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珠沙华》轩辕冥歌

90、留下的理由

　　就在东冥大张旗鼓地调查起杀害北祁王子的凶手的时候，已经睡了两天两夜的紫萱终于从昏迷中清醒过来，头痛欲裂，勉强能记起昏迷前的一些事，好像，回炫彩宫的时候，就有些头晕，打开门的一瞬间，似乎闻到了血腥味，随后，她就一点也不记得了，该死，这是怎么了。她动了动酸疼的身体，晃了晃昏沉的脑子，怎么好像睡了很久似的……
　　“醒了。”略显淡漠的问话进入耳朵，她连忙抬起头，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那诡异的双眸，她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吓了一跳，随后才安静下来。
　　“我，我怎么了？”紫萱捶了捶头，仍旧唤不回平时清明的神志
　　“睡了一觉而已。”秦殇轻描淡写地回答，随后从外间端了一杯茶走进来递给床上的她。
　　紫萱接过，轻轻抿了几口，抬眸问道，“我睡了很久吗？”
　　“告诉我，我的曼珠沙华呢？”秦殇的眼里有一抹受伤的神色，他盯着紫萱的锁骨处，失落之情，溢于言表。
　　“什么曼珠沙华，”紫萱的脑子一时转不过弯，当她看到他的目光的时候，瞬间明白过来，连忙掩住胸口，“你，你对我做什么了？”难道，这家伙趁自己昏睡的时候……她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该死，秦殇，你无论变什么身份都是那么卑鄙！
　　“我只是给你换了件衣服。”看到她羞愤的神色，秦殇的嘴角勾起一丝苦笑，他在她心里就那么无耻？随即他问道，“曼珠沙华呢？”可以再次看见她美丽的身体，他有多喜悦只有他自己知道，可是，当他看到，她锁骨上振翅欲飞的凤凰，心情瞬间跌落到了谷底，她竟然去掉了他留下的印记，这让他，怎么能不失落，不伤心……
　　换衣服……虽然，没有趁机占她便宜，可是，想到自己的身体，被他上上下下看了个遍，让她怎么能不愤怒，她狠狠扭过头，不去理他，随他伤心去吧！
　　“你的身体哪个地方我没见过啊。”看着她又羞又气的样子，秦殇暂且放下心头的不快，邪魅一笑，故意用一种挑逗的语气说，“我还摸过呢。每一寸都……”
　　“无耻！”五年了，紫萱的脸没这么红过，情绪也没有这么失控过。她用力把那个茶杯掷向秦殇，怒吼了一声，“你去死吧！”
　　秦殇接住茶杯，不怒反笑，这几年，他从没笑得这么开心，他真的，爱煞了她这种含嗔带羞的样子。他坐在床头，似乎是安慰地说，“不要不好意思，你忘了我们曾经，连那么亲密的事都做过了吗？”
　　“你！”他一定是故意的，一定是存心让她难堪！紫萱努力地深呼吸着，不能被他激怒，发怒就是中计了。
　　“好了，好好休息一下，一会我带你去看看流云宫，昨天我就差人收拾好了。”秦殇爱怜地摸了摸她柔软的头发，她的头发，还是和之前的一样，乌黑柔顺，让人爱不释手。
　　紫萱躲开了他的大手，听着他的话，她感觉有些疑惑，“我为什么要去看你的什么流云宫。”
　　秦殇的大手仍然没有放弃的趋势，恬不知耻地再次覆上她浓密的黑发，自然而然地答道，“因为你是那的主人啊，它空置了那么久，也该迎接它的主人归来了。我不是答应你，要给你一个家的么，现在，我就要实现我的诺言。”
　　听了他的话，紫萱一怔，自己什么时候成了流云宫的主人，她似乎没答应留下来啊。
　　秦殇看着她发愣的样子，调笑道，“可怜的姑娘，高兴地傻了？”
　　“我，我才不是！”紫萱立刻反驳他的话，嗓音不自觉高了几分。
　　有些问题，愈加掩饰，就愈加明显，比如，紫萱的情绪。秦殇揽着她消瘦的肩膀，故意贴在她耳边，对她说，“你知道吗？北祁王子死了。”
　　“跟我有什么关系？”紫萱被那个暧昧的姿势弄得全身难受，她伸出手抵触着他的胸膛，把脖子偏向一边，试图远离那熟悉又陌生的气息。
