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珠沙华》轩辕冥歌

122、再入绝境

　　秦莫离失踪了，就在柳无痕死后的第十天。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也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会走，更加因为，已经没有人在意他的出走。
　　像是有预谋的一样，西楚，南邺，北祁，同时发兵，进犯东冥边境。
　　易远兮绝刃被派去西楚，幻魇与晚秋被派去了北祁，而秦殇自己，御驾亲征南邺，箫烈留在国中打理朝政。虽然兵力被分散，但是所有人都没有可能会输的想法。就如同当初，他们一百多死士，抵挡星云宫几千大军一样相信自己。

　　议事厅的会议，直到接近黎明才结束。紫萱虽然不在其中，可是她也同样没有合眼，天将拂晓，她才听到了秦殇的脚步声。
　　“回来了啊。”紫萱露出一个微笑，起身上前。
　　他一脸的倦意，眉头皱得更紧，但是看到了她，他仍然露出了一个微笑。
　　“累了吧，赶快歇息一下。”紫萱关切地嘱咐。秦殇太累了，这半年的遭遇，该是让他筋疲力尽了才是。
　　“不了，等下我还有别的事情呢，不放心你所以来看看。”秦殇看到紫萱眼底淡淡的青色，略带责备地说，“你一直等到现在？”
　　“没有你我睡不着。”紫萱的脸上晕染开一抹红云，她很少和他说这样的话。
　　“傻瓜。”秦殇把她揽在怀里，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柔声说，“我就要带兵去边境和南邺交战了，你会不会想我？”
　　他们相处的时间，还是那么短，可是却不得不分开。
　　紫萱轻轻抖了一下，随即露出了一个释然的微笑，“会的。”
　　“我一定会尽快回来的，你等我。”秦殇郑重地看着她璀璨的眼睛，他最不放心的，就是紫萱。
　　“我回来，会带礼物给你。”秦殇突然神秘地笑了笑，握起了她纤细的十指，在唇边落下一吻。
　　“嗯。”紫萱点点头，随即她调笑着，“回来迟了，我可不等你了。”她担心啊，没来由地担心。她不想让秦殇去，可是她却没有理由阻拦他。

　　他哄着紫萱入睡。望着她恬美的睡相，秦殇扬起了一个充满自信的微笑，这场战争，他必须赢，只要赢了，这个人类的世界上，便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止他们相守。

　　天已经大亮，秦殇没有与紫萱告别，他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想把她永远刻在心底。他吩咐所有人，不准惊醒紫萱。可是他没有发现，他走出房间的一瞬间，紫萱突然睁开了双眼，紧紧地盯着那扇已经闭合的房门，似乎想把它看出个洞来。
　　她能感觉到，他毅然转身的背影，她能感觉到，他渐离渐远的身影。
　　蓦地，心头似乎突然堵了什么东西，闷闷的，好难受好压抑，眼睛酸胀难忍，滚烫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下来，无法停止。
　　为什么，他转身的时候，像当初一样绝情？
　　是他和她一样，害怕分离吗？
　　应该是这样吧。
　　分离的时候，只有冷硬起心肠，才不会被离别所伤。
　　“殇，早些回来，迟了，我真的不等你。”
　　“殇，你知道吗？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先转身的是我。”
　　“殇，如果先走的是我，也许我可以幻想，身后会有人追着我，我不是孤单一个人。”
　　“殇，一定要活着回来，我在等你。”
　　泪水已经模糊了她的双眼，她不想再次一个人孤零零地活着，若是可以，她真的，好像先一步离开。毕竟，那样，她可以幻想着，秦殇永远在惦念着她……

　　她躺在被褥上，蜷缩起身子，用力抱紧了自己。
　　那里似乎还有他的气息，她把脸颊埋入被褥中，闭起眼睛。
　　秦殇……
　　好冷啊，才初秋而已，怎么会这么冷呢？
　　紫萱轻轻颤抖着，努力地忍住眼里的泪。
　　平时，若是她冷的话，不管她愿不愿意，他总会抱着她，安慰她的，有他在，她也不觉得多冷。她习惯性地伸手去摸身边的位置，那是他躺的地方，可是，凉凉的，那种冰冷的触感，一直蔓延到了心间，似乎可以把她的心冻结。她牙关紧咬，强忍住啜泣的欲望，她在干嘛啊？他已经走了……

