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后的我变成他的香水》沙漠刺

10、迷宫

　　第十章
　　这次晚会的主题是迷宫。
　　参加这次晚会展出的有业界已经很有名的调香师，主办方专门预留了展位给罗善，但是罗老师给我和蓝子仲说，他只会带一瓶去。
　　这种话已经充满暗示，尤其像门派之争，但是三天，做一种香，就是极大的难题。
　　这就要求只能用已经被萃好的香精去调配。
　　我对这种东西不甚了解，我从小在寺中长大，很少认识市面上的香精，所以最后一天，我还未有思绪，就去了图书馆。
　　说巧不巧，遇到了蓝子仲，经过他的时候，我闻到了一种很浓的香味，有些像，腐烂的水果的味道，不算那难闻，还有点特别，那种死亡的果香味。
　　我打了个招呼。
　　“师兄好。”
　　他没有抬头，手里攥着一本书，是英文的，密密麻麻的小字，像和尚的经文，看起来就头疼。
　　我刚准备过去，一双手拉住了我。
　　“我能问你一些事吗？”
　　蓝子仲平日里都闷闷的，很少听他开口说话，他的声音还挺好听。
　　“当然。”我点点头，有些疑惑。
　　他拉着我，找到图书馆的角落，掏出一小瓶东西。
　　还没有打开，但是味道还是飘了出来，就是刚才那种味道。
　　“这瓶是你有次忘在实验室的，这个味道，不会是你本来就想调配的吧。”
　　我仔细回想了一下，想来有一次想调配草莓味的香水，萃取得不够精细，兴许是里面的草莓坏掉了。
　　“应该是草莓放坏了。”
　　我一本正经地回答他。
　　“可是你想做草莓味的香水，草莓就是草莓味，单一味道的香水有必要做出来吗？”
　　蓝子仲的眼神里都是疑惑。
　　第一次见他说这么多话，有点好笑。
　　“谁跟你说这是单一的香水了。”
　　我耐心地跟他解释着。
　　“这只是液体的部分，我做的是熏香，还有固体的部分呢。”
　　此话一出，我突然激灵了一下。
　　这次的比赛，又没规定香水的形式。
　　蓝子仲举着瓶子，眼里都是求知欲。平日他同我说三句话都费劲，现在一定还有其他事瞒着我。
　　“你的‘迷宫’有着落了吗？”
　　他突然看向我，对我这句话保持充分的警惕。
　　“我没别的意思，只是一天我也做不出来香水了，你要是需要帮忙，我可以帮你。”
　　我是说真的，不知道他愿不愿意相信我了。
　　“罗老师说，这是得到颂闻集团总裁赏识的好机会，你也无所谓吗？”
　　蓝子仲还是有点不相信，所以开始试探我。
　　“我也不是那么想进颂闻。我更想开自己的工作室。”
　　我摊摊手，表示无所谓。
　　“不过如果我们合作的作品，如果得到老师和业界人士的赏识，我会心底里开心的。”
　　蓝子仲点点头。
　　“那我需要你。”

　　我刚来图书馆，又被蓝子仲拉到实验室里。
　　他的样本保存在一个带锁的冷藏柜里，被他藏得极为隐蔽，我都没有见到过。
　　“不知道你对迷宫的理解是什么，其实香水设计师应该独立完成自己的香水，但是时间太短，这次让你来帮我，是个例外。”
　　蓝子仲有时说话有些气人，但是他自己应该感觉不到。
　　那个柜子层层加密，不打开的时候没有一点气味渗出，当他打开瓶子的那一刻，不到三秒，他就关上了盖子。
　　“什么感觉？”
　　我扯扯眉毛，觉得他真是吝啬一个人，还好我天生嗅觉比较灵敏，三秒，够我感受了。
　　那是一种有些古朴的香味，有一点竹叶的清香，也有沉木的厚重，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脑海中开始浮现一些场景，有种被囚禁于此的挣扎，所以味道有些压抑，扩散性很差，会让人误以为是什么东西不小心沾染的味道，唯一的竹叶的清香，像是在绝境中窥入窗中的新绿，像是一种压抑之外的拯救。
　　香水没有对错，味道是因人而异的。
　　“很符合迷宫的主题。”
　　蓝子仲突然抬眸，眼中闪过一刻不易察觉的明亮。
　　“你不应该觉得，这种味道太过压抑、小众，而且扩散性很差吗？”
　　“是的。这是它的缺点，但是不是罪过。”
　　“如果这是你想表达的味道，不必去纠正，我们想想其他方法解决它的扩散性就好。”
　　我的心里早就有了一个更好的办法。
　　“其实，这个味道挺好闻的，不过要看它适用的场景。”
　　“比如小孩喜欢糖果的味道，玩具屋里多些糖果的味道会让她们更开心。约会的恋人喜欢花束的味道，相约漫步的夜晚恰如其分的花香会让他们更加甜蜜。你的作品更偏向于隐天蔽日的亭中，阴雨困住想走的人，但是在孤寂中，有书陪着他。”
　　“所以放到书房，是个不错的选择。”
　　蓝子仲陷入沉思，不知道有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
　　他想了很久，很久才回答我。
　　“可是它的缺点，我解决不了，我本来是想在此基础上，改变用料。但是改动一点，味道就会变掉。”
　　“我有一个办法。”
　　我期待看到师兄对我投来嘉许的目光，但是收到他半信半疑的眼神。
　　“相信我。”
　　我把蓝子仲带到了后山。
　　后山有一处的土，极为松动，这是生活在地下的动物长时间活动铲松的，为的就是透气性良好，所以这种土一般都少了湿润泥土那种腥蹧的味道，只要再磨细一点，做成粉，就是搓线香的好东西。
　　不过线香也有线香的缺点，线香需要点燃，日常不易使用不说，每次都少不了第一口有烟的气味。
　　所以我想了一下如何把两者结合起来。
　　“你只需要把这瓶香水做到比平常浓度稍高一点，然后放在瓶子里，插上一根扩香棒，扩香棒可以用这种泥土来替代，所以在制作扩香棒的时候，再把偏沉的那部分香料加进去，每次香气扩散就会带出来一部分这种味道，并且可以充分混合。”
　　蓝子仲听完我的解释，突然懂了什么。
　　“江衍，你应该去申请一个专利。”
　　这是他第一次喊我的名字，还有些不习惯。
　　“江衍，淡泊名利者是也。”
　　他看着我，突然笑了出来。平日蓝子仲很严肃，很少见他笑。我有些受宠若惊。
　　“师兄，你去配制液香，我配制固香，我们要抓紧时间了。”
　　蓝子仲的眼睛透着疲惫，像是强撑的少年意气一下子泄掉了，他太过于看重名利，从未想过给予谁完全的信任。
　　但是这是他的选择，我尊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