　　“南邺的隐卫，潜入了西楚，收集情报，整整五年没有被人发觉，而且十分受上级的信任，甚至被当做使节派来我们东冥。”他霸道地收紧手臂，似乎漫不经心地说着。
　　紫萱皱紧眉头，不解地看着秦殇，他，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她心里有种不安的预感。
　　“而且啊，那个隐卫还在我们东冥的王宫里，杀了北祁的王子。”秦殇的嘴角，仍旧带着淡淡的笑意，让人看了心惊肉跳的笑意，“那个人的运气，不太好，她被我抓住了，而且，大部分的人都看到了那个场面，那个隐卫，真是很笨。”
　　她的眉头越皱越紧，直觉告诉她，秦殇说的话，很可能与她有莫大的关联。
　　“这下，北祁和南邺的梁子结定了，最重要的是，西楚和北祁，都已经恨透了这个南邺的隐卫了呢。”他邪邪地笑着，声音低柔，仿佛讲述着一个十分有趣的故事，“你说，南邺是不是，也不会保留这个愚蠢的隐卫了？”
　　“你说这些做什么？”紫萱终于问出了声，五年来她所得到的经验，和所锻炼出来的直觉告诉她，她有麻烦了。
　　秦殇轻轻吻了一下她的头发，深深呼吸了一下她身上特有的香味，才慢条斯理地说，“很不幸，你就是南邺的隐卫……”
　　“你……”紫萱蓦地抬起头，对上了他含笑的异色双眸，一阵巨大的压迫感让她有些呼吸困难，她又招谁惹谁了，怎么无缘无故被扣上这么大一顶帽子。
　　“所有人都看到了，你和北祁王子独处在一室，你身上沾满了他的血，”他盯着她星子一般闪耀的眸眼，微微一笑，“这下惨了啊，你已经面临三重追杀了。”
　　“你！是你做的？”紫萱看着他笑的满脸嚣张，就知道这一切一定跟他有关，她艰涩地开口，“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一定是他，除了他，没人有这么大的本事在东冥王宫陷害她于绝境，只是，他这样做到底能得到什么？
　　“你好像变得聪明了。”秦殇轻笑着，看着她怒火冲天的样子，淡淡地说，“放心，我会保护你的。”他的样子，就是一副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的镇定，无声地告诉紫萱，留在他身边，无论什么事情，他都会帮她扛着，反之……
　　紫萱见他承认了，更加的愤怒，她厉声质问，“到底为什么！”
　　“现在，除了留在我身边，你还有第二个选择吗？”秦殇笑的温情柔美，刚毅的脸部线条全部被柔化了，“想让一个人老老实实地留在某个地方，只有断了她的所有后路，不是吗？想要留住某个野性难训的人，只能让这个人面临四面楚歌的绝境，这样，她才会乖乖地呆在那个能保护她的人身边吧。”他原本，也不想用这个方法，可是，秦莫失的事情像是一个催化剂，他不能再等了，他也不能再用紫萱的善良来赌一场她会留下，因为，他输不起。
　　“你……”紫萱终于听明白了，五年了，她再次面对了自己身为女人的无力，秦殇可以轻而易举地扭曲黑白，改变她的身份，这真的让她防不胜防，现在，只要秦殇把她南邺隐卫的假身份公布出去，她将会面临，所谓，南邺的抛弃，西楚的追杀，北祁的猎杀，秦殇，你用得着这么狠吗？
　　“你放心，我会帮你善后。”秦殇柔柔的声音再次在她耳边传来，“那些看了不该看的东西的人，一个也不会留下。当然，这一切建立在你点头的基础上。”
　　这，可真是个好买卖啊，点一下头，就能换来后半生的平安与荣华富贵，可惜……
　　“我才不会妥协你！”紫萱用一种充满了怒火的目光看着他，冷冷地说，“我是破天炽焰宫的……”
　　“护法是吗？”秦殇打断了她的话，继续用冰丝一样柔和却带着凉意的语气说，“肖焕轩已经放弃了你，他来信说，他根本不了解你的过去，也不知道你的身世，间接的证明了，你极有可能是南邺派去西楚的奸细。”
　　肖焕轩……紫萱狠狠地念着这三个字，你还真是会顺水推舟！
