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坠月色》廿巳

19、第 19 章

　　岑霖一个森冷的眼神撇过去，黄毛顿了一下，随后又打肿脸充胖子道:“难不成是我说错了？你女朋友不给你亲？”

　　岑霖不解释，视线依旧看向前方连多余的眼神都不想给他，“你们来的时候就开始盗摄了吧，还不删掉是想等我联系工作人员报警吗？”

　　黄毛声音越来越弱，心底打起退堂鼓，可表面依旧不肯服输，“不就是拍了两段视频吗？”

　　他语气不冷不淡，“对于盗摄影院有权要求删除拍摄视频，对拒不听从者有权要求离场。事实上你们侵犯了电影版权，被侵权者有权请求惩罚性赔偿。”

　　那对小情侣慌了手脚说着删就删，删除完毕视频似乎是怕岑霖找他们麻烦还把手机竖起来给他看，而后转回去彻底安分了。

　　岑霖的目光从始至终未落到他们身上，却能注意到边上的周浅在座位上懒洋洋地翘起二郎腿。

　　他轻柔地拍拍她的膝盖，示意她放下。

　　周浅咬着吸管，“你还懂法？”

　　“了解一点。”说着他抬手指尖扣住吸管将其从她唇齿间抽出，“再咬下去要吸不上来了。”

　　电影的光打在她脸上，连带着红唇间的那抹水色都潋滟诱人。

　　岑霖喉结攒动克制着撇开视线。

　　从电影院出来周浅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她嘟囔着，这部电影整体有超她的预期，只是中间有一段被黄毛打搅了没看全有些遗憾。

　　“那再去看一遍？”

　　周浅服气了，“还坐两个多小时我可坐不住。等下映吧。”

　　时间尚早，周浅带岑霖去游戏厅放松心情。

　　周浅放松心情的方式和同期的女孩很不一样，直直穿过灯光流彩音乐轻快的抓娃娃区域，围了一群人的跳舞机也不能让她止步。

　　最后到了战斗废土风的枪击区，周浅找了太无人的机子，投了五个币。

　　“你和我打联手还是我们打PK？”

　　岑霖从篮子里又取出五个币投进去，“可以都玩一遍。”

　　周浅选了PK，“想当我的队友，你得先击败我。”

　　游戏规则很简单，在有限的子弹数量及时间里击倒的怪物越多得分越高者获胜。

　　岑霖边听边给机枪上膛试手感，骨骼感优越的手掌在黑色枪管上划过，色差带来的冲击力使得那只病白的手直接悄无声息地滑入她心底。

　　另一台游戏机前也来了个人，投了币单人模式扛起枪就是干。

　　枪枪必中，周浅看得入迷，“我去这么帅。”

　　她本想看看那人打完的最后得分谁知岑霖已经按下PK开始键。

　　收回视线周浅拿起机枪进入比赛状态，粗粝的枪击声接二连三从混声音响中传出，周浅率先用完子弹。

　　她转头视线越过还在打分的岑霖，方才那人已经离开了屏幕上显示的分数比她高了一千多分。

　　目光流转，身边的人枪管里还剩下一发子弹。

　　他扛枪的姿势很标准，枪尾抵在湖蓝色的毛衣上，色彩碰撞产生的割裂感带来更强的吸引力。

　　很温暖的色调搭配上冰冷的枪支，此刻的他神情专注，动作利落地射出最后一发子弹。

　　屏幕闪了一瞬开始结算积分，最后金标闪闪的“WIN”出现在他的屏幕上。

　　周浅惊住，岑霖那分数比隔壁那哥们的都高。

　　“够格当你队友了吗？”他放下枪支看向她。

　　原本无波无澜总是蒙着一层雾的琥珀色瞳孔因为方才的游戏带上了点侵略性，此刻看向她时也未完全收回。

　　她总是因为他无所求的瞳孔而忽略他带着攻击性薄情又勾人的长相。

　　“勉强吧。”她看着他的眼睛作答。

　　岑霖短促地笑了下，流畅的面部轮廓因浅淡的瞳色笑起来都带着股疏离。

　　但不置可否的好看。

　　心底那只潜伏已久的手掌捏上她的心脏，诱使她跌入他的瞳色里。

　　在彻底沦陷的前一秒，游戏机催促的声音将她拉回，周浅收收神志，“准备好了吗，搭档？”

　　“随时。”

　　两人又玩了几把才结束，联手版岑霖基本在为她殿后，周浅玩得很尽兴。可他侵略性的眼神再也没有出现过，似乎那时的神色只是她的幻觉。

　　周浅觉得自己有点疯了，岑霖那抹病态掺着占有意味像兽捕猎闪现的竖瞳她竟然很觉得很好看。

　　最后还剩下十二个币，周浅不想有余留打算一次性花完。她在游戏厅里瞎逛选择心水的游戏，岑霖在她边上，臂弯间挂着她的外套。

　　“你有什么想玩的吗？”挑选不出来了，她问他。

　　“捞鱼吧。”

