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所欲为》梨花听雪

1、新学期

　　三中开学的早，就算是高一的学生，到了大年初十这天就得去学校报道了。还没出正月，天气一直没见转暖，偶然一阵寒风吹来，冻的街上的行人忍不住打一个寒战。
　　林晚新这天是被闻子奕这个“大嗓门”生生吼醒的。
　　“我靠！我靠！我靠！老子居然考到理科英才班了！我就说，天生我材必有用——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闻子奕也有今天！！！”

　　闻子奕就住在林晚新楼下，两间房就隔个地板。老小区隔音本来就不好，再加上闻子奕这不去唱戏都可惜了的好嗓子，估计现在整栋楼都知道闻家这件大好事。
　　林晚新被迫从睡梦中睁眼，烦躁地揉了一把脸。他前一天晚上没睡踏实，此时依旧睡眼惺忪。林晚新抬手迷迷糊糊看了一眼表，发现时间还早，翻了个身裹紧被子准备再眯一会。

　　林晚新眼还没有彻底合上，楼底下又接着传来一阵河东母狮吼，
　　“幺儿啊！你也太给为娘争气了！这真是我们老闻家祖坟冒青烟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一吼比上一吼更纯粹，更响亮，起码响彻两栋楼。

　　这下是彻底没法继续睡下去了，林晚新任命起床。拉开窗帘，外面天已大亮，万里无云，今天是这里一个难得的大晴天。
　　林晚新还在刷牙，就听到“砰砰砰”索命般的敲门声，这种土匪作为一听就知道是来自于谁。果然门一开，一个高个的少年穿着珊瑚绒睡衣就兴高采烈地冲了进来，正是闻子奕。

　　“鞋。”林晚新嘴里还含着牙刷，口齿不清地提醒道。
　　“我知道我知道，你们家规矩多，所以我特意就穿的拖鞋来，没换鞋。”闻子奕点点头，一步三蹦哒，眉梢里含着藏不住的喜悦，迫不及待的分享道，
　　“林哥，你知道吗？！我和你考到一个班了！一班！理科英才班！刚刚我妈差点把我脸亲烂，还说要给我补包过年的大红包。等我拿到钱，我就请你去吃一顿好的，算是感谢你上学期期末的补课之恩。”

　　林晚新走去卫生间漱了口，心里还憋着股好梦被人打扰的怨气，冷嘲热讽道：“知道。现在整栋楼除了一楼耳背的王大爷，你尽管去问问谁不知道？”
　　闻子奕脸红，不好意思地凑过来解释自己只是太兴奋，一时忘乎所以，“林哥，你是知道我的，我平时都是这个小区的模范道德标兵啊。”

　　林晚新打湿毛巾洗脸，挥挥手让他“退下吧”，记得挑个好点的馆子孝敬他这位恩师就行。闻子奕忙屁颠屁颠地跑了，走之前也不忘提醒道：“等会儿我在楼下等你，我爸说好了今天一起送你去报道的。”
　　“好，帮我谢谢闻叔了。”林晚新答道。

　　闻子奕前脚刚走，后脚另一侧的卧室门就打开了。一个中年男人从卧室里走出来，看向儿子，“刚刚闻家那小孩来了？”
　　“嗯，刚走。”
　　房间没人开灯，屋里一直暗暗的。但林父眼里闪过的一丝不屑还是被林晚新捕捉到了。
　　林父冷冷批评：“不就是期末考好一次，就这么得意忘形。他父母也是，害。”

　　“不是这——”林晚新还没来得及辩解，从卧室里传来的一声冷冽刻薄的女声就打断了他。
　　“闻家那小孩就那样，这么多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直就让我们小晚少和他打交道，他偏不听。”

　　过了一会儿卧室里走出来一个打扮的很精致的中年女人，穿着职场干练的黑色西装，脖子上围了一条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玫色丝巾，涂的是砖红色的口红。
　　她仔仔细细上下打量了站在自己房间门口的儿子，最后落手摸了摸林晚新的额头：“小晚，你今天开学第一天。妈不多说别的，新学期也要刻苦学习知道吗？戒骄戒躁，勤奋上进。”

　　林晚新默不作声，点了点头。一旁的林父也赶紧响应道：“晚新，乖乖听你妈妈的话，不会有错的。”
　　夫妻二人一唱一和，像是在讲相声。
　　“我和你爸爸上班去了，小晚你收拾好书包就去报道，别迟到了。早饭你看着在外边吃，吃健康点。”女人转头去玄关处换鞋，推开门，准备要走的那一刻却又转身吩咐道：“小晚，妈妈看你的刘海长了，放学记得去理发店修修。”
　　“嗯。”

　　随后楼道里传来越来越轻的“哒哒达达”的高跟鞋声。林母个子不算高，从她上班第一天起，她就再也没有穿过平底鞋。

　　林晚新起床时没有穿外套，屋子里开着空调倒不觉得冷。此时他穿着单衣站在屋子的过道处，觉得南方的冬天其实也很难熬。窗户没有关紧，北风“呼呼”吹进屋子里，墙壁冰冰凉凉的，人只靠了一会儿就冷的难受了。
　　等会儿出门得围条围巾。林晚新心想。

　　早餐林晚新在楼底下的面馆里随意吃了一碗麻辣牛肉面。牛肉面店的老板娘看着他长大，他刚踏进脚，老板娘就朝后厨喊：“一碗二牛，不要葱不要香菜，多加辣椒油。”

