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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那般善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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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去!”
男人连一个眼色都没有给晚春,直接强硬的命令道。
小丫鬟虽害怕,却犹犹豫豫的没走,还是接收到自家小姐的眼神命令,这才规矩的行礼退下。
“叶宴宁!你听好了。”男人挑了挑眉,怒视着少女,
“你我之间的娃娃亲,着实荒唐,你一个商户之女,身份低微,纵使有再多的银钱,嫁我也实在是高攀。可我母亲一再强调你父母对侯府的救命之恩,我也念在这恩情,今日娶你进了门,但我早有心爱之人,你想要什么鹣鲽情深是断无可能。从今往后,你只要安分守己,我可以让你在内宅有个体面的日子。”
少女此刻十分仔细的观察着男人,上一世她没有自己掀盖头,男人进来了自然也没给她掀,她就在一片红色笼罩下,听完了男人的长篇大论,再回想起这一日的遭遇,她还掉了几滴伤心泪呢。
这一次看着男人脸上的神情,叶宴宁不住的在心中猜想,男人对她的怨恨,怕是从知道娃娃亲的那一刻就开始了吧?
“你看什么呢?”男人更加不悦,他这番言语过后,女人怎么还如此平静?
叶宴宁眼神一转,装出痴情的神态,道:
“小侯爷,我看你相貌堂堂,实在是好看。”
“哼!这还用你说?全皇城的女子谁不知道广义侯府小侯爷我容颜俊美!”
“小侯爷,你真是嫌我出身不好?”
“怎么?难道你自己不觉得你的身份与侯府差距悬殊?”
叶宴宁用手帕轻掩住眼角,低下头,确定了这男人此时还不知道身份的真相,一副伤心模样再开口:
“小侯爷,你虽说了那么多,可如今我八抬大轿进的侯府,我们就已经是夫妻了啊,你不能这样对我,更何况我又心悦于你多年。”
这样害臊的话,叶宴宁没有盖头的遮挡也能平静的说出口了,可再多看眼前人一眼,她都要忍不住动手,只得边说边把头压的更低。
“什么夫妻!小侯爷我才不会碰你!你就在这府里慢慢熬着吧。”
男人冷哼几声,十分满意两人间的对话,摇头晃脑的转身离开。
叶宴宁继续掩面,假意的哭泣着,却是为了遮挡那眼中越来越浓的杀意。
透过手帕看着男人离开的背影,叶宴宁不住的劝慰自己:再等等,终有一日她会一锹一锹剜下男人的皮肉,听着他的哀嚎声,再把他封进黑暗的屋子。
刚走到院中的男人又被嬷嬷拦了下来。
“小侯爷,这洞房花烛夜,您要去哪呀?大夫人可说了不许您出去。”
“滚!一个个的都在这找死!什么人都敢来我面前说话了!快滚!”
小侯爷毫不客气的骂声响起,直至人走出武墨堂,嘴才停下。
晚春一直守在门外,男人刚走,便立马推门进来,担忧的问:
“小姐,姑爷这是要去哪里?新婚夜他不在您这吗?”
“哦,他去外室那。”
叶宴宁满不在意的样子,从地上拎起食盒,把三层的盒子在桌上一一摊开,认真挑选起里面的点心。
“小姐又胡说,姑爷哪来的外室啊。”
“明天就有了。”
晚春思量着,这侯府规矩森严,小侯爷这方面的名声在京中又一直不错,怎么会有外室呢?
叶宴宁终于挑好一块榛子酥,专心的品尝着,看着愣神的晚春也没打扰,独自起身去拿那镶满宝石的酒壶酒杯。
可晚春依旧手比脑子更快的把酒壶酒杯都接了过来,才回过神问道:
“小姐是要喝酒?这……是合卺酒吧?”
“放心吧,新郎都不知道跑哪去了,怎么还会回来喝什么合卺酒,但这侯府的酒闻着就不错,咱自个尝尝。”
晚春为自家小姐叹了口气,乖乖的把面前酒杯倒满酒,递了过去。
杯中酒刚刚入喉,一阵喧闹,房门被撞开,叶宴宁冷眼看着呼啦啦闯入房内的众人,进屋后的丫鬟嬷嬷急忙跪了一地,唯有一个女人站立在中间,十分显眼。
“少夫人好,奴婢着急过来给您请安,没顾及时辰,若是扰了少夫人歇息,还望少夫人勿怪。”
女人话说的尊敬,礼也行得端正,可眼中对她留不住男人的嘲笑却毫不遮掩。
“哦?这位是?”
