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渣改造手册》拾伍里

6、探究

　　遮羞布被掀开明显气氛沉重，两人谁都没心思说话，玻璃是单面的，倒是方便了他们，不约而同干巴巴盯着屋内看。

　　光用眼睛看只能看个大概，符言绰身上有股淡淡的黑气，“让导演那边勤盯着他点，可能还要出事，这点学员身上注意着，可能下回就是他们。”

　　李景靠着墙按手机，突然抬头朝邝松云笑，“邝老师？”

　　邝松云连退两步，“我拒绝，不论什么。”

　　“……我说加个联系方式。”

　　“……”

　　邝松云到底是导师，得回训练室去，李景自己在基地内转。

　　基地大的很，学员宿舍，食堂，训练室，还有导师的宿舍，占地挺大，从外边看就不是一个级别的。

　　占地大一定程度上说明闲置的地方也多。

　　等李景彻底转完一遍回去灰头土脸的，对面床位的符言绰背靠着墙，抱着个被子蜷成虾米，脸全埋被子里。

　　李景看他一眼收回视线，给邝松云发消息。

　　【李景：邝老师——】

　　【李景：收到了吗？】

　　过了几秒邝松云拍了张照片，是李景那包，放学员宿舍人多眼杂的，一听说认识直接给邝松云扔去了。

　　【邝松云：……我就说么。】

　　李景发了个狗头，左右看来看去没事，正准备去找邝松云，门突然响了。

　　那团被子又一抖，缩的更小了点。

　　李景去开门，是导演组的，拿着几个摄像头，没放过任何死角，又把符言绰叫起来给他身上装了一个。

　　这摄像头估计是专门连导演组那边的。

　　来的那几个估计差不多知道，看见李景跟他打招呼，李景点了点头算是回应，刚走出门，外边有个拿着笔记本的黑框。

　　跟着李景走了几步离开那门，打开笔记本，“那个摄像头给您手机里装一个，方便您随时看。”

　　*

　　李景站门前敲门，邝松云来开门的时候手里端着杯水，冰块都快满出来了。

　　邝松云没好气的喝了口。

　　他一进门被空调扑了满脸，“这么怕热呢？”

　　邝松云不吱声，咬了块冰咔嚓咔嚓的嚼。

　　李景打开鞋柜看了眼。

　　“没鞋，别换了。”

　　李景本来也不是什么讲究人，哦了声没理了。

　　那包搁沙发上，他就蹲沙发前头翻。

　　邝松云站身后探着头的看，“你们能不能开什么天眼，比如捉鬼一捉一个准，一看这个人就能看出来他身上黑气萦绕……”

　　“我要能这么逮我现在还在这儿坐着？我早上天了。”李景好笑的看他一眼，“少看点小说。”说着翻出一沓金箔，掏出个碗，找了根兔毛笔。

　　把那碗一递，“接点水。”

　　“自来水？”

　　李景看他，这不废话？

　　邝松云咬牙，“得亏你碰上我，不然你这么个狗脾气……”

　　“我看人准，那是因为我看得出来邝老师是嘴硬心软的好人。”李景听了他的话就笑，“所以我才敢这么放肆啊。”

　　邝松云扇了个轻飘飘的巴掌，对方还笑吟吟的回了笑脸，他也不再多说干脆去接水了。

　　“真会吹彩虹屁。”

　　邝松云在H国是大前辈，H国前后辈文化严重，在圈子里别人对他也很恭敬，彩虹屁也听的不少，今天却被这么一句吹高兴了。

　　李景捏着金箔研究，十指翻飞，几下折成了一个拉长的六边形，他折的快极了，等邝松云把碗搁在茶几上已经有了一小堆。

　　邝松云看他折了一会儿，干脆把茶几往外推了推，盘腿坐李景旁边，“我折一个？”

　　李景抓了一把金箔纸放他面前，有点哄小孩的意思，“折吧。”

　　“你慢点。”

