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房客》绮时

8、告白和失恋

　　魏层善的姐姐魏层馨在第二天晚上就从老家赶到了S城。
　　“姐，姐……你怎么来了？”
　　魏层馨站在门口，一脸阴霾，“我能不来么？”
　　魏层善没想到一时口快会引起这么严重的后果，赶忙把姐姐请进了房间，解释道：“其实我也不确定……姐你别太担心我，可能是我这阵子工作有点忙昏头了，没事的……”
　　“忙昏头也不是你这个昏法吧弟弟！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吓死我了，你说说看，这事如果被爸妈知道了，他们会不会气死？啊？”
　　“姐，你别急啊，说了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喜欢他啊……”
　　“你就给我装吧你！不喜欢你会那么慌张地打电话给我？我一听口气就知道你有问题了。”
　　“我……”
　　“行了，从小到大，你是怎么样的脾气我还不清楚？他人呢？”
　　“谁啊？”
　　“你喜欢的那个男人啊！”
　　“……”
　　“怎么，还不敢让我看到？”
　　“没有啊……姐，我真没有喜欢他，我想过了，我只是一时脑袋发热。”
　　“脑袋发热会让你热到转性去喜欢男人？”
　　“……”
　　“他人呢！”魏层馨提高了音量，“层善，你是准备让我自己去把他喊出来么？”说完，魏层馨起身作势要去客厅，魏层善冲过去挡住房门，“姐，你就放过我吧。”
　　魏层馨冷冷地看着他。
　　魏层善无奈，“他在睡觉。”
　　魏层馨重新坐回椅子上，“那我等他醒。”
　　魏层善头痛欲裂，恨不得立马一刀了结自己。
　　在等待中魏层善乱七八糟地想了很多。其实他也不知道那种感觉到底算不算是喜欢，只是当看见杭熠为顾敛流眼泪的时候忽然觉得很哀伤。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难过，那明明都是别人的事情，正如杭熠所说，和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
　　可对象是杭熠，他就不得不难过。
　　爱这个字眼瞬间闪过脑海，然后魏层善忽然就心虚了。魏层善生性是个爱多想的人，往这个方向多想了几遍，就越来越觉得自己是喜欢上了杭熠。他从小什么话都和姐姐说，这个时候也无非是想要让姐姐安慰一下自己，或者狠狠骂一顿，把自己骂醒也好。但是没想到，姐姐这次什么话都没说，直接跑过来了。
　　魏层善万分后悔。
　　杭熠的作息时间一直颠三倒四，魏层善也不清楚他到底什么时候才会醒，等了片刻，魏层善试着转移话题：“姐，晚饭吃了没？”
　　魏层馨说：“还没。”
　　“哦……我去煮。”
　　“我和你一起去。”
　　两人刚走出去，就看见杭熠睡在客厅的沙发床里看电视。
　　杭熠看见从魏层善房间里走出来一个陌生人，微微怔了怔，随后打了个招呼：“你好。”
　　魏层馨回应道：“你好。”
　　自从那事之后魏层善一直没敢和杭熠说话，这时硬着头皮说道：“杭熠，这是我姐姐。”
　　杭熠明白过来，说：“听层善说起过你，来看弟弟的吗？”
　　魏层馨假装热络地说：“是啊，很久没见了，爸妈让我过来带点东西给他。”
　　杭熠对她笑了笑，视线重新投回到电视。魏层馨也被魏层善拉进了厨房，侧门一关上，魏层馨就问：“是他吧。”
　　魏层善只好点头。
　　“我还以为是什么美男子把你迷得转了性，他长得……实在太一般了吧？你喜欢他什么啊弟弟！”
　　“我也不知道。”魏层善小声说，“他……会弹吉他，画画很好，人很活泼。”
　　“你脑子有毛病！”
　　“……”
　　连魏层善都觉得自己一定是脑子有毛病。
　　魏层馨叹了口气，“弟弟啊……他这个人，不好相处的。”
　　“啊？”魏层善没反应过来，“姐，你怎么知道？”
　　“说一句话就感觉得出来。”
　　魏层善也知道杭熠很怪，有点不合群，但倒是没觉得他很难相处。
