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re：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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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在他用于研究魔药这一门学问时他已经完全学会了。不仅仅是在魔药，他总是把等待当作结果，无论是生活还是情感，甚至他自己。可是等待米拉的时候他却学不会忍耐，他焦灼不安，七上八下，不肯给自己一个果断。
就像米拉握住他的手一样，斯内普想，不会有比这更温暖的时刻了，他确切地、直接地触碰到了她。一个只在日记本里和邓布利多描述里的米拉。她和名为米拉的百合完全是两种模样，她温和礼貌又腼腆敏感，她不是刻板的，她是一个生动的存在，是越过了一切的真实扭转了他命运的存在。她是空白的。
斯内普很不习惯于使用麻瓜的家电，但邓布利多告诉他不要忘记米拉也是个普通人，她不是个巫师。所以他在蜘蛛尾巷很是练习了一阵，直到能泡出略逊于小精灵的咖啡。
在触及时间的魔法里，他远没有邓布利多所知道的多，但他拥有米拉的日记和戒指，它们让他拥有了见到米拉的机会。一个奇妙的交接，他像个麻瓜一样让魔法部的熟人帮他运作了一下麻瓜界的身份就站在了这里，站在了米拉所生活的这一边。当然波特先生在这一方面确实说一不二。
“噢…你好，不，您好？”
这是米拉跟他说的第一句话。可是他已经完全熟悉于她的声音，甚至知道她的尾音总是习惯性地低于开启，他不动声色地打量她。她穿得毛茸茸的，长发也不整齐地盘在脑后，但依旧很漂亮。她一直在试图观察他，又不肯过多地将视线分给他，斯内普静静地看着她打开房子的门，他终于抵达了她的所在。
米拉的三餐很不固定，即使他自己的生活习惯也并不健康，但他仍然保持敲门给她送点做多了的吃的，当然他没有错过米拉古怪的眼神。想到米拉的奇思妙想他就头疼。
所幸米拉喜欢咖啡，而他最擅长煮咖啡。这个过程跟处理药材的实质很接近，不过显然咖啡豆不需要他找出最适合的切法。她的大学专业是国际关系，他不太了解但他尝试过问安排给自己的便宜同事，尽管那答案还是让他一知半解。
在他差点，不，应该是他已经把他想要告诉米拉的话说出口时米拉的表情让他退回去了，她的眼神看上去摇摇欲坠又那样不服输的明亮，几乎如同晨星的陨石，要砸落他。
她是空白的。她没有想起来…她，爱他的那一部分。她是爱着他的吗，斯内普忍不住怀疑，但是那本日记的存在不允许他质疑，他唾弃自己的怀疑。他应该主动一点的，他年长于米拉那么多，又先得到了她慷慨的爱意，他拥有了那么多为什么不能等一等米拉呢。
「你要我记起什么？」
米拉的问题让他想到他对邓布利多的反问。
「你要我记起哪一部分？」
那么他想要她记起来的究竟是什么呢，他如此的迫切，忘记了自己也曾那么的焦虑于未知的空白。邓布利多告诉他米拉的存在，他告诉米拉自己的存在，事情陷入了循环。米拉需要时间，他告诉自己。他也需要时间。
时间。他拿到那条便签后就独自来到图书馆，这里的书都是麻瓜的书，诗歌小说、资料研究，只要是能找到的这里都有，米拉似乎很喜欢这里，就像她写霍格沃茨的图书馆的篇章一样。她喜爱知识。
太阳一直在滚动，他走到那片湖，静静地等待着。像个要接受审判的罪人，但他尚不知道自己能得到的回应，以至于他忐忑地僵硬。余晖一直将湖面燃得璀璨，他看着这片湖泊的时候总是想到米拉的眼睛，在他第一次跟米拉来到学校时，斯内普想，也许梅林也指引了他来到这里，即使他并不信奉他。它燃烧着，斯内普的心也在焦灼着。