　　李景抬了下眼，折好手里那个，重新拿了个干脆凑他面前一起折金元宝。

　　手里这种金箔纸本来就不大，折出来的要比平常小一倍，金元宝折法简单，就是又小又滑，邝松云那十根手指头光看着细，直接捏扁从手里飞进了李景怀里。

　　李景一捞，止不住的笑，“你这光看着灵啊？”

　　邝松云要比李景低，这么坐着李景从上往下看，觉得邝松云几乎要把黑眼睛珠翻没了。

　　他捏了捏那个金元宝，重新塞进邝松云手里，捏着他食指往折痕地方戳，“你往这儿戳，这不有个折痕，沿着戳，戳的凹回去。”

　　邝松云长着双很好看的手，看着又白又细，很金贵的样子。

　　他轻轻去戳那个折痕，金元宝却再次从手里飞出去，他想逮着，使劲一捏，左手捏住了右手。

　　邝松云：“……”

　　李景重新把元宝捡回来，戳着折痕叠好，又拿了张金箔，“重新折吧。”

　　“你手挺好看。”

　　“那是。”邝松云展示一般伸开两只手，“我哪不好看？我在H国每次评选都是神颜。”

　　“你都不上网的吗——你去网上刷刷营销号，我是‘外籍队长’、‘二代神颜’、‘全能AEC’……”

　　李景颇为听话的掏出手机，搜索邝松云点击了一个视频趁邝松云还没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扔在了地毯另一边。

　　邝松云：“？”

　　手机开着外放，营销号大声赞美。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怎么会有这么帅的一张脸，我们女人果然要多看看这些才有力气生活啊！！！’

　　‘著名的白衬衫黑西装裤场面！随着音乐律动的腰，被抓拍到的落在嘴唇上的汗！！！’

　　邝松云：“？！！！”

　　‘台上的酷哥下台最强反差萌——！呜呜呜呜呜宝宝！谁懂我们吃的到底有多好！！！’

　　邝松云原地弹跳起步扑上去关手机，李景也不拦他。

　　疯狂赞美的声音总算停了下来，房间里一时片刻陷入了沉默。

　　邝松云：“这个，额……”

　　李景表情有点说不出的奇怪，也不发表什么意见，转身回去重拿张箔纸，开始叠，不看邝松云了。

　　“圈子里粉丝会叫宝宝之类的，这个……嗯——”

　　“我知道，也了解，所以从来不看这些。”李景肯定三连，又全神贯注的投入金箔。

　　邝松云：“……”

　　邝松云捏扁那元宝，靠着沙发看他叠，不吱声也没捣乱，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儿。

　　他没一会儿就叠完了那些金箔，李景又在包里掏啊掏，掏出一沓黄符纸，抽了两张，“有打火机么？”

　　邝松云撑了下沙发，“可能有。”

　　邝松云蹲在茶几前一个个把抽屉拉开看，找出俩看起来挺高大上的火机，递给李景一个，着重强调，“我不抽烟。”

　　李景接过火机随口夸，“真棒。”

　　邝松云：“……”

　　那两张符点燃放在了碗里，最后一点灰都没留下，水却变黑了。

　　他拿兔毛笔沾了沾，在六边形金箔竖竖画了一道，整个金箔迅速被黑色的水泅湿，颜色邝松云看着颇有点说不出的奇妙。

　　“眼睛？”

　　李景又夸，“真棒能看出来这是眼睛。”

　　邝松云：“……”

　　李景看了他一眼，突然又想逗一逗，沾湿毛笔在金箔上点了两点，“这是什么？”

　　“……猪鼻子。”

　　李景继续夸，“真棒居然能认出这是猪鼻子。”

　　李景很快画好了一大半，“跟五识差不多，眼，鼻，收集信息的，对于这些非正常现象，比摄像机好使。”

　　“我能画一画么？”

　　李景给他笔，“能画，但画出来的没效果。”

　　邝松云接过笔戳了两点，拿过李景的比了比，好像一样，好像真有点不一样。

　　“很久很久以前……”李景像是讲故事似的，“有个神奇的东西叫做气，干这行的都有一定的天赋，做一切都引气入体，弄出来的才有效。”

