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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夏季的天空总是高远的。月亮垂悬,三两颗星星闪烁着,几缕清风从天上吹到了喧闹的人间。
      宿柒池一身黑色的休闲衣,此刻正靠在一辆劳斯莱斯幻影旁,他一边接着电话,一边夹着烟,慢悠悠地吸着。
      偶尔有车路过,车灯闪烁下,照亮了宿柒池无名指上的钻戒,也把他面上的幸福完全展现出来。
      “嗯……求婚成功了,婚礼已经在准备了,订在明天,7月1日。今天晚上来接我老婆……”
      宿柒池正说着,就听见熟悉而又雀跃的声音在喊他:“七哥!”
      宿柒池看了过去,同时掐灭了烟头,对电话那头说了句“不服就找人毁了他的场子……就这样,不聊了。”后,就挂了电话,他冲向他奔跑过来的桑阮打开双臂,刚要说什么,却在看见她身后的路人亮起了水果刀,直追桑阮而来!
      “桑阮!”
      宿柒池心高高地提起,他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终究是慢了一步。
      桑阮被那人用水果刀重重插进了后心,倒在了他的怀里,大片的鲜血从她的嘴角流出,很快就染红了两人的衣服。
      周围乱了起来。尖叫声、呼喊声不绝于耳。
      宿柒池抱着桑阮,颤抖着指尖去触碰她的脸颊,想要替她止血,但根本就没有用,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未过门的妻子倒在自己的怀里,闭上了闪着泪花的眼睛。
      宿柒池目眦欲裂,死死抱着桑阮,绝望地痛哭起来。
      ……
      A市,六月一日。
      已经快入夏了。白天热的很,但晚上却有点发冷。
      公司里的人三三两两地都走了,路过桑阮的时候,都笑嘻嘻地问她,打算什么时候结婚,什么时候可以喝喜酒。
      桑阮被调侃地有些脸红,但到底咳了两声,一边整理着桌上的文件,一边把水杯放进包里,说:“他说过几天求婚,要给我一个惊喜。”
      周围“哇”的一声,就叫了起来。
      冯玉戳了戳桑阮的肩膀,挪瑜说:“哇塞,以后我们桑阮可就是宿夫人了! 长长久久啊!”
      桑阮拍了拍她,正要下班,就见门外有个人影快步跑了进来,步履匆匆的,好像遇到了什么急事,她抬头看过去,见是宿柒池,正要说话,却被宿柒池一把搂在怀里。
      这个怀抱和以往的不同。以往带着克制,带着温柔,但此刻,那力道极大,仿佛要将她融入他的骨血一般,勒的她有些难受。
      她下意识地推了推,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周围忽然一哄而散的人,小声说:“七哥,有点疼。”
      宿柒池深呼吸一口气,声音有点发抖,像是意识到自己的力道过于大,他连忙松了手,低头看着桑阮,抿着唇,红着眼圈看她。
      桑阮不明白宿柒池怎么了,以为他今天遇到了什么难以解决的事情,连说话声音都放温柔了些:“怎么了啊七哥?”
      宿柒池牵着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说:“没事。”
      周围人已经走差不多了,偌大的公司里,就只剩下宿柒池和桑阮两人。
      宿柒池把桑阮的包背在身上,拉着她的手,嘴唇动了动,似乎是想说什么,但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
      桑阮好奇地看他:“有什么话直说呗。怎么欲言又止的,都不像你了。”
      宿柒池把车门打开,让桑阮先进去,自己则绕了一圈,坐在驾驶座上,他放了包,见桑阮正在系安全带。
      桑阮长的白净,眉眼弯弯,嘴唇嫣红,一双杏眼含着秋水,笑起来特别有感染力。说话温婉,行事落落大方,就是在他面前,容易害羞。
      还好。宿柒池平复着内心深处的恐惧,心想,一切都还来得及。
      他忘不了上一秒眼睁睁看着她死在自己怀里,带给他的那种恐惧,救护车、警车刺耳的鸣笛声,几乎淹没了他,而他也没了求生意识,割腕后,晕死在浴缸里。
      但令宿柒池没想到的是,一醒来,自己竟然来到了一个月前。
      他曾怀疑是梦,又害怕是梦,他不敢确认,只能马不停蹄地跑到桑阮的公司里,想看着她,看着活生生的她站在自己的面前言笑晏晏。
      最后,不知不觉中,宿柒池竟然觉得眼眶有些发涩,发干,他没敢眨眼,只是依旧注视着正在系安全带的桑阮,害怕她下一秒就消失在自己面前。
      桑阮系好了安全带,察觉到车内气氛不对劲,便抬头看了过去,就见宿柒池正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那晶莹的泪珠便顺着他眼睛一滴一滴地砸了下来。
      “怎么哭了啊?”桑阮心也揪了起来,她见过篮球场上意气风发的宿柒池,也见过生意场上谈笑风生的宿柒池,却独独没有见过这样的他。
      绝望、痛苦、胆怯。像是深陷沼泽的小鹿,可怜而无助地舔舐自己的伤口,目睹着自己的下陷、死亡。
      桑阮抽了几张纸巾,凑过去替宿柒池擦着眼泪,但那眼泪却好似断了堤坝的江水,越擦越多。
      “宿柒池!”桑阮急了,她眼圈也瞬间红了,说出的话都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她第一次喊他的名字,努力让自己严肃起来,“到底怎么了啊?为什么哭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宿柒池!”