叶宴宁装作懵懂,看向那为拦住女人一起涌入房间的丫鬟嬷嬷。
“回少夫人,这是燕儿,是小侯爷房里的人。”
领头的嬷嬷恭敬,说得也隐晦,可看燕儿的打扮就知,这人应是颇受小侯爷宠爱的通房丫鬟。
“嗯,很好。”叶宴宁面带笑意的放下酒杯,从手上随意的摘下一枚金戒指,语调轻快:“燕儿很懂规矩,这么晚还来请安也是有心了,这戒指就赏你吧。”
“少夫人不亏是数一数二的富户出身,出手就是大气,只不过这戒指贵重,奴婢心中惶恐不敢收下,更是因为”
叶宴宁抬手打断了燕儿的话,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耐,反而语气更加的和善:
“我酒量不好,有些醉了,现下困得很,咱们往后还有时间相处呢,你多少话都来得及说,拿着赏且退下吧。”
燕儿看着眼前人全无怒色甚至有些喜悦,不由得皱起眉头,掂量着手中金戒指的分量,细琢磨起叶宴宁的话,没敢再放肆,任由丫鬟嬷嬷们拉着她退了出去。
晚春重新关好房门,自然明白小姐刚刚说的都是些打发人出去的假话,利落的给酒杯又斟满酒,才道:
“小姐,按理说一个通房倒是不用在意,除了咱家大少爷,各府中的少爷多有通房的丫鬟,不过这燕儿,我看不像是个懂安分的人,您赏再多的东西怕也是无用,还是多加防范的好。”
叶宴宁端起酒杯,再次回想起上一世。
上一世,男人走后,那燕儿也来闹过这一场,她本就在男人面前受了委屈,如何还能再忍受燕儿的刻意挑衅,没多想的直接处罚了,却仍旧心存善念,只无关痛痒的罚人在院中跪了一盏茶的时间,随后还命人送了药酒去燕儿房中。
可等男人第二天回来时,那燕儿把自己的膝盖弄得红肿异常,腿上更是多处淤青。男人哪肯听叶宴宁的解释,立马罚她去跪祠堂,还把事情宣扬了出去,她落个善妒的名声,燕儿反倒更加得宠起来。
从此以后燕儿凭着扮柔弱装可怜,在院中兴风作浪,干了不少陷害她的事,让上一世努力讨夫君欢心的叶宴宁,应付的心力交瘁。
两人之间的仇怨也就越积越深,直到最后……
“你入府第一日就罚我跪在院中,如今侯爷替我断了你的双腿,我们之间的账也算两清了。”
想到最后燕儿说这话时得意的神情,叶宴宁的双腿又隐隐作痛起来。
“小姐?”晚春又一次及时的开口,驱散了少女的痛苦。
“无事,何需与她多计较呢。”叶宴宁握紧手中的酒杯,下定决心,一个看不到明天太阳的人,自是不需与她多计较。
随后痛快的饮尽了杯中酒,挡掉晚春过来服侍的手,拿起一个新的酒杯,自己亲手倒好酒,递给了晚春,
“快尝尝这酒,是桂花与若榴酿的,很好喝。”
晚春只觉得心中暖意流淌,也没再多言燕儿的事,欢快的接过杯子,一杯酒下肚,细细的品过滋味后,才听叶宴宁道:
“晚春,今日大喜,你把那鸳鸯荷包内的银子都赏给武墨堂内的人吧,再赏大家几杯酒,也是上下同贺了,尤其是今日还在值守之人,必要多喝几杯,以慰辛劳,还有那燕儿,也别忘了她。”
“是,小姐还是那般善良。”
听着晚春的话语,叶宴宁望着燕儿所住的耳房方向,微笑着端起手边已经重新斟满的酒杯,再次仰头一饮而尽。
有了叶宴宁的吩咐,虽然新郎官不在,武墨堂内的气氛依旧无比喜庆,众人更是在这位新夫人的怂恿下,都喝了个尽兴。
等到一轮下弦月悬挂在夜空的东边,听着屋内屋外细碎的鼾声,架子床上的少女剥开床帘,小心的起身,避开床边同样喝了不少酒正坐在软垫上打瞌睡的晚春,紧紧衣衫,悄声走了出去。
窈窕的身姿,隐进院中月光照不到的阴影里,步态轻盈全无脚步声,只有晚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
耳房的门被轻轻打开,又关合。
房中传出一声轻小的呼声,都未能惊动院中酒醉的守卫,就被人快速的闷回喉咙。
断断续续的唔唔声,低哑着,徒劳挣扎。
片刻之后,房内就彻底的安静下来。
黑暗中,少女明亮的双眸,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双手,努力压制着嘴角的笑意,一种难以言表的快意从心底升起,急速蔓延开来。
耳房的门再次被打开关合。
少女又一次隐进院中的阴影,轻声的回了正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