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身陷绝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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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昏地暗……
好冷，好痛……
仿佛是冰水融进了骨髓一般。绵延不尽的冷与痛，无孔不入般，死死缠着他不放。
秦殇拼命地深呼吸着，妄图抵御那股比锥心还要痛苦的感受。
眼皮像是压了千金重物，无法睁开，想摆脱那种痛不欲生的感觉，却怎么也挣脱不掉。
忽然，他耳边，似乎响起了幼年时，那个女孩清脆似百灵的声音，她唤他，“殇哥哥。”
恍惚中，那声音变得成熟，清婉而动听，她唤他，“城主……”
之后，声音中掺进难以磨灭的沙哑，她唤他，“秦世仇！”
再后来，她变得更加成熟，声音中含着淡漠，她唤他，“秦殇……”
“紫萱，紫萱。”他呢喃着，强迫自己，一定要睁开双眼，紫萱，他的女人还在等着他去营救，他不能任性地沉睡下去。
费力地睁开了双眼，入目全是白茫茫的一片，自己躺的地方，已经被鲜血染红了一大片。这是，山崖下？举目四望，周围的风景，千篇一律的苍茫。
动了动右臂，剧烈的痛苦让他全身渗出一层冷汗。秦殇深吸了几口气，仔细地观察着周围，紫萱和他一起掉下来了，该在这附近才对。
不远处，那一点紫色让他心情振奋了许多，他再次动动四肢，所幸，没有被埋起来，他还能动，他刚刚站起来，下半身立刻陷进疏松的雪中，因为雪崩新堆积的雪，根本承受不住他的体重。他只能在齐腰的雪中缓缓向前行走，几乎可以算作爬行。
虽说，他本是不怕冷的，可是如今，已经不知多久水米未进，又流了那么多血，他竟然，觉得遍体发寒。
猎猎的风像刀子一样冷，狠狠地割着他的脸颊，让他的心和身体冻的生疼，开始只是觉得寒冷如有牙齿一般，啃噬着的足，渐渐的，疼痛变为麻木，好像整个下半身都完全不存在了一样，可是寒冷仍然在不停的吞噬着他，仿佛凌迟一般的痛。
他提醒着自己，一定不可以放弃，一定不能，就这样被击倒，他最爱的女人，仍然处在危险中，生死未卜。坚强的意志力支撑着他，来到了她身边。
她的脸颊，惨白惨白，神态安详，甚至带着一丝丝的微笑，安静的，仿佛是睡着的婴儿。不，不是！他摇头，莫失就是这样，如同睡着了一般，可是莫失却再也没有醒过来。他已经失去了儿子，不能，再失去紫萱……
她的全身，有一半被埋在雪堆中，他伸出已经冻得僵硬的手，艰难地用力挖着覆盖在她身上的雪。寒冷无孔不入，从他麻木的指尖，爬升到他的脑海中，让他一阵阵发抖。
他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尚有一丝温度，而且，她还有平缓的鼻息。紧绷的心，悄悄放松了一下，随即双手用力抱住她，把她拖出雪堆，每一个动作，对于此刻全身都冻得麻木的他，格外的艰难。
还好，她，平安无事。他轻轻在她额上印下一吻，轻声说，“相信我，我们一定可以出去的。”
那寒冷的风，如同冰刀霜剑，刮得他的脸颊生疼。他抬眸仔细地观察着周围，在阳光的照耀下，纯净的白雪反射着晶莹的柔光，静谧的，仿佛不属于人间。
若是换做平时，他也许会烧上一壶酒，与兄弟们畅饮赋诗，可是如今，他才，没那个好兴致。这样寒冷的温度，这样冰天雪地的环境，若是不找个地方躲避，早晚会被活活冻死。
看了看熟睡中，没有被任何事情影响的紫萱，他嘴角带着柔情的笑容，仿佛遗忘了周遭的一切，遗忘了，这是在随时可能丧命的上邪雪山。
他必须，找个地方躲避一下，否则，他们俩都会在这里变成冰雕。
他试着抱起紫萱，可是随即，他放弃了这个想法，根本不可能，且不说寒冷让他四肢僵硬麻木，单说他几乎被洞穿的右肩，便让他无法使力。
他脱下了自己身上仅有的一件御寒的外衣，又脱下紫萱的狐皮大氅，费力的把她包裹在其中，用自己的外衣系上，平时极其简单的一个活扣，此刻对他来说成了最艰难的事情，僵硬的双手无法使用精准的力气，挫败感让他几乎想放弃。最后，他用牙咬着，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那个扣系上。他一只手拖着外衣的一角，令一只手在拿着辟天剑当做拐杖一般在前探路。齐腰的雪地中，摩擦与冰冻的痛感，让他走的异常艰难缓慢。
此刻，他感觉这雪，比那冰泉水还要冷，拖行的痕迹，在雪地上，十分显眼，那些新堆积的雪，承受不住重量，有的深深的凹下去。
