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珠沙华》轩辕冥歌

32、割腕自尽，远兮变节

　　再次醒来，还是在地牢中，手指上、脸上的剧痛一阵阵的锥心刺骨，空气中残留着浓重的血腥味。她张口想呼救，却发现自己再也发不出一个完整的字符，只是难听如乌鸦一般的破碎声音。

　　心中薄弱的自尊瞬间被击碎，泪水如洪水一般倾泻下来，无法停止，前所未有的绝望与痛苦将她淹没，怎么可以，这个男人，怎么可以对她这样，就算她是帝江城送来给他的礼物，她也是个人啊，而他，他把她当过人吗？

　　她缩起身子，痛苦的呜咽沉闷的泄出，一双水瞳中，带着无尽的哀恸和恨意，绝望而彻骨。

　　秦世仇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抬起她充满伤痕的脸颊，她那平时满是乞求恭顺的眸子充满了决绝的恨，虽然经历了无数的战争，无数的杀戮，可是他却被她眼中深入骨髓的痛恨震动了一下，没来由的心悸。

　　他扬起嘴角，露出一个邪佞的笑容，“紫萱，别再想着逃开我，没人会再要你！而且，离开了我，你活不下去！”

　　紫萱无声的看着他，她发不出声音，唯有两行清泪，诉说着心头的恨与痛。秦世仇，你要我遭受到这么大的羞辱和痛苦，你今天不杀我，早晚有一天我亲手要杀了你！

　　暗卫绝刃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城主，属下有要事求见。”

　　秦世仇眉间闪过不快，还是答道，“我知道了。”

　　临走时回头看了看已经如同废人的紫萱，勾起一个宠溺与得意的笑容，“等我回来吧，我会好好疼你。”

　　紫萱狠狠地瞪着她，眼神仿佛冬日的坚冰，若是眼神可以杀人，恐怕秦世仇已经死无全尸。她眼角猛然一瞥，看到地上沾满鲜血的暗红色刀子，心中薄弱的自尊告诉她，死，该是唯一可以从那个恶魔手中办法，宁为玉碎，也不为瓦全。指骨已经断了，动一下都会钻心的疼，她用尽全力爬过去，咬住那把刀子，舌尖传来浓重的腥味让她几乎作呕，轻轻擦掉眼中的泪，眼底闪烁着决绝的光芒，默念道，“对不起，漠罹修大哥，答应你的我恐怕做不到了，我真的无能为力了。”说她软弱也好，说她无能也罢，她真的无法再面对这个给她无限痛苦的男人，她真的再也不想看到那张她恨之入骨的脸

　　在凝霜般的手腕上划下一道深深的伤痕，鲜血喷涌而出，带着她的体温，面对死亡，她不在畏惧，心中一片平静，甚至有种解脱般的感觉。挣扎着咬下一片衣襟，用折断的手指勉强写上几个血字，解脱吧，但愿这一次，再也没有人救她

　　地牢的门忽然被人推开，易远兮鬼鬼祟祟地走了进来，他也是猜测紫萱会被关在这里，才趁着秦世仇处理公事的时候偷拿了他的令牌，只是来看一下而已，就看她一眼，若是她好，他便死心，看她跟好兄弟幸福的在一起。

　　眼前的一切让易远兮瞬间瞪大了眼睛，脊背徒然窜出前所未有的恐惧，体无完肤地紫萱倒在血泊中，布满伤痕的脸上带着解脱般的微笑。

　　“不！”易远兮疯狂地抱起了紫萱，不顾自己沾了满身的鲜血，就这样，浑身是血的易远兮抱着寻短见的紫萱在宫殿里奔走

　　“紫萱，你不是说你会振作吗？你不是说你再也不会让你的亲人伤心吗，难道你都是在骗我？紫萱你睁开眼睛啊，难道你真的愿意抛下我们大家吗。”脚下一个踉跄，易远兮骤然倒地，紫萱也摔在地上。自己真该死，有没有摔疼她，挣扎着站起来，脚踝出传来尖锐的刺痛，咬紧牙关，勉强抱起她，脚步越来越凌乱，到最后似乎已经失去了理智，嘶吼着，“起来啊，紫萱，你别睡了，紫萱……”

　　无忧草堂，这是秦世仇专门在宫中为柳无痕建造的。

　　此刻，满身鲜血的易远兮撞开无忧草堂的门，跌倒在地上。

　　“远兮？”在屋中配药的柳无痕连忙跑出来，看他满身鲜血的样子还以为他受了什么重创

　　“快救她，无痕公子，你救救她！”易远兮眼神之中满是痛苦的绝望

　　柳无痕被易远兮这样悲恸的眼神震动了一下，随即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又是那个女孩，那个单薄无害的女孩，只是……

