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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CH.13 转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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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先生,您听明白了吧?虽说那家伙是个惯犯,也曾有过盗抢赌博和吸毒的前科,但对您夫人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人身伤害,所以即使提起诉讼也只是拘留和罚款,即使要求赔偿……”
事发突然李知言也给他安排不了当地的中法翻译,何况还得是个律师,只好高薪从国内找了个先帮他沟通。陆修远全程和律师兼翻译开的视讯,搞得当地警察态度和脸色还没昨晚半夜出勤的好看。
翻译的水平不错,基本同声传译,可惜警方说的都不是陆修远关注的点。他打断对面的长篇大论,让翻译转达:“我需要知道他上次非法入侵的全部情况。”
“你确定他的前科只有你们刚才说的那些?”
两名警察对了对眼神,主导问询那个抿了抿嘴,“好吧好吧陆先生。事实上还有过□□未遂……”
陆修远没等传译几乎是拍案而起:“其他问题你们直接跟我律师沟通!现在,我要见他。”
这时候和嫌犯会面显然不合规矩,但陆修远给的条件太好,而且律师也没胆子违逆此时此刻的陆总。待警察万般不情愿地办好了手续,来到临时拘留的铁栅前,隔着屏幕吴律都心惊肉跳了下。
该说是熊一样的人还是山一样的人,脸上一团糟好像全长得胡子。唯有不善的眼睛和硕大的鼻子是可见的五官。
那大块头居高临下地睨着陆修远,典型的上三白眼珠斜出的眼神又阴又狠,嘴里含含糊糊,但语气里尽是嘲笑轻蔑。看守训斥,对方却咧着嘴扑在铁栏上挑衅,吐沫星子直蹦。
警察见陆修远一直迎视对方却不吱声,以为多少是害怕了,陆修远忽然用英文问了句:“上一次,你们在哪找到我妻子的。”
那个两次都恰好出警的白人警察说了一串,律师翻译道:“警察说当时陆太太很聪明地躲在床底下最靠墙的边角,嫌疑人爬不进去,实铜床又没掰动这才周旋到警方赶到……”
律师不敢多说,陪同的警察都从之前的不耐烦变得谨慎噤声。只剩下笼子里的囚犯山呼海啸地蹦跶,拍得铁栏哐哐响。
陆修远忽然冷笑,在众人都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一拳砸塌了囚犯的鼻子。他动作太快,这蓄势一击惊呆了众人,得手后炸雷般的哀嚎声灌入耳中,冲的所有人耳膜生疼。囚犯捂着鼻子蹲在地上,边骂骂咧咧铁榔头般的手拼命凿地,匍匐在地打起滚来。
陆修远好似是欣赏了会,勉强顺气了,又不顾拦阻地靠近栅栏。
他用英文说了段话,那囚犯没听清,巨大的疼痛逼得他眼珠子充血,极度的愤怒更让他浑身发颤。不用翻译也知道对方如今只能咒骂,陆修远笑了笑,如今换他居高临下,字正腔圆地用法文回了句:“垃圾。”
果然激得对方伸手就想抓他的腿,陆修远早有准备,一脚狠狠跺在他手上往地上踩实了,另一脚在他手腕关节处狠狠碾了碾。难为他那巨蟒般的胳膊还能穿过栅栏,陆修远专挑被刮得通红的皮外碾磨。
“Oh my god以上帝的名义!!快松开!松开!陆先生您不能这样!!”
上了3名警察才把陆修远拉回来。
“陆总,这即便在国内您这也……出格了……”律师斟酌着用词,陆修远却跟他说:“能用钱解决的事就不算出格。你告诉他们,能敲碎这人全身骨头的话,我立刻奉上1千万欧元捐给警局。”
这种话类同行贿了吧?可律师也没办法,只能忠实转达。
待陆修远走后,满脸胡子加血污更惨不忍睹了的嫌犯忽然问警察:“那个东亚鬼!!那个黄种鬼刚刚说了什么?!刚刚在这!用英语,他说了什么?!”
主讯警官都懒得搭理他,倒是旁边一个年轻小警察指着他笑道:“他说你最好自己找个理由乖乖呆这,别出去了,不然他天天蹲门口等着你。”
“他等我?干嘛?”
“你说呢?!这还他妈看不出来?!难道是请你吃饭吗?!”
老警察赶紧带着小警察出去了,现在囚犯也讲人权不能随便骂,“蠢货”也不行。
“那个陆什么的还挺有胆色的,现在的亚洲人都这么勇了?”
