水桶”,鬼机灵紧接着说到。

      江心连忙也向机灵鬼和鬼机灵俯身作揖,以表谢意,“多谢两位少侠”。

      “我是少侠了”,机灵鬼开心地道。

      “我也是少侠了”,鬼机灵也开心地说到。

      “不知是何人?”江心疑惑地问到,忽地又想起了杜可儿,便紧接着问到“那可儿姐姐在哪里?”

      “并没有一名女子。”公羊方看向江心。

      “我只记得,我替可儿姐姐挡了一剑,之后便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江心答到。

      “换上衣服出去走走吧,你已无大碍。救你那人正在雪松石台那边。”公羊方说着转身走进了大厅,将挂在墙上的一张琴取了下来。公羊方抱着琴走到院子当中,将琴放在石桌上,弹了起来。

      公羊方手指拨动琴弦,顿时,一阵空灵的琴声袅袅而起,宛如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在这寂静的山谷中荡起层层涟漪。这琴音,清冽而纯净,恰如其分地融入到了这雪落深谷的静谧之感当中,每一个音符都仿佛带着雪花的轻盈与冰冷,在空气中缓缓弥漫开来。

      江心呆立在门口,抬头看向天空。无数雪花洋洋洒洒地从空中落下,不知雪之所起,只见碎玉纷飞。江心看到了远处陡立的崖壁,崖壁之上,沧溟雪山的最高峰在漫天飞舞的雪花中若隐若现。

      “这是哪儿啊?”江心悄声地说到。

      江心转身走进了刚刚自己醒来的屋子,一套绫罗织就的素色外装正叠放整齐地放在一个竹几上。江心细细端详了这套外装一阵,不敢确定这套衣服是否是为自己准备的。见屋内再无别人,江心便大胆将外装穿戴在身上。衣服与自己的身材完全贴合,想必是给自己的衣服没错了。

      江心从屋内走出来,缓步向院子外边走去,路过正在弹琴的公羊方之时,轻轻作了一个揖,没有打扰公羊的雅兴。

      江心走在隐约可见的石径上,留下一连串洁白的脚印。不多时,江心便走到了雪松石台的外围。江心向那颗雪松看去,只见一个一身玄色的身影正靠坐在雪松枝干上,身子正背对着自己。那人的目光正落在远处,应该也是在观雪。

      江心又往前走去,很快便到了石台上边。在距离白野大约一丈距离的地方,江心停住了脚步。江心看着白野的背影正要说话,只听得一阵洞箫的声音从面前的背影之处传来。洞箫的声音和着公羊方的琴声,在山谷中悠悠回荡。

      琴声和箫声在飞雪中蜿蜒前行,时而婉转低回,如同雪水在石缝间悄然流淌;时而明快跳跃,恰似雪花在风中嬉戏。随着公羊方手指的快速舞动,琴音愈发激昂,犹如狂风卷着暴雪,在山谷间呼啸而过。那箫声丝毫不落下风,也变得激越起来,恰似万马奔腾,怒涛拍岸。这一琴一萧,与漫天飞舞的雪花交织在一起,使得这原本静谧的雪景一下显得壮丽磅礴。

      琴声渐渐舒缓了下来,箫声也跟着平静了下来。琴萧合奏的声音此刻变得悠远而空灵,伴随着轻盈飘落的雪花,一同覆盖了静谧的树林和潺潺的流水。琴声戛然而止,白野的箫声也慢慢停了下来。洞箫的余韵,如一缕轻柔的烟雾,在山谷间缓缓飘散。

      江心还沉浸在方才的音乐之中,一下子忘却了自己来这里要说什么。还未等江心回过神来,白野再次缓缓抬起洞箫,置于唇边。随着白野轻轻呼气,一缕箫声幽幽地飘荡出来。这箫声,如雪花飘落般轻柔,带着丝丝寒意,在寂静的山谷中缓缓回荡。箫声舒缓,轻微细腻,如泣如诉。江心站在白野的身后静静地听着。

      只见被雪衾温柔覆盖的谷中,一棵古老的雪松傲然挺立,如同一把撑开的巨大玉伞,繁茂的枝叶上堆积着厚厚的积雪,宛如盛开的白色繁花。白野身着黑色劲装,靠坐在一支悬于空中的枝干上,黑衣之上,绣着若隐若现的银色云纹,随着他的动作闪烁着微光。白野的头发整齐束起,一根黑色丝带系于顶心,几缕碎发在雪中微微舞动。白野身后,江心静静地伫立着,一袭白色长袍随风轻摆,衣角绣着淡蓝色的云水图案,若隐若现。白野的头发如瀑布般垂落在身后,用一根洁白的丝带束起,与纷飞的雪花相映成趣。雪花纷纷扬扬地落在二人的肩头、发梢,二人皆浑然不觉,仿佛已与这雪景融为一体。

      江心静静地站在那里,宛如一尊精美的雪雕,细细聆听着白野的箫声。忽地,江心发觉这旋律甚是熟悉,他猛地看向那身影,向前快速走了几步。

      “叶子?”江心猛然道。

      随着江心的一声“叶子”,箫声戛然而止。只见那黑色身形微微抖动了一下。

      “是你吗,叶子?”江心追问到。

      可那黑色身形并没有作答,而是将手中的洞箫轻轻放在了身边的枝干上。山谷在这一刻安静得非比寻常,似乎都要能听到雪花飘落的声音了。

      “是你救了我对吗?”江心问到,声音有些颤抖,“这五年,你去哪里了?”

      那黑色身形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起来,可仍旧没有回答哪怕一个字。

      “五年前,你突然在昭阳消失了,我以为你……”江心没有说下去,“这次,你不会再走了吧?”江心又说到。

      那黑色身形起身站在了枝干上,风忽地大了起来,洋洋洒洒的雪花突然乱了阵脚,开始在空中胡乱地飞舞。白野头上的发带,在风中肆意地飘动着。江心的头发被风掀起,一些发丝被吹到了江心的脸庞之上。白野微微低下头去,随即身子一跃,向崖底跳了下去。江心见状飞快地往前跑去,想要伸手去抓白野,可却什么都没有抓到。

      “白叶!”江心倒在地上,声嘶力竭地冲着崖底喊去,只见白野的身子很快消失在纷纷扰扰的雪雾之中。

      这一刻,在这暮雪笼罩的山谷里,时间仿佛静止了,一切仿佛都消失了,只留下一片洁白。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娇娥眉溟宵盗尸骨,软玉郎雪暮识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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