她和那道余晖一齐降临了。米拉站在路的尽头，他知道她在靠近他，她从出租车出来时格外注意自己的裙摆，甚至差点撞到车门，然后她一直走向了他。他们之间只剩下短短几步了。
“抱歉，”她看着他露出腼腆的微笑，生动而美丽，“我是不是让你等很久了？”
斯内普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他沉默着暗叹这种美丽的存在，也震撼于米拉毫不吝啬的微笑。她总是在笑。仿佛没有什么能使悲伤降临于她太久。他很早就知道的，不是吗。
“米拉，你很漂亮。”
他郑重地夸奖她，即使在课堂上他也从未用过这种语气，这让他变得不再像他了。但他很快就能适应于因为米拉而改变的自己，这是必须要适应的，这是他想要的。
他想要米拉的爱。这个念头无比清晰地浮现了。
米拉给他转了个圈展示自己的裙子，她一直用那种明亮的眼神看着他，双颊充满蔷薇的红，独角兽也没有她的光彩照人。
“谢谢你的裙子，我很喜欢！”她提起裙子给他像模像样地弯腰行礼，然后她挽住了他的手臂，他今天穿了一整套黑色的西装，领带夹是和她配套的淡金色，“我们可以出发了。”
米拉的手心很温暖，她牢牢地挽着他，其实斯内普更喜欢她握住自己的手，像上次她做的那样，十指相扣。他试探性地去触碰她的手。米拉默然地允许了两个人变成相扣手心的姿势，他像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男孩兴致昂扬于恋人给予的一次握手，斯内普甚至想拉着米拉跑一段。当然米拉穿的是平底鞋不错，这种想法只是在他心里溜了一圈就飞走了。斯内普不会允许自己做出这种不稳妥且不符合自己一贯作风的行为的。
“我在化妆室碰到了丽贝卡，一个跟我同年级的女孩子。”米拉摇晃了一下空闲的手，她看了他一眼慢吞吞开口，“我跟她聊了一些感情问题，我的意思是我咨询了一下她，嗯…”
“噢…”他干巴巴地思考回复内容，“那么，那么你得到了想要的回答了吗？”
宴会厅已经近在眼前了，他手里握着那张邀请函准备递出去。米拉还没有回答他，她对与他纠缠在一起的手指保持着柔软的姿态，不迎合也不拒绝。
他们的沉默保持到舞会的开席仪式，她握着一杯香槟，一口气喝完就放回托盘，然后目光烁烁地看着他。她摇了摇头，然后直径靠在他的胸前，他们保持着一个很贴近的舞蹈动作，钢琴的伴奏温和而悠长，米拉牵着他轻轻摇晃着身体，好让他们混淆在舞池里。
“西弗勒斯，我有没有告诉你，”她突然松开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然后又去握住他的手，“我的意思是，你是不是在对我献殷勤？”
她因为舞蹈的动作前进一步，这场舞甚至没有一个正式的邀请与接受，米拉拉着他就绕进了人群里。斯内普不得不分出点注意好让他们不撞到周围的人。
“显然是的，小姐。”他正着脸色回复她，然后扶住她的腰进行了一个旋转，“我是在对你进行示好。”
“噢…我是正确的，”米拉一下撞进他的怀里，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那么我是否能确认，你那天想要告诉我…你…爱我？”
斯内普静了静，他的手拢在米拉的腰上，隔着一道几乎看不见的缝隙，他听到自己用几乎要听不清的声音回答她。
“是的。”
“S.S是什么意思？”
“我的缩写，西弗勒斯·斯内普。”
“那普林斯呢？”
“是我母亲出嫁前的姓氏。”
“那我以后也要姓斯内普吗？”
“是的…，”他猛地顿住口，看向米拉，她还是一动不动地靠着自己，“米拉，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她唔了一声然后松开手背对着他走到桌子边拿了一杯饮料，斯内普不敢保证那不是一杯酒，米拉扇了扇风，她弯着腰不肯站直。