　　“你一定可以的对不对！无痕公子，我求求你，你一定要救回她！”易远兮发疯一般跪在地上，摇晃着柳无痕的身体，仿佛所有的希望都系在他一个人身上

　　柳无痕一阵悲哀，易远兮从来不求人，可今天竟然为了她而向他下跪，可见用情至深，可是，秦世仇他……

　　“远兮，你快起来，我会救她的。”

　　无忧草堂，向来不留女人，这次，柳无痕破例将紫萱带进来，为她施救。

　　易远兮被隔在门外，焦急的等待，脚踝上面的疼痛，似乎已经不重要，一颗心，因为不知道里面的情况，紧紧的悬着。

　　秦世仇在暗卫那得到消息后，立刻飞奔到无忧草堂，无数个恐惧与不安纠缠在心中，他在怕什么？是怕柳无痕救不回紫萱？是怕紫萱见到易远兮？是怕易远兮不声不响的带她走？

　　看到秦世仇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易远兮一阵怒火中烧，若不是十几年的情义在那里，他一定会亲手杀了他！

　　“你还知道来啊。”易远兮的声音仿佛带着尖锐的钢针，狠狠的刺着秦世仇的心，“你看看这个，她自杀时候握在手里的。”

　　染血的布条，勉强能看出几个字，不要救我。秦世仇心中的苦痛瞬间将他淹没，她宁可死，也不愿意留在自己身边，她宁可死，也不要接受自己的感情……

　　“你知不知道她流了多少血？”易远兮声音带着呜咽，喉咙似乎被什么堵住，以至于每说出一句话都会痛苦万分，“早知道，留在你身边会让她那么痛苦，会让她用自杀来解脱，我宁可死也不会让她回到你身边。”咸涩的泪水滑入口中，那种苦涩一直蔓延到了心底，

　　“你凭什么那样对她，她本来好好的一个姑娘，大好的年华，原本自由自在的活着，是你硬要她嫁给你，你既然要了她你就好好照顾人家啊，你干嘛这样啊！”

　　秦世仇垂下眸子，黑蓝的长发挡住他的眼睛，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易远兮的话仿佛一根锐利的细丝，狠狠的勒着他的心，绵延不尽的痛苦，让他说不出半个字。他只是想留住她而已，他只是不想别人夺走她而已，他只是想永远把她据为己有而已。为什么，为什么会搞成这样。

　　柳无痕怜悯地看了看床上恢复呼吸的女孩，心中竟有了些许罪恶感，救她，到底是对是错。

　　她身上的伤痕太多，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有些因为处理不当，已经化脓，他不得不摒弃男女有别帮她上药，上药的过程中，他看到了她红肿的腿以及异样的手指，才知道她的腿和手指都被强大的力气捏碎，他不得不又为她使用接骨圣药云墨断续散。她脸上的割伤深可见骨，他不得不给她服下驻颜丹，在为她诊脉时候他还发现，她竟然中了哑毒，所以他又不得不取出神农百草，为她祛除身体内的毒素。

　　自己救她，真的对吗？柳无痕从医十几年，一向救死扶伤为最高信仰，可是这一次，他真的犹豫了，看着她伤痕累累，受尽凌.辱的样子，真的感觉，在秦殇手里，她活的还不如一个畜生，自己救回她让她活着，她会比死了快乐吗？

　　思来想去，他推门而出，正看见秦世仇和易远兮剑拔弩张的样子，心下哀叹，这两个男人，最终还是翻脸了。

　　“秦殇，你跟我来。”柳无痕拉起秦世仇的手臂，一直拖了很远才停下

　　“怎么了？”秦世仇心中有淡淡的不安，难道她有什么不好？

　　“秦殇，你为什么要那样！”柳无痕盯着秦世仇的脸颊，在他的记忆中，秦世仇就算是冷血一些，残忍一些，可是还不至于那样变态，竟然把她折磨至此。

　　“我，我想留住她。”秦世仇心痛地说出了心中的想法。

　　“用这种方式？留住她？”柳无痕显然一愣，用毁容毒哑，断腿断手的方式，是要留住那个女孩？

　　“这样就不会有人和我抢她了。”秦世仇本来不想解释，可是看到柳无痕那样的神情，有些气恼

　　“别人说我还不信呢，我现在算看出来了，你简直，你简直太不可理喻了。”柳无痕听了他那样的解释，心中除了愤怒还有些哭笑不得。“你凭什么认为你这样对她她会留在你身边？你知不知道你这样非但不能留住她，反而是在把她推给别人！她会恨你一辈子的。”

　　“没关系，只要，只要她留在我身边，她早晚会爱上我的，一定会的。”秦世仇眸子闪烁着执拗疯狂的光芒

　　“你觉得她可能爱一个给她这么大伤害的人吗？你简直没救了！”柳无痕真的有些佩服秦世仇，这样牵强的理由，亏他想得出来

　　“她是我的，永远都是！我不允许别人把她夺走！”秦世仇懊恼地一拳锤在旁边的树上。

　　柳无痕轻轻一叹，“秦殇，你很爱她是吗？”他能感觉到秦殇这样的情绪源自于爱，虽然是一种由扭曲心灵产生的变态的爱。

　　秦世仇眸子一阵悲凉，嘶哑的嗓音透着无比的沧桑，“我，我不知道。”

