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童养媳的攒钱日常》蜻蜻

7、再娶新妇

　　姑侄两人配合的好，一会功夫就收拾完了，端上一大碗面条，拿了两个刚编的垫子，两人换上干净齐整的衣服插了门往肖大伯家走去。

　　肖老大家也还未用饭，老太太并几位女眷分食了菌汤面，李蜜的手艺又一次获得了大家的一致好评。

　　“蜜丫头上前来让我好好瞧瞧你”，肖老太太虽然年岁大了，但身体十分康健，“上次见你还是个雪团子一般白嫩的小丫头呢，如今竟已经这般大了，看看这眉毛眼睛，真是吃什么仙果长的不成？德勇媳妇你们真是该偷着乐。”

　　因着知道李蜜是读书识字的丫头，老太太说话也文邹邹的客气，倒是听的大家都乐了。
　　李蜜今日穿着一件靛蓝色带白花的小袄，下面是一色的细棉罗裙，绑着两个双丫髻，鬓边一朵白花，这样一身暗淡的打扮反趁的她整个人更加出尘，昏沉沉的屋子里只她的小脸莹白透亮。

　　她嘴巴甜，一会功夫就哄的一屋子女人笑声不断，一听她想养鸡，二丫腼腆笑道：“那可真是太巧了，我家的母鸡正在抱窝，等小鸡出来了我给你送十只过去。”显见她对这个妹妹也是极有亲近之意的。

　　二丫是个圆脸个头不高的小姑娘，五官虽然寡淡，最但一双眸子却异常温柔，让人不由心生亲近。“哈哈，蜜娘自去等着，这丫头既然答应你了，定会守着母鸡把蛋孵出来的。”肖老太太听到孙女的话也笑着应和。他们家里男丁多，女孩子也就农忙的时候到地里帮忙，其余时候就是在家里帮着忙活，二丫人细心，一窝母鸡被她照顾的跟祖宗一样，蛋都生的比别家多。

　　这头肖德勇两兄弟刚回到家里，一股鲜香味扑鼻而来。
　　“嚯，我今日是有口福了，偏一碗你家的好饭食。”肖三伯整日里在家吃大锅饭，今日这厨房里传出的味道实在让人口舌生津。

　　“看三哥你说的，为着我忙了一天，别的没有，一口粗茶淡饭定要管够的。”肖德勇摆好碗筷，给肖德奎稠稠的舀了一大海碗。

　　都是干力气活的农人，一碗热汤面配上清爽的泡菜萝卜最是对胃口，直到吃的尽兴，肖德奎才抹了把嘴巴开口：“老弟，我昨日跟你说的那个事情考虑的如何了？”

　　肖德勇苦笑一声，“三哥你看我家如今这光景，能有个活干就已是谢天谢地了，岂能再去挑肥拣瘦的，也多亏你这有门路，还能想着弟弟我，否则也只能干等着受穷。”

　　“怕啥，你好歹有个泥瓦匠的手艺呢，伺候庄稼又是一把好手，咱们这里少见干旱，又无大水，总归只要勤快就饿不死人。只这个活计它确实辛苦，所得银钱也不多，一个冬天基本都得猫在深山里，家里弟妹如何安排呢？”

　　肖德勇也是打小跟着老爹到处做活的，修房建屋的本事也是有的，以往农闲时四处找活也是一个进项。但这几年李银梅身体时好时坏，跟前愈发离不得人，所以除了邻近村子每日能回家的活计外，其他事情自是干不成的。

　　幸而如今家里有了蜜娘，只要姑侄俩关上门安心度日，肖德勇自然也能放心出去做工。
　　如今冬日地里本来就清闲，日常除了做饭也没甚活繁重活计，安危方面也实在不用担忧，肖家本来就是同姓人聚集在一处，虽各家私下偶有不合，但总归都是一家子，不至于让外人上门欺负了去。

　　昨晚夫妻俩仔细商议后，就万不想错过这个机会。虽是进山伐木烧炭，人肯定辛苦，但多少是个进项，而且这个炭坊是镇上郑老爷家的产业，他们家的酒楼和金铺日常都需要大量炭薪，尤其到了冬日炭火需求大，郑家便会雇佣一些农人做工，一季下来虽然工钱不多，但郑家还算厚道，允做工的人可低价买炭。

　　这一条对别家来说可能不算什么，毕竟这里的冬日也不会过于寒冷，自己烧点木柴、竹子的倒也能过的下去。但李银梅的咳疾天寒的时候尤其严重，需时常保持屋内温度，还不能有太大烟气，不然更是肺气不宁，对农家来说此地不产煤炭，木炭已然是过冬的奢侈之物了。

　　肖德奎也替弟弟高兴：“如今有侄女陪着，平日里我也让你三嫂多多过来帮衬，有什么重活大哥和二哥也都能来搭把手，你尽管放心，咱两反正也是闲着好好干上一冬，多少能攒几个钱。”