两人磕着烟点上,有官衔的老警接道:“这个,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那是,谁还看不出?!开口就1千万欧元啊!”
老警照他后脑勺扇了一巴掌:“就记着一千万了?!你就是个麻瓜!”
“知言,不管用什么手段,把人钉死在监狱里。”
李知言一直在律师旁边等着,闻言赶紧看律师,律师也茫然。
“像这种垃圾,没被发现的前科多的是。怎么,做不到?”
“没,也不是做不到。就是咱们没那边的人脉,恐怕得、多花点时间?”
“去找唐橙。”
“哈啊?你说找谁?”李知言眼镜都差点掉了。
“叶云寒的人脉能到这,就说明姜盈一定也有人脉在这。对他俩之前的旧识知道最多的,是唐橙。”
“……”李知言默了。
就算远在天边也有种他那无所不能的陆老板,回来了的感觉。
“果然还得是你行,你这脑子啊。好了我知道了,我先给你安排个当地的律师用着。那个,姜盈,怎么样了?”
陆修远上了车半天没回话。他刚出警局护工就发信息说太太没醒,其实他隐约料到了。从昨夜眼见着姜盈脸色骤然褪白的那瞬间,就心下一咯噔。说不上为什么,有时候这样的预感就是特别准。
“我觉得您或许可以先放宽心,从我刚才检查的情况看,这次陆夫人比以往的情况好不少。”
“……什么意思?”他甚至不敢立刻就表现出欢喜。
“她之前的昏睡更像是昏迷,正如研究所那位李医生所说,是一种身体虚弱或者说消耗过度的结果。而现在,她却处在快速动眼期,也就是俗称的做梦。”
“你的意思是,做梦,比无意识的昏睡、好点?”
“是呀,”莫雷尔颇为轻松地说,“您不是一直努力想让她恢复完整意识?做梦就是一个很好的标向!”
“恭喜您呀先生,说不定夫人很快就能醒了!”护工也一脸喜色。
陆修远却没这么乐观,他叮嘱护工等他回来,紧接着急匆匆赶到研究院。距离他跟李医生约定的时间还早,但他实在无法等到第二天。为了能抽烟他一开始在门前的喷水池边等,被来回来去的“热心人”关心了几次之后实在嫌麻烦,只好躲进楼里的安全通道。等李医生出实验室来找他时,安全通道已是烟雾缭绕。
陆修远掐了烟,多少不好意思。
“您怎么知道我在这?”还没到接待人告知他的时间。
李医生上下扫量他一眼,笑道:“您对您外型的优越性似乎缺乏了解?”研究院里除了教授学者更多的是学生,陆修远就算没有外貌加持,光是气质也足够那些学生侧目了,男女不论。
不过比例上说,还是女孩子多点儿。
说来姜盈那姑娘,也不是一般女孩子。
陆修远不知道李医生想的是什么,但他原本是不怎么喜欢被人“剖析”的人,更何况是这种总好像能一眼看透人心的人。
或者说,更何况这是姜盈的“谈心人”。就像内疚也投射过来一样,他一直做不到对李医生完全坦诚。
“没想到数日不见你们竟遭遇这种事。上次这人私闯民宅姜小姐倒是跟我提起过。不过那时她的精神世界还很自主,所以只是草草说了两句,就过了。我也没想到事情经过居然这么……”
陆修远一不留神把一次性纸杯捏扁了,又溅出一滩水。他一直控制自己不去想象上一次的姜盈是怎么熬到警察赶到的,完全不能想!
李医生笑着帮他擦干:“不要紧,我想起您第一次来我这也是这样。”
陆修远一愣,他那时堪称慌不择路病急乱投医,是以找到李医生时便如垂死之人见到救命稻草。
“好在这次因祸得福,若事实便如莫雷尔所言,那确实是好兆头。”
“?!您说真的?”
李医生点头:“照你的描述,你们这次的惊魂夜,那个始作俑者的狂徒,反而做了件我们一直没敢做的事。”
“……怎么说?”
“简单说来就是,如果您夫人只是普通的做噩梦,那您在身边会怎么做呢?”
“拍拍她?叫醒她?”
“没错。事实上假设‘无心忧’本质上就是一种‘梦’,那么强行将人唤醒也是唤醒,不是吗?”