　　纸捞鱼她试过两次一次都没捞着，不过岑霖想玩她还是欣然答应。

　　薄薄的纸片去巡捕水里敏捷轻快的鱼群，通常只有一次机会。

　　周浅捏着捞鱼柄还在挑选心仪的金鱼，对面的岑霖已经倾身。纸网浸透水面，通体白色的金鱼从其上游过的瞬间，他腕部发力稳稳捞起。

　　鱼跃纸面扑腾而起的水珠挂在了他柔软的毛衣上。游戏厅的灯光大多为花色只有这片区域是通亮的节能灯，毛衣的绒絮载着轻盈水珠与柔和灯光。

　　白色金鱼在透明玻璃瓶内转着圈，他站在原地琥珀色的瞳孔里是盈盈笑意。

　　这一刻，她彻底跌入他的瞳色里。

　　自我意识因额外的情感波动产生紊乱，她下意识要找点事做。

　　找好目标立刻出击，鱼没捞到网还破了。

　　周浅不明白为什么岑霖捞过一次还没碎掉的纸网在她手里会如此不堪一击。

　　不行她今天说什么都要捞一条上来。正打算再去换点游戏币，岑霖将她的网递给她，“再捞一条应该不成问题。”

　　周浅半信半疑地接过。

　　目标依旧是那条肥胖的黑金鱼。

　　“纸网不能只浸一半，不然很容易从干湿分界线破开，你把网放到它身下轻轻上抬试试。”

　　周浅点点头望向他的眼睛，认真道:“道理我都懂，但是没捞着咋办。”

　　“那就再换点游戏币。”

　　周浅屏息，被水洇湿到几近透明的纸网再一次探入水中。

　　她操纵着纸网往小黑鱼那边靠，小黑鱼缓缓游上纸面时，岑霖断然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往上。”

　　纸网带着黑鱼脱离水面，还没来得及高兴，因为鱼的重力轻薄的网面无法承重太久，彻底崩开。

　　好在岑霖眼疾手快，玻璃瓶迅速移到纸面下方将其接住。

　　两条鱼在狭小的空间内游动，带着自身色调又薄透的尾巴拍打在一起。

　　一黑一白像初见时的他们。

　　分装完毕两人拎着各自的鱼走出游戏厅。

　　吃完饭路过珍品店，周浅在外边驻足了会儿。透明展台里摆着一个水晶球，转动时雪花在里边飞舞，漫天白色里住着一只狐狸与黑猫。

　　周浅手下意识地抬起摸了摸头发，发尾不过肩，依旧是酷盖风的狼尾。

　　水晶球什么的...好像和她的气质不是很搭。

　　想了想还是算了。

　　珍品店外边摆了台自助大头贴机，周浅瞧见岑霖的目光落在那里，主动询问:“你感兴趣？”

　　“那是什么？”

　　“拍大头贴的，简单来说就是能选边框即拍即印的照片。”

　　岑霖是她带出来的，她自然是要照顾好。见他难得感兴趣，周浅拉着他掀开机器帘子进入。

　　其实她也不怎么懂唯一拍过的一次还是徐瑜琦扯着她来的。

　　按照教程挑选贴纸，周浅大致浏览，几乎全部是甜美系列的边框。

　　在成堆的边框中两人挑了好一会儿才找出几套稍微酷一些的。

　　屏幕上有动作指导，和这种活泼俏皮的动作她做不出来。
　　岑霖也是。

　　因此两人只能并肩站着看向屏幕里面无表情的自己，随着白光闪现画面定格。

　　五张大头贴除了边框不一样，两人的动作神情简直就是复制黏贴根本没有变过。都不需要挑选，周浅和岑霖直接平分成果。

　　两人拍好后也没多留，出去时外边已经有一对好姐妹在等待了。

　　她能听到两人压低的惊呼讨论声，“我去刚刚那对情侣好好看，好想看看他们拍的大头贴。”

　　周浅垂眸看着人机般的大头贴“呵呵”笑了两声。

　　得亏这些边框增加了些许可爱的氛围感，否则一眼看过去只觉得这照拍的冷硬。

　　以至于许多年以后，周浅的大学舍友看到陈旧的大头贴锐评道:“这照片没有任何技巧，除了边框只剩下两张好看到惨绝人寰的脸。你们两站着动也不动换个红底就是结婚证了。”

　　两人是乘坐最后一班公交车回家的，上车时还有坐，顺着人员在各个途经点上下车，车厢内也变得拥挤起来。

　　后边上来的不少人都是站着的，又是一个站点，一个孕妇站在车门前，司机劝她没有位置了坐黄包车回去。

　　周浅看出了孕妇的欲言又止，想起身，身边的岑霖比她先一步站起随手将金鱼递给她，“您坐我这吧。”

　　下一个路口又上来一位上了年纪的大爷，周浅也让了坐和岑霖一起站着。

　　只是搭乘公交车的人越来越多，车厢内也挤成一团。她和岑霖也因涌动的人群由原先的并肩变成面对面姿势，一停一启的车速因为人流的倾倒她有些站不稳。

　　用力想找回平衡的瞬间，肩膀被人揽住，随即一大片柔软贴了上来，是岑霖湖蓝色的毛衣。

　　冷杉与皂香的气息流连在针线间，很好闻。

　　像是一种会让人产生依赖感的信息素。

　　与他的话语一样让人安心，“站不稳的话可以扶着我。”

　　周浅控制着自我意识反手捏着身边的软垫椅背与他拉开些许距离，“没事，站得稳。”

　　她不放心地抬头看了眼岑霖抓着杆子用拇指勾住的金鱼盒，还好两条小家伙都挺活跃。

　　下车后她吸了一大口新鲜空气，“再也不挤末班公交车了，简直就是酷刑。”

　　顺利到家，小鱼活着，这次挤公交唯一的损失是她丢了两张大头贴，被挤掉了，只剩下一张。

　　岑霖提出下回再去拍，周浅不以为然摆摆手，“这种东西不重要丢了就丢了吧。”

　　她隔着透明塑料板逗金鱼，并没有注意到面前身形欣长的少年垂下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