　　“别怪你们宫主，毕竟破天炽焰宫只是依附于西楚的组织，他只能听西楚皇帝的命令，现在，只有我能保护你了，我这么做，也是为了给你一个留在我身边的理由。”他贴在她耳边轻声说着，似乎是情人之间的耳鬓厮磨。
　　不知道男人是不是都这个德行，为了自己的私欲，可以理直气壮地任意妄为，无所不用其极，最后还问心无愧理所当然地说一句，我是为了你啊……
　　你从不曾需要我去确认你的选择的对错，亦从不怀疑自己的决定正确与否，又何需多此一问，让我一再面对自己的无力？
　　紫萱垂下头，全身都被气得微微发颤，一股难以言说的怒火似乎点燃了心底被积压已久的欲望，这是什么？好像，是对杀戮的渴望……
　　她真的，好想把这个男人撕成碎片！
　　“头还疼吗？”秦殇把沉默中的紫萱搂在怀中，关心地问道，“我没想到两生花的药性这么烈，足足让你昏睡了两天。”
　　两生花是什么东西？紫萱虽然处在愤怒当中，却也十分好奇，好奇，是人类亘古不变的弱点。
　　“两生花是箫烈研制出来的，蒙汗药。”秦殇看到紫萱目光的变化，自然地为她解惑，“很奇怪呢，见血才能发挥药效。”
　　紫萱紧紧地皱眉，自己到底什么时候中招的？她已经十分谨慎了，是怎么让秦殇钻了空子？那天晚上，唯一有嫌疑的，就是那杯酒，可是，秦殇也喝了啊……
　　“你，你也喝了酒，怎么……”
　　“傻丫头，谁说下毒一定要在酒里。”秦殇好笑地看着她，这丫头，这五年是怎么让她混过来了，居然连常识都没有，“杯口也可以啊。”
　　“你！你又算计我！”紫萱羞愤难当，真想当场就把这个男人大卸八块。她的怒气和羞愤大多冲自己来的，真是的，这五年算是白活了，居然被他这样轻易地就蒙骗了。
　　看到她怒气冲冲的样子，他的心情更好了，满眼都是宠溺，温柔地笑道，“别生气了，以后我不算计你就是了。”
　　门口传来了一阵清脆的碎裂声，似乎是瓷器一类的东西，这声音也打破了屋子里奇怪的气氛，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看过去，一个穿着紫红色衣衫的女孩正满眼含泪地看着他们俩。
　　“伊影，你来做什么！”秦殇冷冷地看着她，语气不是疑问，而是苛责。
　　“影儿只是想送些补汤来。”伊影垂下头，缓缓跪下，收拾那一地的瓷片，语气十分伤感，“对不起，殇哥哥，影儿……”
　　“出去。”秦殇的薄唇此刻吐出比霜雪还要寒冷的语言。
　　伊影的手剧烈一抖，破碎的瓷片在她手指上划下一条深深地伤口，鲜血立刻涌了出来，尖锐的刺痛从指尖传来，她咬咬嘴唇，收拾好了瓷片后，嘴角带着一抹自嘲的笑容，转身跑开。
　　她多希望，能听到身后传来追赶的脚步声，多希望能听到秦殇挽留她的话，可惜……什么都没有。

　　“怎么不去追你的影儿！”紫萱用一种阴阳怪气的声音责问着秦殇。
　　“吃醋了？”秦殇的脸色，变得比六月天还快，面对紫萱的时候，一脸冰冷的情绪完全消失的无影无踪。
　　“没那份闲心。”紫萱冷冷地回嘴，随后扯过被子躺下，背对着秦殇，她不知道，自己刚刚到底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对他说出那句话，带着一点点尖酸，和一点点可怜。
　　“好，我这就去追。”秦殇带着满脸的笑意，作势就要出门。
　　“愿意去你就去。”心中的不满和酸味越来越浓，还真是，犯贱！
　　可惜，她骂了自己好几句，仍然控制不住那种情绪，或者，就算自己不承认，可是，心里还是在乎的吧……
　　“如你所愿，我的王后。”秦殇已经听出紫萱语气中的醋味，但是他故意顺着她的话说，是啊，谁让他这么爱她呢，真是无法拒绝她的话啊。他故意踏着重重的脚步走了出去。
　　该死的秦殇，你还真走！紫萱狠狠地骂了他一声，随后闭上眼睛，告诉自己，睡自己的觉，别人怎么样与她无关。等等，他叫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