陆修远哑口无言,怎么说呢这个思路,仿佛是最简单直接,甚至是最根本的,但他确实没想过。不过就算现在知道了,返回去想依然很难实行。因为姜盈看起来是清醒的,甚至是正常的。总不能在她“清醒”的时候“强行唤醒”,这怎么操作?故意制造惊心动魄的场景去吓唬她?
而她“睡着”的时候“强行唤醒”,如今想来也是不可行的。毕竟他跟沉睡不醒的姜盈说过那么多话,哪怕帮她洗澡擦身的时候对方都“睡”得深沉乖巧,还能怎么“强行唤醒”?更何况他早年曾听闻……
“只不过早些年有些梦游症患儿强行被家长唤醒,有过精神错乱的不良后果,所以对于无心忧这种没什么临床数据的病症,我们不主张用偏激的方式轻易尝试。但显然,您遇到了误打误撞,帮您尝试了这个隐藏方法的人,也就是昨晚的狂徒。”
“……您这意思,难不成还让我谢谢他?”但凡杀人不犯法他能把那混蛋剁碎了喂狗,“李医生,您能确定吗?这次,姜盈她受到这么大的惊吓,不会产生别的问题吗?”
“就你的描述和莫雷尔的诊断来说,应该不会产生更糟的结果。这么说吧,昨晚事发后,她表现出了原本,也就是‘梦’外的正常的思维模式,和处置应急事件的正确的、甚至可以说是最妥当、理智的方法。你不是说了吗?报警都是她提出的,甚至是她在电话里直接跟接警台沟通的?”
“是,对,对。当时我也惊讶,但她很熟练,跟对方用法语对话也非常流利顺畅,就像这么做过许多次。”
“那就是了,后来直到你把来人全送走,她也没有立刻就昏睡或是晕倒,而是像往常一样……”
陆修远忽然面色一僵,视线也闪烁了一下。
一个劲往自己怀里钻的姜盈,梨花带雨地攀缠他的姜盈,要说正常也不能说不正常,要说不正常也好像不能算真的不正常?但他还不至于厚颜到这就跟外人分享夫妻间的亲密事。更何况以姜盈现在的情况,别人怕不会觉得他变态?正纠结着忽见李医生似乎正憋着笑,他更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您不用难为情,事实上您昨晚做了什么,从今天的面色上就能看出来。中医可是很了不起的,连昨晚几次都……”
陆修远赶紧抬手示意对方别说了,这种事一本正经地讨论的时候更显尴尬。
“其实我没想……我知道她现在身体情况不适合,本来我一直在克制,但她实在太害怕了。比起语言或者平常的安抚,她好像特别需要我的体温?所以我……”说到底是他拒绝不了,他无数次对“沉睡”的姜盈承诺过,只要她醒来,无论什么他都有求必应。不仅仅是亏欠,更多的是心疼,是让她受惊害怕而他自责不已却不能让始作俑者当场受到惩罚。
“您做的是对的。”
“……”突然觉得这句话还有点别的什么意思。
“因为人受惊前后,肾上腺素会有很大的波动,因此体温也会产生落差,再加上心理层面的影响,她依赖你的体温,需要亲密接触,都是本能的反应。您作为丈夫,怎么安抚都不为过,无需介怀。只是这次的强行唤醒究竟能产生多大的效果,还需观察。我建议在她醒来后,您试试带她来见我,我重新给她做个全面的检查,看看现在的数据情况,再决定之后的治疗方案。”
从李医生那出来晚霞铺了漫天,想着要回去晚饭了,他从路过的花店心血来潮地买了束花,数回往返研究所头一次有了点松快的感觉。两名医生都说有好兆头,他才算稍微信了些。回家的路上忽闻鸟语花香,他抱着花束深深嗅了嗅。
他希望姜盈醒来,然后能让他把所有美好的东西都给她。
“请进。”李医生正在做刚才的记录,虽然和陆修远交谈不能算作与患者的对话,不能记进姜盈的病例中,但他已经习惯将从家属那了解的情况做成附录。即便这些不能作为直接的研究材料,甚至不能做辅助论据,但却可以成为思路。比方说“强行唤醒”无心忧的方法条件,就很值得推敲。
门开了却一直没人出声,他记录完最重要的几点抬头,难以置信地扶了扶眼镜。
“……呵,居然是你?没想到你竟然有主动来找我的这天,刚还跟陆先生说抽空带你来做个检查呢。你这是、好了?”
对方扯了扯嘴角,略一低头,几缕长发滑落身前。
“之前一直让您费心了,李博士。我来,是想最后拜托您一件事。”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