他漫无目的地向前艰难的行走，他只想，找一个安全点的地方，暂时躲避一下这严寒，既然上天不让他和紫萱死，那么他们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自己的全身，都已经彻底麻痹了，甚至必须要回头看一看，才知道自己的手有没有拉住拖住包裹着紫萱的外衣。整个下半身，完全不存在了一般，他的体温本就极低，可是现在，飞雪吹到他脸上，也不会化掉。
又渴又饿又累，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想就这样死去算了。每当有这样的想法后，他便会抓起一把雪，塞进自己口中，用力的嚼着，那种沙沙的声音，很好听，那种冰凉的感觉，让他的舌尖都发麻，却也能起到提神的作用。
看了看仍然没有清醒迹象的紫萱，他暗暗发誓，一定不能死在这里，他必须保护紫萱。就算到生命中的最后一刻，他也不会放弃。若是上天，真的只给他们俩一个活下去的机会，那么，就让他自私的选择，让她活下去。
他，很爱她，可是她，恨他，对吗？恨总比爱容易放下，她活着，痛苦会少一些吧。
况且，他，双手染满了鲜血，那么肮脏，那么邪恶，他有什么资格，再活在这个世界上？他早就是该死之人，他选择活下来，原是为了莫失，现在，莫失走了，他，也该死了。
但是在他死之前，他一定要把紫萱送出去，他不要，紫萱陪他这个充满了杀戮充满了血腥的人，在这荒山野岭，冰天雪地中，挨饿，受冻，最后凄惨的死去。
雪，不知何时，从天而降，大片大片的雪花，似乎要埋葬这两个人。
秦殇抬头看了看天，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南邺怎么会下雪？
他无奈地笑笑，难道，上天不让他们两个那么容易的死，是因为他还没有折磨够他们两个？要给他们两个些希望，然后再让他们绝望？
老天，你放心，我是不会，让你得逞的。他露出了一个充满了自信的笑容。
回头看看那冻得发青的小脸，秦殇温和一笑，继续拖着她，向前爬行。
洋洋洒洒的雪花，像是鹅毛一般从天而降，片刻后便把紫萱埋成一个雪人。
就在秦殇回头拂落紫萱身上的雪花的时候，前方的雪层，忽然坍塌，秦殇的脚下再次一空，身体不自觉地向下滑去，他本能地松开拉着衣角的手，他不能让紫萱和他一起滑下去。
骤然从背部传来的剧痛，让秦殇口中喷溅出一股鲜血，在皑皑白雪上，真像傲雪寒梅。回头，后面是一块尖锐的岩石，泛着清冷狰狞的光芒。也是这块岩石，阻挡了他下滑的趋势。
可是，他来不及高兴，大片大片的鲜红，从背部和右肩涌出，可是他已经，感觉不到疼痛。只是肺部一阵抽搐，发出一阵难忍的咳嗽声。
他仔细观察了一下，似乎又是个山谷，向下，根本看不出有多深。他刚刚想爬上去，却发现紫萱正缓缓的滑下来。
昏迷中的紫萱，根本无法做出任何动作，随着积雪，渐渐向山谷中落去。
秦殇顾不得背后的痛苦，只是借着那块岩石的阻力，用力的向紫萱那个方向伸出手，在她即将下落的时候，用力的扯住衣服的衣角。
巨大的惯性，让秦殇险些从岩石上摔下去，他左手用力地抱住那块狰狞的岩石，右手拉扯着紫萱，强烈的拉力几乎要把他撕成两半，他咬住牙强忍着不发出声音。他是个男人，在还有女人的情况下，决不能露出脆弱的一面，他那双异色的眼睛，不断地观察周围的地形，看看有什么可以利用。
突然间，他发现，就在这块岩石下面，还有一处向前延伸的平台，似乎是被雪覆盖的大块岩石，但是，他不敢确定，到底是不是，万一，又是空壳，他和紫萱，一定会摔下去，这次，就不一定会有那么好命了。
世上的事情永远出乎意料，当你完全陷入黑暗的绝境的时候，前方很可能会突然出现一丝光明，照亮你前进的路，可惜，人们始终无法预料，那一点光明，是神明的光辉，是魔鬼的磷火，还是普通的蜡烛。
正在他犹豫之时，那个好不容易系上的活扣，悄悄的松开，秦殇敏锐的发现了这一点，他无奈地笑了笑，在那个扣打开的一瞬间，一跃而下，仍旧抱着紫萱，在半空转换方向，把自己垫在她身下，死就死吧，若是上天让他们死在一起，那也是他们的缘分。
身下，那专属于岩石的坚硬触感，让秦殇有些感动。这次打赌，他又赢了。这里不是雪堆，而是岩石。虽然距离并不高，那雪堆也减缓了些许冲击力，可是秦殇仍然被这一摔震得五脏六腑都一阵翻腾，喉痛涌上了一股热流，他捂住胸口，吐出了大口的鲜血。
深深地吸入几口冰冷的空气，肺部又是一阵抽搐，他强忍着不咳嗽出来。
随即，他发现了更大的惊喜，岩石尽头，白雪堆积的地方悄然塌陷了一块，里面，黑洞洞的，似乎是一个洞口，若不仔细看，想必一定会忽略。
他伸出冻僵的手指，费力的扒开那堆雪，转瞬，一个半人多高的洞口露了出来，上天待他，还是不薄的吧。
他半拖半抱地把紫萱带进了洞中，有些黑，但是好歹有个避风遮雪的地方，不是那么冷了。
望着怀中昏迷的女孩，他露出一个令人宽心的微笑，“相信我，我一定可以保护你，到我生命中的最后一刻。”
作者有话说
第109章 身陷绝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