　　“这种人虽然表面上对你很礼貌，但是人家可能根本就不把你当什么，你懂我的意思吗？”
　　魏层善似懂非懂，“哦……”
　　“算了，你总会明白的。”魏层馨的语气里满是担忧，“层善，你……真的喜欢他？”
　　“不知道。”
　　后来没有再深入交谈，第二天一早魏层馨就走了。临别前魏层馨对魏层善嘱咐了一大堆，唯独没有提到杭熠。

　　因为临近考试，晚上吴辰和莎莎两人一直在学校图书馆学习，大多数时候屋子里就只剩下魏层善和杭熠两个人。
　　非常地尴尬。
　　杭熠还和以前一样，昼伏夜出，活在他自己的世界里。
　　魏层善找不到和他说话的机会。
　　直到有一天，魏层善下班回家，听见杭熠在客厅里打电话。
　　“这个星期六的画展我会去看的，多谢你的票……”
　　“对，我一个人去。”
　　“入场券多了我也没什么用，明天我路过你公司还给你吧。”
　　“我舍友要忙考试，我问过了，他们说要复习功课，没时间去。”
　　“嗯，那明天见，拜拜。”
　　魏层善瞬时心凉了半截。
　　杭熠打完电话，发现魏层善回来了，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回来了啊。”
　　魏层善嗯了一声。
　　杭熠自若地收拾完桌子上的画纸，回房间了。
　　魏层善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客厅里，心情一下子就失落了起来。
　　晚上杭熠一直没出过房间，魏层善做了饭，一个人吃得很是孤单。
　　他也不晓得这样苦涩的心情能去和谁倾诉。
　　在低迷的情绪之下，魏层善居然靠在沙发里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魏层善发现自己身上盖了一件衣服。衣服是杭熠的，魏层善心里好过了很多，又燃起了一点似有似无的希望。他走到杭熠的门前，轻轻敲了敲。
　　杭熠果然还没睡，魏层善把衣服还给他，“谢谢。”
　　杭熠戴着眼镜，看样子应该是在房间里读书或者画画，接过衣服说了句，“不用。”接着立即把门关上了。
　　魏层善站在门口，心情再一次沉了下来。
　　他实在是搞不懂杭熠。
　　他想再和杭熠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一直在杭熠门外打转。
　　房门忽然又开了，杭熠手里拿着杯子，愣了一下，“层善，你站在我门口干什么？”
　　魏层善无地自容，“这个，我……”
　　“？”
　　魏层善支吾了半天，鼓足勇气说出来：“我有话想问你！”
　　“什么事？”
　　魏层善咽了咽口水掩饰紧张，“你为什么不叫我去看画展？”说完气势又低了下来，“你都叫了吴辰莎莎他们……为什么不叫我？”
　　“抱歉，你很想去吗？我可以把票给你。”
　　见杭熠马上和自己道了歉，魏层善立即放柔了语气，“不是，因为你都没问我，我以为你不想让我去。”
　　“没有。”
　　魏层善暗暗责怪自己太多心了，说：“那星期六我和你一起去看吧。”
　　杭熠的回答出乎了意料，“你想去的话我这有多余的票，我一个人去。”
　　拒绝方式直接到一点余地都不留。
　　魏层善终于忍不住问：“为什么？”
　　杭熠说：“不喜欢和不熟悉的人看画展。”
　　“杭熠。”
　　“嗯？”
　　魏层善看着杭熠，一字一句说：“我喜欢你。”

　　杭熠似乎是没能反应过来魏层善的意思，摘下眼镜，眨了眨眼睛，显出一副很无辜的样子，“层善，你刚说什么？”
　　“我说我喜欢你。”
　　“嗯？什么？”
　　“我喜欢你！”
　　“再说一遍。”
　　“我喜欢你！”
　　“能再说一遍么？”
　　“能，你听着，我、喜、欢、你！”
　　魏层善真的是动了怒，咬牙切齿，不给杭熠装傻的机会。
　　杭熠又眨了眨眼睛，问：“层善，你知道陆立捷么？”
　　魏层善疑惑杭熠怎么会突然提到这个人，“有印象，是不是就是我来之前住这的那个设计师？”
　　杭熠点头，“嗯。”
