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珠沙华》轩辕冥歌

54、梨花飞雪，君心难测

　　晚秋冰冷的语气让紫萱心头一颤，她不由得问道，“你说什么？”
　　“试药。”晚秋冰冷地抬起手，她手中是一个食盒，可是当她打开食盒后，却把紫萱吓得后退两步，里面是一条蓝白色的蛇，散发着森然的寒意，一条红红的蛇信不时的从它口中探出。
　　“不，姐姐，你想做什么？”那条蛇，不只带给她汗毛倒竖的冷意，同时也带给她心灵上的恐惧，紫萱怕蛇，尤其怕那种冰冷滑腻的触感
　　“不是我想做什么，是城主想做什么。”晚秋脸上再没有多妹妹的那种关心，只是以一种看死人的眼神看着她，她必须死，必须在城主再次爱上她之前死。
　　陌尘公子今日找城主前去，是因为找到了这条冰魄毒蛇，这毒蛇是至阴至寒之物，有可能对抗秦世仇体内的炽毒，可是这条蛇的毒到底有多剧烈还是未知，他不敢贸然在城主身上用，正在找可以试药的人，方便研究出冰魄的功效，和下药的剂量。晚秋私自拿把这条蛇了出来，就是想毒死紫萱。血夕城的毒药都是陌尘公子研制的，下别的毒很有可能被他解开，唯有这毒蛇，才能做到万无一失。城主好不容易才忘了紫萱，不能再爱上她，否则城主会再一次受尽伤害。就算这次侥幸让她逃生，她也一定不敢再呆在城主身边。
　　虽然城主知道了真相可能会恨自己，会怪自己，可是，她不在乎，她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城主好。
　　“他？”紫萱惊讶地问，秦世仇虽然忘了她，可是看他的样子并没有打算杀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城主就是这样命令的，你是自己过来让它咬一口，还是我帮你？”晚秋冷冷地看着她。
　　“原来，如此。”紫萱，你在心痛什么，明知道秦世仇本就是那么心狠手辣的畜生，你还在奢望什么？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晚秋一愣，她听得出那是城主的脚步声，于是她迅速把毒蛇扔到紫萱身边，故意射出一根针激怒它，翻窗而走。
　　秦世仇高大的身影赫然出现在紫萱房间的门口，紧接着一把飞刀迅速从他袖中飞出，狠狠把冰魄毒蛇切成两半，血液飞溅，可是，还是晚了……
　　噬骨的疼痛从脚踝上传来，冰魄毒蛇垂死挣扎，一口咬上了紫萱的小腿，那两个血红色的小眼睛，似乎充满了恨意，将毕生的毒液通过毒牙，全部注入紫萱体内。
　　“啊……”透骨的剧痛伴随着冰冷迅速在她身体里蔓延开来，紫萱惨烈的呼叫并不能抵御那种痛苦。
　　“该死……”秦世仇匆忙地跑了进来，他以为把冰魄杀了就能阻止它咬伤紫萱，却忘了，毒蛇的头，断了也能够伤人，而且，会把全身的毒素都吐出去。他慌张地抱起紫萱，问，“你没事吧。”
　　怎么会没事，你让它咬一口试试看！剧烈的疼痛让紫萱全身抽搐，面颊变得惨白如纸，哪有力气回答秦世仇的问题。只觉得好冷好冷，冷到觉得秦世仇的身体都有温度。
　　“别怕，我会让无痕救你。”秦世仇顾不得拔下那个毒蛇的头，急匆匆地抱着她冲向无忧草堂，看着那个越来越虚弱的人，他心中说不出的纠结，为什么，自己会有这种心痛的感觉呢。他安慰她，“你别怕，有我在，任何人都不能伤害你。”
　　是啊，任何人都不能伤害我，除了你以外，因为我是你的私宠，是你禁脔对吗？秦世仇，你知道吗，伤害我最深的人就是你！你既然让我为你试药，又何必再来假惺惺……我不会感激你的，我只会，恨死你！
　　痛，仿佛利刃刮着骨髓，疼的她汗如雨下，却找不到一个可以缓解的办法，突然间，一个冰冷柔软的东西放在了她嘴边，她想都没想立刻就咬了上去，男子的闷哼声传入耳中，可此刻的她无法顾及别的。
　　无忧草堂素雅的房间里，秦世仇站在床边，整个左手的小臂被紫萱紧紧咬在口中，他痛的眉头紧皱，却没有收回，他怕她咬伤了自己的舌头，渐渐的，苍白的皮肤被咬出了斑斑血迹，可是他仍旧没有收回。头脑中闪过几个模糊的片段，是不是，从前，也被人这样咬过？
　　“秦殇，到底怎么了？找到冰魄了？”柳无痕人还未到，声音已到，刚刚他们分手的时候，他回到无忧草堂，竟发现冰魄不见了，他立刻通知秦世仇找寻冰魄，他倒是不担心冰魄会咬伤别人，甚至他以为，咬了别人正好可以用来试药。冰魄可是他这几年来见过的最有可能治愈秦世仇病症的药物，对他来说，这很重要。
　　等他看到屋里的状况的时候，瞬间呆住，首先让他呆住的倒不是紫萱中毒，而是紫萱小腿上冰魄的头，他脑海里只浮现了四个大字，前功尽弃，冰魄死了，他手中再没有什么可以与冰魄媲美的毒物来治疗秦世仇的病。然后让他惊呆的，才是中毒的紫萱，她白皙的小腿已经变得青黑，尤其是被冰魄死死咬住的地方，已经变成了黑紫色，与她的的皮肤相称，分外的让人胆寒。
　　秦世仇看到柳无痕，眼里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无痕，你看看她，她好像……”