　　两人约好等肖德勇一家从镇上回来就去做工。剩下这几日肖德勇带着阿泽忙着将家里安排妥当，米面粮油都入了缸，白菜和萝卜也下了窖，看着满满当当的吃食，李蜜的心也安定了下来，刚来那几日她差点以为姑父家无米下炊，如今这样已经是极好，起码不用担心饿死。

　　知道姑父准备去进山烧炭，李蜜就想起白居易的卖炭翁，伐薪烧炭南山中，满面尘灰烟火色，两鬓苍苍十指黑。这在古代实在不是一个好工作，不仅是耗费体力，烧炭时也尘灰也容易入肺。但李蜜知道家里如今的情况，这份工作已然来之不易，她一时也顾不得忌讳，抓紧时间拆了自己的麻布孝衣，给三伯和姑父缝制了四五个口罩。

　　今日天气不错，姑父和阿泽正在后院给李蜜做衣柜，此地竹子多，农家常用来做家具桌椅，竹子轻便防潮，甚至连铁钉都不需要，手巧的人家家里使用都可以自己做，一分抛费都无。

　　不过两日功夫，小竹凳、竹柜子，甚至还有个小小的竹椅，十分精致可爱，万没料到姑父还是为非遗传人呀，这手艺实在是好。李蜜摸着自己的小家什爱不释手，每样都是古拙天然的样子，实在非常戳她的审美。

　　“蜜娘别嫌粗陋，这次时间敢，等以后有空了姑父再给你做好的。”肖德勇抹了一把汗，满脸慈爱的对着侄女说道。
　　“姑父这已经太好了，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了，我太喜欢了。”李蜜的喜欢不作假，她又忙掏出口罩递给姑父。“姑父这个是口罩，遮掩口鼻用的，您和三伯去伐薪烧炭，每日里肯定是烟尘飞扬，用这个稍稍遮挡一下可以避免过多的尘灰吸入肺腑，到时候您一定每日记得佩戴。”

　　肖德勇万没想道侄女如此贴心，此刻方知为何人们常说闺女是贴心棉袄了，这细致关怀确实让人心暖，他倒没怀疑这口罩来历，侄女本来就读书识字，自然比他们这大老粗要有见识，此时他再次庆幸自己接了侄女来家里。

　　这几日李蜜和阿泽抽空就去山里，各色草药也都收集了半篓子，炮制药材费时颇多，而且也不清楚镇上药房所需药材情况，李蜜准备先去探探路，再细细打算。

　　转眼就到了李老大取新妇的日子，一大家子穿戴整齐天还微亮就出门了。再次走上这条路，李蜜情绪翻涌，娘和弟弟惨死眼前的画面好像亲眼所见一般，只是如今她还太过弱小，只能看着仇人登堂入室。

　　察觉到李蜜情绪不佳，阿泽悄悄递上泡了菊花的竹杯，这竹杯还是按照蜜娘设计的图纸做的，不仅可以跨在身上，还能防止水洒漏出来，真正是出门旅行必备佳品，这自然也是他从表妹跟前学到的新词。

　　李家的宅院老远看去披红挂彩好不热闹，门前的挽联已经撤下，红彤彤喜结良缘的对联刺得人眼睛生疼，李蜜闭上眼睛，这小小的院落里，她娘穿着月白色的裙子教她识字，夏日傍晚她们还会煮了绿豆甜汤在院子里看星星，她指着天上的星星不住发问，娘永远都是温柔耐心的回应，像勺子的是北斗七星，最亮的那颗就是天狼星，长长的带子是银河……冬日里很少下雪，娘会带着她剪窗花，还会画消寒图，她们还在院子里种了一颗梅花，娘告诉她梅花高洁，傲雪凌霜。

　　细细碎碎的日子里到处都是娘的影子，闭上眼睛便铺天盖地的压了过来，她真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妈妈。等李蜜回过神来时，眼泪已经流了满面，此刻她才知道自己真的是她娘的女儿，娘一日日陪她长大，这情感做不得假。

　　李银梅搂着李蜜强忍着没让泪珠滑落，这孩子苦呀，女人的命苦呀。

　　门口有人报了信，李老大知道妹妹一家来了忙迎了出来，看到李蜜满脸泪水，尴尬之余也觉晦气。脸上的喜意也落了下来。

　　“你爹我取新妇的好日子，你来给我号丧，这是诚心咒我不成，快将眼泪擦擦，别让人看了笑话，也不枉费我养你一场。”

　　李蜜恨恨的抹了眼泪，紧咬着牙一句话也没有说。
　　“大哥如今你是真威风，你这门我们愈发登不起了。如果你还当我是你妹妹，就给我嫂子一个体面，给蜜娘一个体面吧。”李银梅一手搂着李蜜，一手也拿起帕子拭泪。

　　李老大对自己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还是疼爱的，闻言讪讪的收了脸色，伸手扶着妹妹下了车，又招呼几人去屋内休息。

　　李蜜四下打量，屋内陈设都变了位置，熟悉中夹杂着陌生，她娘的痕迹已经尽数被抹去了。正屋堂内连她娘的牌位都被撤了下去，她脸色难看，伸手拉了拉姑姑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