　　“他怎么了？”
　　“你知道他当时为什么会走得这么匆忙么？”
　　魏层善的好奇心完全被杭熠的话给吸引过去了，“听说是工作上的调动？”
　　“完全不是。”
　　“？”
　　杭熠认真地说：“他是被我赶走的。”
　　“……”魏层善难以相信，“为什么？”
　　“因为他说他喜欢我。”
　　“……”魏层善感觉是在自取其辱，难堪到了极点。
　　这时，杭熠把门打开了些，侧过身让出空间，对魏层善说道：“进来吧。”
　　魏层善傻愣愣地看着杭熠。
　　杭熠说：“来我房间说吧。”
　　于是魏层善迷迷糊糊走了进去。
　　这是第一次进杭熠的房间，只能用乱得和狗窝一样来形容。但眼下也无心顾及这个，魏层善在杭熠房间里简直是坐如针毡。
　　杭熠来回踱了一圈，面向魏层善，缓缓地说道：“我和陆立捷关系很好，我非常欣赏他这个人，耐心，沉稳，能力又很好——如果没有顾敛，我觉得我很可能会喜欢上他。”
　　魏层善听得心里发慌。
　　“我和顾敛朝夕相处了快四年……那时候我高中刚毕业，什么都不懂爸妈就把我扔去了美国，我刚到那边的时候手忙脚乱，英文又不好……真的是天要塌下来的感觉。”
　　“然后顾敛出现了，我所有的东西都是他教的。”
　　“我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和你描述出我对顾敛的感情，那时候我年纪小，顾敛在我心里就是神一样的存在。”
　　“现在我已经不需要去依靠别人了，可是……顾敛对我的影响太深了，我不论走到哪、和谁在一起，我都会忍不住想到他。”
　　杭熠断断续续地说着，像是倾诉，又像是回忆。
　　魏层善很心酸，只是听杭熠这么一说，他就全都明白了。
　　他们的那些过去，那些以往，那些经历，过了那个年纪，那个时间，就再也不会有了。
　　所以他连追赶的机会都没有。
　　杭熠说：“对不起。”
　　猜到杭熠接下来要说什么，魏层善眼睛开始发热，却还是强忍着笑了出来，说：“杭熠，你别当真，刚才我……我只是为了告诉你我真的把你当好朋友，你不想和我去看画展这事，有点伤到我了，所以冲动之下，才会说出我喜欢你什么的，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杭熠松了口气的样子，“不是就好。”
　　“可你为什么不愿意和我去看画展？”
　　“你对画展没兴趣，只是为了陪我去而去，根本没这种必要啊，我不喜欢别人为我做这种事。”
　　魏层善默默点头，他能理解杭熠的意思，因为他也是这样的人，不喜欢刻意和勉强。
　　但那些都是对别人而言。
　　因为那个人是杭熠，所以他心甘情愿。
　　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怎么这么喜欢杭熠了，好像一分钟之前都还没有到这种程度的喜欢。
　　可是此时此刻，他的悲伤和难过简直要在心上挖一个洞似的，痛得想掉眼泪。
　　原来杭熠一直挂在嘴边的寂寞并不是开玩笑的，有这么样喜欢的一个人藏在心里，怎么能不寂寞？
　　魏层善不知道到底是在为自己伤心还是为杭熠伤心。
　　他觉得他好像又喜欢了杭熠那么一点。
　　简直是在自虐。
　　人的感情真的很奇怪。
　　魏层善坐不下去了，低头说了一声我先回房睡觉了就急忙冲出了杭熠的房间。
　　杭熠在身后和他说，“晚安。”
　　魏层善没有回答。
　　杭熠笑起来的时候有两个酒窝，会让人在一瞬间错以为他还是个小孩子。
　　杭熠专心画画的时候眼睛不离画纸，他侧脸的线条很柔和，却时不时会看见他皱起眉头。杭熠会弹几首从来都没听过的曲子，他说那是他和他学长一起写着玩的。
　　魏层善不晓得自己为什么会不停地想起很多关于杭熠的事情，一边想一边慌，他忽然记起自己已经好多年没有为什么事情而哭过了，他很想借着这样的气氛来大哭一场。
　　可是他要为什么理由而哭呢？
　　失恋吗？他妈的这算失的哪门子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