　　“她被冰魄咬伤了，那毒太过剧烈，想必已经蔓延全身。”柳无痕此刻尽显了一个医者的冷静，看她的样子，恐怕已经毒发，他上前从她的小腿上拔下冰魄的断头，仔细地观察着它的毒牙，又用随身携带的极细的银针探入，暗暗叹了一声，冰魄的毒全部都进入紫萱的体内了，他真正担心的倒不是这个，他担心的是，没了冰魄，秦世仇的病可怎么办。
　　“那怎么办？”秦世仇急切地问
　　“等死。”柳无痕轻轻地吐出这两个字，不能怪他残忍，因为他是个医者，永远只能给别人最真实的答案？
　　“什么？”秦世仇诧异地看着柳无痕，连他都说出等死的话，难道真的没希望了？可是，“你还没有为她诊脉，你怎么……”
　　“诊不诊脉都一样。”柳无痕低叹了一声，怎么明明忘记了前尘往事，他还是痴心于她呢？无奈的上前，漫不经心的将手搭上她的脉门，突然，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怎么了？”秦世仇看他变化的神色，不由得又一阵紧张
　　“她的孩子，居然还在？”柳无痕神色大变，怎会有这么荒唐的事情，她死而复生，已经够荒唐了，可是，孩子居然也活着，这未免也太……
　　“孩子？谁的孩子？”秦世仇一阵不快，那个女孩怀孕了？岂有此理，原本以为捡到了宝，没想到却是别人剩下的。
　　“当然是你的，她是你的女人。”柳无痕低低地叹了一口气，本来，他几乎放弃了救她，可是，她居然仍然怀着秦世仇的孩子，这让他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我的？”秦世仇又是一愣，她真的是自己的女人吗，可是自己怎么一点记忆也没有了？
　　“我可以救她，”柳无痕似乎下定了决心一般，看了秦世仇一眼，然后突然一笑，虽然他为人很和气，可是，他却很少笑，他笑起来，像春天里第一朵初绽的花，带着无尽的希望与温暖。
　　“真的？”秦世仇惊喜地看着他，却被他接下来的一句话泼了一头的冷水
　　“用梨花飞雪。”柳无痕笑着说
　　“没有，别的办法？”秦世仇看了看床上冷汗淋漓的紫萱，又看了看柳无痕，心中顿时难以取舍
　　“用一次又不会死，不就是少五年的寿命么。”柳无痕故作平静地说，然后从怀里取出一个精致的针盒，抚摸着那针盒冰凉的外壳，他轻轻叹了一声，五年了，自己竟然要再次用梨花飞雪，这种针法，是逆天而行，虽然可以救人，但是必须以伤害自己为代价，救人先伤己，这就是柳无痕为什么不用它们的原因，可是此刻，他想不出别的办法来救紫萱。
　　他浅浅一笑，第一次用这种针，是五年前，为秦世仇，没想到，整整五年后，他仍然要为秦世仇使用这种针法。
　　“无痕，谢谢。”秦世仇紧紧握住了柳无痕的手，他知道说谢对柳无痕来说什么也弥补不了，可是除了说谢谢，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他欠别人的，太多太多……
　　紫萱的中毒干扰了秦世仇的思维，他没有去想为什么自己会失去关于那个女孩的记忆，他也没有去想为什么冰魄会跑到紫萱的房间中。
　　“先别谢我，我还得告诉你。”柳无痕无奈地说，“冰魄带有剧烈地寒毒，而梨花飞雪，本质也属阴寒，就算可以救她，恐怕她以后也会被寒毒折磨，而且，我不确定那个孩子能不能保住。最重要的是，冰魄死了，你怎么办？秦殇，我知道你愧疚，我也知道你是在弥补她，可是，你这样用自己的命去回报她，也得她领情才好啊！”
　　“我无所谓，你尽量救她吧，孩子，既然是我的，我也想要。”秦世仇看着床上了无声息的紫萱，心中暗暗叹了口气，自己怎会如此在意她，怎会如此心痛，当他杀了冰魄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的病恐怕一辈子都好不了了，可是他仍然义无反顾。
　　“我不敢答应你，一切，等我施针以后再告诉你，你先出去吧。”柳无痕是当世神医，可是，这一次，他真的不能确定自己可不可以救紫萱和她的孩子，心中没底的感觉，让他有些气馁。
　　“好，无痕，拜托你了。”秦世仇坚信，柳无痕可以救治她，因为柳无痕是神医，是他最信任的朋友，他是不会辜负自己的信任的。
　　柳无痕看着秦世仇掩门而退，才打开了针盒，里面的针，非金非木，闪烁着白玉一样的光泽，他悄然无声地拿起一把匕首，向自己手指上深深一割，血液立即滴滴答答地掉落下来，却被那些针全部吸收，渐渐的，梨花飞雪针闪烁着妖冶的血色。掂一支针，只觉得手指上一股寒意渐渐袭来，梨花映春水，飞雪照心寒，救人先伤己，血祭命五年。若是想用梨花飞雪，不止得血祭，还得付出五年的生命，若非情深意重，谁也不会用这种方法救治任何人。
　　摒弃了所有杂念，双手执着针，缓缓地扎在紫萱冰凉的身体上，每一个动作，都美到眼花缭乱，这样的美，也带走他一部分血液，带走了他五年的寿命，
　　医者医病不医命，可是他却屡次破坏了这个规矩，恐怕，少了几年的寿命，也是上天对他最轻的惩罚。