      宿柒池垂眸,看着她白皙的手腕,大脑迟钝了好久,才反应过来,似乎真的不是梦。他抓着桑阮的手腕,放在唇边亲了亲,眼角的泪水滴在她的手腕上,流进了他的嘴唇,很咸,也有点苦。
      “阮阮,”宿柒池将脸颊放在她的手心,抬眸看着她,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真的,真的怕啊。”
      后来桑阮怎么问,宿柒池就是什么也不说,只是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笑着揉着她的脑袋,说要送她回家。
      但桑阮怎么可能同意。她总感觉宿柒池有什么不对劲,绞尽脑汁思考着,也只能想出来,是不是公司出了什么问题。
      她害怕宿柒池想不开,所以在宿柒池提出要送她回家时,桑阮没同意。
      宿柒池也整理好了情绪,心里的想法万千,最终都被他压了下去。他看着桑阮,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片刻后,他说:“好。”
      车子开的很慢很慢。直至进了“还愿”小区,车停下来了。桑阮才开了车门,拿了包就下了车。
      她固执地牵着宿柒池的手,一步一步地,拉着他往小区楼上走去。
      “还愿”小区,是两人一起选择买婚房的地方。2099,也是两人挑的房间号,寓意“爱你久久”的意思。
      他们从小相知相识,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彼此更是比对方还了解自己。好不容易要步入婚姻的殿堂,桑阮不明白,宿柒池怎么突然就在自己面前哭起来了。
      咔哒——
      桑阮开了灯,闭着眼睛缓了一会儿,伸手就去鞋柜拿拖鞋,却发现宿柒池不知何时就蹲在自己面前,开了柜子,把那双红色的拖鞋放在自己面前:“给。”
      桑阮沉默片刻,换鞋。
      宿柒池也换了鞋,但他并没有像桑阮一样沉默,而是接过桑阮的包,放在沙发上,又扯下自己的领带,脱了外套,随意扔到一边,问桑阮:“饿了吗?我给你做饭,想吃什么?”
      桑阮迷茫地看着他,思维没跟上来。
      宿柒池打开冰箱,看了一圈,把几份包装精致的牛肉拿了出来,侧头继续问桑阮:“有牛肉,还有番茄,番茄牛腩,怎么样?”
      桑阮有点怀疑,自己刚刚看到的那一幕是不是错觉。她看向宿柒池,压下内心的不安,说:“好。我也来。”
      宿柒池说不用。
      但桑阮也不可能闲着,她走上去,将番茄拿了过来,径直走到厨房,就开始放水,清洗番茄。
      她说不上来宿柒池的情绪变化。而且作为一个编剧,看过那么多剧本,也写过那么多剧本,难免会多想。桑阮最知道有一种人在情绪崩溃时,会隐藏自己,强装笑脸,最后在一个黑暗狭小的角落里,结束自己的生命。
      桑阮洗了番茄,又切成了小块放在盘子里,回头看向宿柒池时,却见后者又仓皇地收回了目光。
      桑阮:“……”
      “七哥,”桑阮无奈地说,“我们都要结婚了,你怎么还这么害羞。”
      宿柒池拿着牛肉的手微不可见地抖了一下。他没绷住情绪,在桑阮想要继续说的时候,他放了牛肉,强撑着说了句:“没有葱……”
      桑阮眼睁睁看着他离开,连阻止的话都没说出口。她茫然地看着案板上的小葱,抿唇,低头继续清洗牛肉。
      宿柒池倒是没再进厨房,桑阮也不指望他进来。饭菜出锅的时候,她端了番茄牛腩,放在桌子上,正要去叫人,却见阳台上,一个人影孤寂地靠着,猩红的烟火随风一闪一闪的,明明灭灭。
      “七哥,”桑阮不太高兴地蹙眉,她开了阳台门,差点被那股烟味呛到,“不是说不要抽烟了吗?抽烟伤身。”
      宿柒池抽烟的动作顿了顿,片刻后,他伸手掐灭了烟头,扔进了垃圾桶。洗脸、漱嘴、喷香水一气呵成。
      他闻了好几次,才站在桑阮面前,问:“还有烟味吗?”
      “不要抽烟,”桑阮严肃说,“七哥你又不听话。”
      “刚刚晾衣服,”宿柒池解释说,“想了事情,一时间没注意。”
      桑阮没出声,但眉头依旧紧锁着,她不说话,就这样站在阳台,看着宿柒池。
      良久,她才正色,说:“七哥,你变了。”
      宿柒池心里咯噔一下,但面上却是不显,他抬步上前,低头吻了吻桑阮的眉心,淡笑:“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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