　　“那你看我有没有天赋？”邝松云眼睛一亮，凑李景面前。

　　李景诡异的静了片刻。

　　“……”邝松云瞪了他一眼，“别瞎说，我出生可是算过命的，带财。”

　　李景终于笑了，“你不是科学么？”

　　“你觉得我跟你待一起还相信科学么？”

　　李景笑的更厉害了，“合着我毁灭了你的三观呗。”

　　“别岔话题！我到底有没有天赋？”

　　“……干这行首先得阳气盛。”

　　“我一个男的阳气不盛？”邝松云憋了憋，吐出句，“我还是童子身呢！”

　　“次奥……”李景笑的直抖，“你别说话……咳，不是是个男的就阳气盛，而且还得命硬，命不硬反倒让鬼给害了。”

　　邝松云哦了声。

　　不过李景估计他也就是打打嘴炮说一说，毕竟当明星当着又不是疯了去当神棍。

　　李景画完这堆，导演组拿了个平面图，李景又在平面图上标了半天，这个放这儿，那个放那，再放的隐蔽些。

　　送走导演组邝松云撑在茶几上摸抽纸盒，抽了好几下才抽出来，李景盯着他下巴尖、鼻尖、唇珠看了好一会儿，冷不丁冒出一句，“我是不是见过你？”

　　邝松云笑了，“咱们见了多少面了你跟我说这个。”

　　李景一副若有所思样儿没接话。

　　邝松云拿着纸擦手纸，“不过还真不一定，万一我上辈子死了变成鬼你逮了我一次才觉得见过我呢？”

　　不等李景回话邝松云又自顾自排除了这个可能，“但我多大你多大，应该不可能。”

　　“所以，”邝松云下了定论，“你这话挺像搭讪的。”

　　李景不可置否，他打开监控翻看，从基地的训练室、食堂看到他住的宿舍，这次终于没有切换地点了。

　　“这个人，符言绰，你们没给他找个心理医生看看啊，孩子快吓疯了。”

　　“他公司都不管他，节目组更别想了。”

　　画面里的符言绰神神叨叨，或许是宿舍里没人了，他看起来比李景在的时候还疯一点，“这么个重大嫌疑人……”

　　“中国人大部分都怕鬼，传了几千年了。”

　　“呦。”李景笑嘻嘻的，“我怎么记得谁不信啊，你头一次见我就差把你个死神棍写脸上了。”

　　邝松云皮笑肉不笑，李景像是后背长了眼睛，噌的一下弹起来躲过了邝松云的拳头，“公众人物注意言行啊，导师殴打学员使不得。”

　　两人盯着监控看了二十多分钟，画面中的符言绰基本没怎么停过，要么对着空气说话，要么跟个陀螺似的满宿舍转，转着转着又不动了，窝在宿舍的角落鬼鬼祟祟的往外看。

　　“宿舍里有鬼？”邝松云问，“不是说什么相机一类的东西能拍到鬼吗？”

　　“一般是拍不到的，要是能拍到早炸了锅了。”李景开玩笑一般的说，“也不一定是有鬼——没准是吓疯了，成精神病了，或者是臆想啊什么的。”

　　“我能自己出基地么？”李景走之前回头问了句。

　　邝松云正在找外套，“这你得问导演组，估计悬。”

　　“那我吃饭怎么办？”

　　邝松云犹疑的眯起了眼，“导师也没有小灶，食堂饭都是一样的。”

　　李景点点头，没什么异议，"得亏我好养活，不挑食。"

　　“有的吃就不错了。”邝松云站在镜子面前端详，“干我们这行，挣再多也亏待嘴。”

　　李景笑着问，“那你还吃不吃糖板栗。”

　　邝松云回头端详他：“你怎么知道我爱吃。”

　　李景感知到那道落在自己身上充满探究的视线，轻飘飘避开了：

　　“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