　　次日清晨，秦世仇未上早朝，晚秋到处都没有找到他，最后终于来到了无忧草堂。
　　“城主，请问……”
　　“我这就去上朝。”秦世仇知道晚秋来是为了什么，也不推脱，径直出了房门
　　晚秋惊讶于秦世仇为什么回来这里，但是她又不敢去问，所以只得跟在他身后。胡思乱想中，她也大概明白，一定又是紫萱

　　朝堂，秦世仇下令，追封斩霆为护国大将军，易远兮官复原职，加封为昭义王，幻魇封为左将军，绝刃封为右将军，晚秋为御前带刀侍卫，收回统领暗杀者的权利。
　　绝刃陪晚秋一起把调动暗杀者的令符交给银杀，看着那块跟着自己五年的生死令被银杀收入怀中，她真的是有些不舍，可是，就算再不舍，也能如何……
　　“我真不明白城主是什么意思。”绝刃的脸色不是太好，他十分疑惑城主为什么要晚秋交出生死令，也不明白城主给他们一个那样的身份是为什么。
　　“我们见光见的太多了，”晚秋无奈的笑了笑，他们是暗卫，只能在暗处追随主人，若是见光，身份暴露，他们的作用就会大打折扣，秦世仇虽然仍信任他们，可是却不能再让他们统领暗卫，感情再深，也得用利益来衡量，不能怪城主心硬如铁，只能怪自己做了不该做的事情。
　　“我明白了，原来，去救他是错，不去救他还是错。”绝刃心中有些愤愤不平，他仍旧不明白，自己忠心为主，不顾危险去崖顶救他，难道错了？
　　“这次去断情崖顶，我看到城主还活着以后，我就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了，作为暗卫，我们毕竟逾越了我们该管的范围。”晚秋的眼神里带着些许哀伤，但是却透出了认命的光芒，无可奈何……这就是，伴君如伴虎的道理

作者有话说

　　就算情谊再深，也得用利益来衡量，亲们觉得是不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