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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你平时都用氢氧化钠洗手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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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悬本来还在犹豫要不要偷偷回国立大学的宿舍把铺盖卷拿回来。
美迪云私立国际大学的宿舍简直跟五星酒店一样。
只有三层的宿舍楼却有六个电梯。
裴悬把手机放在门锁上，滴一声打开。没有停了一整个暑假后的霉味，只有一应俱全的床上五件套——包括冬天的棉被内芯。
他放下旧皮箱，在白色单人床上用力坐了一坐，香香的，没有咯吱咯吱的排骨木架的动静。
还好有全额奖学金和贫困生补助……裴悬暗暗庆幸，不然光是学费就要不吃不喝在炸鸡店干三年，还得是正式工才行。
他没什么行李，箱子里全是自己的研究报告。还好自己靠着杨高树给的一点点劳务费和打工的酬劳，买得起一些实验材料和付费文献，这是他自己独立钻研的项目——omega靶向阻隔信息素配方。
回想起面试那一天，裴悬还是忍不住后怕，全是冲着奖金才参加的水赛和水奖，几乎没什么好自我介绍的。还好研究方向是老师们感兴趣的，那个胖胖的石老师还看了他的报告，面试到最后完全成了老师们听他讲。
其实项目做好了也不是没成绩，国立联盟大学无论是师资力量还是企业对接，资源都并不差。只是杨高树一再强调omega向的药剂不是市场主流，就算需求量大，也没几个企业愿意投资。
“有钱才有科学。”杨高树反复强调。
关于为什么想坚持这个项目，裴悬在国立医院见过无数惨烈的腺体改造手术过程。致残致死率很高，整个恢复过程都痛不欲生。而靶向阻隔血清又实在昂贵，这种需要日常定量使用的药剂即使扣除医保报销部分，剩下的花费仍然是个天文数字。
又有过在信息素过敏帮扶协会工作的经历，裴悬一直看得清人间疾苦。
那位假扮omega的alpha，常常出现在自己的梦里。
所以，他很快就是裴医生啦！
裴悬仰面躺下去，身和心都在云上。
“咚咚咚，咚咚咚。”
敲门声很礼貌的三下一顿。
裴悬从床上惊醒，屋内已是漆黑一片，居然一不小心睡着了。来不及整理压皱的衣服，他跑去开门。
“你好……”门外是一个有点瘦小的omega，大概到自己的胸口。应该是看见了裴悬惺忪的睡眼还有乱糟糟的头发，omega有些抱歉。
“不好意思，我是住在你隔壁的，我够不着行李架，请问你能帮我把箱子放上去吗？”
实在没什么难度，裴悬三下五除二把几个空箱子摆上顶层的行李架。
也实在没什么可不好意思，隔壁的omega对把他从睡梦中喊醒非常在意，坚持送了他一盒巧克力。裴悬以为只是一盒巧克力而已，为了下次还礼，打开手机一搜品牌，直接愣住了。
什么巧克力要4位数啊！裴悬摇摇头，整个美迪云，大概也没几个自己这样的贫困生。
这位omega看起来很好相处，裴悬想起出事后全部拉黑自己的国立大学同学。
包括自己常常帮忙和照顾的同组同学。
尽管知道他们还在杨高树手里，知道他们为了自保必须跟自己划清界限，但是这么久都没有收到过哪怕一句问候，心里还是有隐隐的钝痛。
借读生比本校生开学晚一个月，已经是初秋。整整三个月裴悬没有再去过炸鸡店。
“你一个医生，手上怎么能有疤？真是对自己不负责任！”翟央吹胡子瞪眼地跟自己说。
无论怎么辩解自己只是个杂工，翟央始终不肯松口。
“我不允许花着我出的助学金的学生，最后因为打工受伤而没法给我打工。”
“我爸说每一笔花出去的钱，都要能自己长着脚在跑回口袋里。”
“你在拿自己价值10万奖学金的双手干什么？！”
于是在翟央坚决甚至决绝的态度下，自己有了新的兼职——在美迪云的实验室带着来游学的高中生们做一些小实验。
“你现在是裴老师了。”翟央把职工胸牌递给他的时候洋洋得意。
是新身份，也不是。被叫裴老师的时候，还是会想到高中在协会时，遇到的那个alpha。
他现在怎么样了？想到那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穿戴不像是普通人，应该不差做手术的钱。
希望他已经好了。
美迪云私立国际大学的实验院大的可以容下一百头大象跳舞，还好自己有自行车，不然来回赶肯定要迟到。
高中生们来自各地，不得不说美迪云很有一套，让有钱有资源的私立学生们先来见识一番，抢下生源然后掐尖录取。
裴悬走进实验室，刚才叽叽喳喳的高中生们一下安静下来。
“大家好，我是裴老……”顿住是因为发现今天有一位特殊的听课老师。
翟央翘着腿就坐在讲台右边的落地窗旁，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挑高四米的实验室和落地窗让整个空间洒满了温暖的秋阳，翟央高大的身形挡住了一点透光的窗户，但是裴悬感觉右边的脸更热了。