　　“秦殇，你爱她就更不能把她伤成那个样子，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是在伤害她，你根本不会爱一个人！”柳无痕一阵气恼，这个秦殇，又高傲又偏执，简直就是疯子中极品，竟然口口声声打着爱的名号，对自己所爱的人下那样的毒手，

　　“可是我不这样做，远兮就会带她走。”秦世仇怒吼，“她会跟远兮不声不响的离开我。”

　　“秦殇，你太偏执了，若是你还想留住她，秦殇，你马上停止你愚蠢的所作所为。”柳无痕深深地为这个男人感觉到悲哀，他骨子里的扭曲人格早就让他变得疯狂，变成一个十足的变态，明明爱一个人，可是却不可遏制得做出了伤害之事，把所爱之人伤的千疮百孔，而自己也因此伤痕累累，他到底懂不懂什么是爱，到底懂不懂怎么样表达爱。

　　“她早晚会爱上我的不是么？现在她没了美貌，没人会喜欢她了，她会爱我的。”一双冰蓝色眼眸满是丧心病狂的执拗，他真的接近了疯狂边缘，所有的想法，所有的做法，都透着无比的幼稚与疯狂，他本是精明的一个人，可是面对感情，他就像一个三岁小孩，懵懂无知，全然不知道，自己表达爱的方式，实在过激，实在让人难以接受。

　　“我要是女人，我也会选择跟易远兮走！”柳无痕肺都要气炸了，他的执念太深，到底该怎么改过来，自己能医好一切的病，可惟独，医不好心病，“秦殇，别怪我没提醒你，你怎么知道弟妹心里是怎么想的？你怎么不去问问她的想法？你这样表达爱的行为，只能让她痛苦，让她窒息。你一味地把自己的意志强加在她身上，真是的是为了爱吗？”

　　“现在不好吗？她断了腿，没了美貌，没了声音，没了双手，她必须依靠我活着，她再也离不开我了！”秦世仇闪动着疯狂光芒的双眼就像暗夜中的苍狼，那样的残忍，血腥。

　　他的爱，是因仇恨而起，强烈的支配欲和占有欲让这份爱变得极为疯狂，不知不觉中，他伤透了她的心，把她伤的体无完肤，可是，却也将自己，折磨的痛不欲生。

　　“秦殇，你想想，若换做是你，你会爱上一个让自己倍受煎熬的人吗？”

　　“她的家族给了我那么大的伤害，我不是也爱上她了吗？”秦世仇脱口而出，也承认了自己的心绪，他真的爱上她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有可能，是因为案头那一杯温热的茶，有可能，是因为她绝望而痛苦的泪水，有可能，是因为受伤后那一个温暖的怀抱。总之，他爱上她了。

　　“……”柳无痕被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简直，简直无药可救了！他真是有能把人气死的本事啊！看来，他已经因为爱，因为求不得爱而成了魔。

　　用残忍的折磨来声明自己对那个女孩的所有权，用断腿囚禁的方法将那个女孩据为己有，用在她身上刺下曼珠沙华来证明自己是她的主人，用毁容毒哑的方式希望断绝她和别人的感情，他这样做是在表达爱，抑或是他是在以爱之名，行伤害之事？

　　入夜，易远兮失神地游荡在长廊，抬起头看着夜空，心中复杂的苦楚如乱麻，丝毫理不出一个头绪。突然，一个人影落到他面前，微黄的长发，闪烁的凤眸

　　易远兮侧目，原来是星云宫的炎日，淡漠的问道，“深夜来访，有何贵干？”

　　“我都听说了。”炎日精明一笑，“兄弟两个翻脸了是么？到底不是亲生的。”

　　“与你无关。”易远兮想走，却被拉住

　　“冷星，你不想救你心爱的女人么？”炎日的声音中充满了诱惑，“反正是他先跟你翻脸的，你也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回到星云宫，毁灭血夕城，这样你就可以救你心爱的女人了。”

　　易远兮轻轻一颤，是啊，回到星云宫，就可以救紫萱脱离苦海，就可以让她过幸福快乐的生活，虽然出卖世仇他于心不忍，但是想到紫萱满地的鲜血，满脸的伤痕

　　看到易远兮有些动摇的心绪，炎日将手中的信笺递给他，笑的愈发妖异，“给你，这是父皇的密信。”

　　看着那个神秘的信件，他知道，只要自己接过来，就再也没有回头路可以走，自己和秦世仇十几年的交情就算完了。可是，紫萱那脆弱受伤的神情，那孤单无助的神情，又让他心中一阵阵的抽痛。伸出的手在空中晃动了几许，终究还是接下了那个信笺

　　炎日闪耀的凤眸满是精明，他就知道，利用那个女人，一定可以让他们俩反目成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