　　林晚新会心朝老板娘一笑，找了一个空位置坐下，礼貌的打招呼：“李姨，早。”
　　后厨里热气腾腾的，在一片浓烈的热气里影影约约能看到一个干活的男人。男人手里煮着面，也不忘打趣小孩：“怎么不向你李叔打招呼啊？”

　　“刚没注意。李叔，你也早上好！”林晚新笑笑道。
　　李姨拍了拍林晚新的肩，慈笑看了看乖乖坐着的林晚新，“别理你李叔，他越老越像个小孩了，真是幼稚死了，我都嫌弃他。待会儿让你李叔给你加多多的肉。”

　　面端上来的时候牛肉果然堆的像小山一样高，林晚新不好意思。李姨却说这是感谢小晚寒假那么忙还抽时间给他们家小然补课，他们两口子才要不好意思呢。
　　“而且今天是开学，肚子要吃饱。”李姨在最后补充道。

　　今天早上吃的真是有点太饱了。林晚新甚至到了学校坐以后还是觉得有点噎得慌。
　　要不别吃午饭了吧。林晚新心想。
　　新教室在三楼。还行，楼层不算高，林晚新不喜欢爬楼。他这个人天生有点懒得动弹，虽然面子上看不出来，但其实多走一步路都嫌累。

　　高一下册刚刚文理分班，按照上学期期末成绩分的重点班和普通班，林晚新和闻子奕两人都分到了一班。
　　尤其是闻子奕，刚刚仔细看了看外面贴的期末成绩排名。发现自己刚好是掐着尾巴卡进的理科英才班。直呼是自己不知道踩了什么狗屎运。

　　在新班上，擅长交际一流如闻子奕没一会儿就哥哥姐姐的喊起来的。估计不出一刻钟，全班四十人的名字就能倒背如流。
　　林晚新便属于不太擅长交际一流。新班还没分座位，林晚新一进班就先随便找了窗边的空位置坐下，然后带上耳机开始看手机。

　　直到闻子奕神秘兮兮地跑过来，搭着林晚新的肩悄声道：“林哥林哥！我给你讲个重磅消息。”
　　林晚新本不想听，但看闻子奕一副不讲不罢休的模样只好摘下耳机，“说。”

　　“你知道吗？刚刚老吴，也就是吴浩宇，他之前也和你一个班的，跟我讲。说我们班有一个男生是转校插班进来的，他之前甚至都不在成都读书。
　　然后老吴不是寒假也在学校托管没回去吗，他昨天下午就亲眼看见有一辆宾利飞驰开进我们学校了。然后是赵主任去接的他们，好像就是那个转校生。我靠，你说这得是家里多有钱才能转来我们学校，而且还能插来英才班！”

　　三中是本地最好的学校，而且入学条件及其严苛。据说当时这地方有个很厉害的人物想把自家公子送进来都没有成功，有一段时间传的很广。如果这样看的话，那这个转校生家看起来极其有本事，非富即贵。

　　但林晚新对别人的私事一向不感兴趣，他淡淡开口道：“然后呢。”
　　“我靠，林哥。这多劲爆啊！”闻子奕依旧兴致勃勃，面对林晚新这个冷石头依旧夸夸其谈，“你说这该是谁家的少爷啊，该不会真是那个大人物的吧。或者他爹不会更那个什么吧？但家里这么有钱怎么不出国读书啊？上高中多累啊。”

　　大概是后面闻子奕的声音有些太大了，闻子奕口中的“老吴”此时也从教室前面走了过来，扯了把椅子坐下加入话题，他略带油腻地夸张道：“你们说少爷上学会不会还得配几个保姆啊。那我们教室可塞不下。”

　　随着吴浩宇的到来，之前八卦的人群也一起朝林晚新这一块涌来。十六七岁，正是懵懵懂懂喜欢凑热闹八卦的年纪。

　　“难道少爷也要吃学习的苦吗？”
　　“那他为什么不去我们国际部呀？我们学校国际部不是也很好吗？”
　　“你说我要是和少爷打好关系了，少爷能不能让我坐他们家宾利兜几圈呀。我真没坐过宾利。”

　　后来甚至越聊越不像话，甚至开始预知这位“少爷”的未来了。

　　“你说我们学习压力那么大，少爷不会学哭吧。”
　　“要是学哭了我们就让让他呗。”
　　“那看来这个少爷估计呆不久。特权阶级真好，有钱真好。”
　　“诶？那我怎么今天没见到他啊？班里没他人影呀。少爷难道今天不用报道吗？”

　　人群左一言，右一句，活活像个菜市场。林晚新特意找的清净地现在却莫名成了闲话中心。
　　他正琢磨着该怎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才好，教室外就有人敲门，“林晚新在吗？赵主任找你，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真是睡觉了就有人递枕头。林晚新在心里感慨道。“麻烦让一让，我出去一下。”
　　围成一个圈的人群很快就有了一个缺口，林晚新大大方方从中走了出去，留下一群人不知道为什么呆愣愣地愣在原地。
　　直到终于出现一声惊呼，“他就是林晚新？那个年级第一！”
　　闻子奕顺坡打滚，“你们才知道？他就是林哥，就是刚刚我给你们讲的我那英俊潇洒的恩师。长得是不是很帅？”
　　“帅。真是老天赏饭吃。”吃瓜群众们忍不住感慨道。顺便腹诽起老天真是偏心眼，为什么能有人长那么帅脑袋瓜还那么好用。
　　离开的林晚新还不知道话题中心已经从那个“少爷”变成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