看出了他的紧张，翟央像个带头捣乱的坏学生，率先拍起手：“同学们，给裴老师一点欢迎的声音！”
孩子们本来就是冲着游学来玩的，怎肯放过任何一个起哄的机会。鼓掌和欢呼声直接把沉闷的实验室变成了裴悬的粉丝见面会，几个夸张的男生直接站到学生实验台上挥舞起了胸牌。
没有一个老师会在上公开课的时候放松自然，裴老师也不例外。感受到比阳光灼热的多的目光，裴悬不自主开始结结巴巴。
“今，今天是正丁醚的制取实验。”
气氛冷下去，电热仪呼呼加热着，裴悬不知道该看哪里，于是一直不错眼珠地盯着烧瓶咕嘟。
余光里翟央换了一条腿跷。
越盯，越不敢动，越不敢动，越是只能盯着烧瓶。
翟央把实验室里松散的午间阳光压实了。
“同学们，注意看，现在分液漏斗里有50毫升水，我们把反应液倒进去。“
裴悬在长时间诡异的无言后，突然如释重负般行动。他看到后排偷偷玩手机的学生被吓了一跳。
“现在请一位同学到前面来振荡反应液。”
一位戴眼镜的男生立刻蹦起来举手。
裴悬看着这个男生熟练地拧开活塞放气，小心又稳健地振荡着分液漏斗。心里有点默默的遗憾，这就是私立的学生。
放在自己的高中，给学生看看古老的实验视频就已经很不错了。私立高中的学生居然能如此轻车熟路，想必都有丰富的实验经历。
“接下来静置一会儿等待分层。”裴悬直起身，知道接下来是最扫兴的部分。
“这个时间大家转过身去看教室后面的黑板，记一下方程式。”
学生们露出如丧考妣的表情，在吁声中转过去。
很快落在脸上的目光只剩下一束，裴悬终于可以松一下因为紧张绷住的腰，有些愠怒地瞅了一眼坏笑的翟央。
“你要干什么？”如果可以公然质问，裴悬一定会很大声。
翟央终于肯从右边的实验台上下来，悠悠然几步跨到教师试验台前，用食指弹弹固定好的分液漏斗：“看起来有点像分层的椰椰拿铁。”
裴悬顺着那个骨节分明的大手看去。
确实很像。
抬头直对上亮了一瞬间的闪光灯。
“忘了说茄子。”翟央嬉皮笑脸放下手机：“不过裴老师。”
翟央的身高足够他在不登上公共展示台的阶梯时，微微前倾就把一张俊美的帅脸伸到裴悬面前。
开扇型的双眼皮显得他眼尾有一点上挑，连带着沉闷的西服都变得魅惑勾人。
滚烫的呼吸混合着酸甜的信息素喷到脸上，微微眯起的桃花眼带着无可名状的一点欲。
“你抿嘴的样子也很美。”翟央笑着一歪头。
“我看你的伤是好得差不多了。”裴悬不知道怎么回应这种善意的捉弄，只红着脸对着自己名义上的老板说。
翟央摆出哭脸做捧心状：“看来我发的工资都进狗肚子里去了。”
两人并肩走在实验楼前的双燕湖边，几个兴奋跑动的学生从身后飞过。
实验做完翟央就慷慨地给孩子们放了两个小时假。
为了换裴悬的休息时间。
一经提醒，裴悬想起什么，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
“赔给你的医药费。”裴悬定定看住翟央疑惑的眼。
“？”翟央琢磨了半个小时的谜团解开了。就是：
这小子到底把工资花哪儿去了？怎么还穿着那件天蓝色的针织衫？
昨天刚下过秋雨，北风捎来的水汽让阳光普照的美迪云也有了一点冰凉的瑟缩。垂丝海棠落下几片叶，擦过两人视线交集处。
见他茫然不动，裴悬先打破了宁静，抬手把银行卡小心塞进alpha束着方巾的西装左胸口袋。
望着omega无比诚恳的眼睛，翟央有短暂的愣怔。
但很快，他捉住那只手，又换上了熟悉的玩世不恭的表情。
“好粗糙，你平时都用氢氧化钠洗手吗？”
直到站在柜台前的那一刻，裴悬才意识到这双手套非买不可了。
一路上翟央都在为银行卡里钱的去处激情辩论：“这点钱根本不够弥补我内心的伤痛。”
“自己的员工连一双手套都买不起我还私收贿赂，这是企业家应有的做派吗？”
“我奉劝你不要砸美迪云良心企业的招牌。”
裴悬终于闭嘴不再反驳，乖乖跟他上了车。
一起去用这笔钱给裴悬买一双秋天应该有的厚手套。
美迪云私立国际大学就在西京市中心，目的地并不远。裴悬倚在车门上看着亮起不多时的霓虹灯，这是为数不多能够悠闲欣赏的机会。
其实也是每天奔忙会路过的地方，但是时间紧凑的兼职不容许他停下来哪怕细看一秒。
门头高高的奢饰品店早早做好了迎接又一波高峰的准备，不惜花费的各色灯光从商标名牌里、柜台里、甚至每一格展示柜里射出来，招揽着即将开始夜生活的富人。
这里才是西京人的西京。
翟央为他让出了老板位，坐在副驾驶的后方，他微微侧过身看裴悬。
此刻两人眼里的都是渴望已久的景色。
Omega白皙但没什么血色的脸被飞驰而过的路灯映出一条条暖黄色的光，他跟记忆力瘦成骨头的裴老师还是没什么分别，一样比纸还薄。
【这小子要不是敢做那样的项目，还不知道要过多久才能遇上我】
【既然要杀他的项目，多给点物质上的补偿也说的过】
翟央一时突然说不清，自己是在得意些什么，是情场的运筹帷幄，还是生意场上的权衡利弊。
他扭过头去，固执地看另一边路灯从车窗掠过。
摆在一尘不染的柜台里的是厚实亲肤的兔绒手套。裴悬看看手套，又看看翟央，他对自己有一天会在五位数和四位数的手套间做抉择感到不真实。
翟央帮他选了四位数的，卡里留了四千给他做生活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