“…别看我，我只是一时嘴快。”
她朝着他挥了挥手，木木地啃一块三明治。她的脸红透了，斯内普看到她的耳朵也是红的，总之他也不是很镇静。两个人隔着一点距离，一个在吃东西，一个在看着她。
斯内普忍不住想为什么米拉要问这个，她不是那天阻止了他的诉衷吗，她不是…还不愿意听他的表白吗。米拉，一个奇异的谜题，让他既喜悦又恐惧。
他看着米拉慢吞吞地挨近他，她的眼皮上有一点亮晶晶的颜色，很浅的颜色，狭长的眼睫如蝴蝶的停驻，她用两根手指抓住了他。可是她还是没开口，只是单纯的抓住了他的右手食指，将它俘获着牵引到她的面前，斯内普看着她，米拉似乎也终于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她扭过头对着他轻轻一笑，那笑里既温柔又有一点害羞的红晕。
她垂着头，温暖而湿润的吻被给予给他的食指关节，有一点淡红色的印记残留，标记着这个吻的真实。他像是被夺魂咒控制了一样，任由她对自己做任何事情，他僵硬地不敢于打破梦境的美好。米拉俘获了他，轻而易举的、不容置疑的。
“米拉，你让我喜悦又痛苦。”他干涩地开口，像是个因为好奇提前想要揭开谜底但却因为答案而感到痛苦的犹豫不决的输家，“请你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
米拉慢慢地眨了一下眼睛，她歪了歪脑袋又靠近他的肩膀，她别过头不去对着他的方向，声音轻盈而温和：“西弗勒斯，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你的喜悦，想要你的眼泪，即使是你淋雨湿透了的样子我也想要拥有它，”他从未觉得自己这样苛责于自己贫瘠的言语，那些圆滑的没有一丝错的话语技能在米拉面前忘得一干二净，他像个刚学会说话的孩子，“…我想要米拉。”
她笑得颤抖，连带着他的胸腔也在浮动。米拉松开了对他所有的束缚，站在他面前露出微笑，对着他扬了扬头：“西弗勒斯，你不请我跳一支舞吗？”
她的翅膀从未停止扇动，就如同她从未停止前进的步伐。他挺直了背，将左手放到后背处，然后对着她轻轻弯了点腰伸出右手，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温柔：“May I？”
米拉看着他，整个人扑进他的手里，幸好斯内普反应及时，将她扶稳。
“你今晚格外的有绅士风度，西弗勒斯。”米拉借着旋转的动作夸奖他，斯内普看着那双眼睛沉静地将她拉回自己对面，“你现在为什么不跟我说说话？”
“米拉。”他利落地喊出她的名字，像个休止符的讯号，他看上去像个耐心的狩猎者等待着猎物露出马脚就要一网捕获，米拉被他的眼神所震慑，“假如你已经知道了我想要告诉你什么，小姐。你应该不再玩笑我了，因为我发觉我的耐心岌岌可危。”
“噢…，抱歉。”米拉干脆地道歉，“但是你可以那样做呀。”
那种眩目的笑容又浮现在她的脸庞上，浅浅的单边酒窝像是个信号出现了。斯内普停止了舞蹈动作。
“我的意思是我也喜欢你。”米拉终于判决了他，她眼睛明亮得过分，比舞会现场的任何灯光都要明亮，像剔透的宝石，像午时的湖泊，“这是我们认识的，第八…年。”
「第八年。」
不是第八天。这是米拉遇见他的第八天，也是他认识她的第八年，那些空白的记忆里，那些重新回到他脑海的记忆里，米拉所送给他的记忆里。她在上帝打算摧毁一切的日子的第二天，一个新生的日子里，想起了一切吗？斯内普发觉自己竟然懦弱于不敢去确认一个答案。
他不是那么想要米拉想起一切吗，那么为什么，他害怕了。米拉会责怪于他的迟钝吗，亦会是他过往的冷漠。
“你…想起来了吗？”
他的咽喉干涩而艰难地吐露出一个问句。