　　光阴似箭，匆匆溜走。
　　紫萱整日守在王宫中，等待着捷报一次次地从前方传回来。
　　“禀王后，前线战报，幻魇将军重创北祁，北祁大军后退五十里。”
　　“禀王后，前线战报，王爷大军大破西楚骑兵，夺其粮草，杀敌无数。”
　　“禀王后，前线战报，帝君以三万轻骑与南邺十万大军交战，夺其马匹八百，兵刃无数。”
　　这次来的人，手中仅仅拿着一块青石板，“禀王后，帝君家信。”
　　一块墨青色的石板，上面刻着两个字，想你。
　　紫萱轻轻一笑，秦殇在百忙之中，仍然抽空给她刻这两个字，可见对她的情。
　　来送信的士兵看着紫萱脸上的笑容，几乎就要沉迷在其中，可是他仍然不忘自己的本分，低头问道，“王后，不给帝君回信吗？”
　　“回，当然回。”紫萱想了片刻，把石板反过来，在背后同样刻上了两个字，等你。
　　看着士兵眉开眼笑地离开，紫萱同样露出了一个宽心的笑容。
　　把仇恨刻在沙滩上，让海浪替她遗忘，把爱情刻在石头上，岁月也无法将它磨灭。
　　紫萱把秦殇亲自雕刻的紫玉簪握在手里，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等待，也是一种爱。
　　“锦梅开，瑞雪翩，拂袖沾染湿指尖，旭日升，影相伴，待君归来，思绪千万，念、念、念。望君回，心相连，不羡鸳鸯不羡仙，今非昔，仍不离，不如初见，唯心不改，恋、恋、恋。”
　　“王后好兴致啊。”来者一袭白衣，在白雪中玉树临风。
　　“白雪见？”紫萱凝眉，突地遍体生寒，他是怎么进来的？
　　“宫主叫你回去。”白雪见看到她立刻设防的表情，还有不经意间后退的动作，心，仿佛沉沦在了冰水中。她，总是如此，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对任何人，都是礼貌又疏离，眼神中，都是敌意与不信任。当然，除了，对他。可是那个他，却不是白雪见。
　　紫萱露出一个无意义的笑容，镇静地说道，“你刚刚，也叫我做王后，我是东冥的王后，在这敏感的时间，怎么能去西楚呢？”
　　“宫主说，主人有话对你说。”白雪见的声音平板，例行公事一般。可是那平静的外表下，一颗心，已然波涛汹涌。
　　主人……紫萱静默了片刻，才点头，“我跟你回去就是了，不过，给我点时间，我要交代些事情。”
　　“嗯。”白雪见轻声答应着，他知道她去干什么，或者是怕那个人误会，或者是怕那个人回来担忧她，想要留下些书信。

　　紫萱找到了留守国中的箫烈。
　　“我不同意你回去，太危险了。”箫烈的语气不是商量，但是也不是命令。
　　“箫烈大人，你放心，我一定会回来的。”紫萱轻笑了一下，“若是帝君回来，我不在，请你一定要告诉他，我过不久就会回来了。”
　　“可是，你现在是东冥的王后，在两军交战之际，跑去敌国，这是什么样的一种行为，会带来什么样的影响，你想过吗？”箫烈皱着眉，提醒着紫萱。
　　“我是为了更好的留在东冥，才要去西楚，否则，破天炽焰宫是不会罢休的。”紫萱此次回去，只是为了了结一切恩怨与纠缠，她不希望，自己总是背负着一个难缠的身份，
　　“可是……”箫烈刚想说什么，却又被紫萱打断。
　　“我一定，会回来的。请你告诉帝君，千万别冲动。”紫萱肯定地看着箫烈，“国中的一切交给你了，拜托你。”
　　箫烈知道，紫萱表面柔弱，可是她一旦认定了某些事，就不会回头。“好吧，要不要派人保护你。”
　　“不必了，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人太多，反而容易暴露。”紫萱躬身道谢，缓缓地离开。
　　身后，是阳光，身前，是不得不面对的黑影。
　　殇，等我回来，我一定会很快回来的。她握紧了手中的簪子，贴在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