“我打开窗户的时候发现有几张霍格沃茨的卡片夹在缝隙里，你知道是谁放的吗？”米拉摸了摸下巴，露出思索的表情，“还有，我有一本日记的内容消失不见了，你知道我的日记去了哪儿吗？”
“霍格沃茨，”米拉自问自答，她眼尾的眼线很纤细地上扬，因为低垂着眼睛而露出点踪迹，“是不是你来到我身边的原因？”
斯内普看着她，漆黑的眼睛有湿润的闪烁，米拉已经拂过他的眼睑皮肤。
那么多人在跳舞，那么多人在欢呼新的一年又即将到来，他却不舍于与逝去的这一年道别。这是他终于找到了米拉的一年，是米拉忘记他的一年，也是她给予了自己审判的一年。
爱，多么陌生的字眼，在艾琳和托比亚的婚姻里这个字眼仿佛只出现过他所不知道的誓词里，他渴望又痛恨，他羡慕又嫉妒。
但米拉说她爱他。她爱着霍格沃茨，爱着一切她认为美好的存在。她为此飞蛾扑火。勇敢地丢弃胆怯，像个真正的骑士守护住了一切。即使为此她忘记了，忘记了她珍爱的一切，为空白而迷茫，为未知而慌乱，但她还是面对了。所以她站在他面前。
“我是为了你而来的，米拉。”斯内普想他应该说出口的，起码他应该不要粉饰自己的言语了，就这么直接地说出来，“我应该告诉你我的回应，告诉你正如你对我的感情一样，我也是相同的。”
“我是爱你的，而你…是自由的。”
斯内普念出日记结尾的那句话，被泪水晕开得模糊的字迹，米拉的字迹。他没有丰沛的表情来表达自己的内心，只是专注地看着她，像是在弥补那些空白的时刻一样。米拉看着他，双眼湿润地让眼泪跌落，她带着一种困惑地表情去擦自己的脸侧，然后忍不出露出欣慰的笑容。
“你是自由的，”她复述那句话，将它倒装，“即使我爱你。”
千万个时间的粒子形成了银河，千万个时刻的重叠重逢了他们，米拉哇地大声哭出来：“教授，我超级想你！”
她轻盈地像株香雪兰，被他紧紧拥入怀抱里，米拉紧紧地搂着他的腰顺便还摸了几下，用一种怀念的语气自言自语：“果然很细啊…”
斯内普忍住了抽搐的额角，他想到自己看到那段日记的心情一时又羞愤又无奈，他又能拿米拉怎么办呢。
“所以我的日记本果然还是被你拿到了吧，”她一点也没有任何尴尬的样子，相反好奇于他的反应，“斯内普教授，你全部看完了？”
他当然知道米拉想问什么，于是从外套的内口袋里拿出一枚熟悉的戒指，它从未离开过他的身边，那枚门钥匙。
“我也确实是个奇怪学生的教授，所以我也做出了很奇怪的举动，波拉德小姐。”他的语调冷静而平直，一如他在学校的时候，“我听到了你要对我的说的那些话，而我不得不承认，它击败了我，你的真诚与爱，是我收到过最好的礼物。”
“它让我在贫瘠的世界里找到了独属于我的花朵。”他不太熟练地说出煽情的话语，显然米拉对此很受用，她眼睛一动不动地亮晶晶等待着他继续，“但我想你给我留下薄荷花的邀请并不是完全没有理由的，所以我想办法来见你了。”
“米拉·波拉德小姐，即使我年长于你又不比你的勇敢无私，但我还是想要问你，”他深深呼出一口气，好让自己不那么紧张，人群还是在跳舞，而他们却静止了，“你愿意接受我贫瘠的人生里全部的真诚和所有的爱吗？”
米拉捂住嘴巴，她无法止住自己的眼泪。喜悦的、苦涩的、那些被留在未知时间里的爱被他带回了她的身边。
“我…爱您。”
她的声音因为手指的遮挡而有些沉闷，却坚定不移。斯内普注视着那双浅琥珀色的眼睛，她如地壳表层的土壤，又如那片城堡里的湖泊，她一直都存在着，更古不变、生生不息。
“我也爱你，请原谅我的迟钝和愚笨。”
斯内普露出点不熟悉的微笑表情，他握着米拉的手轻声问她：“抱歉，我是不是让你等太久了？”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re：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