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珠沙华》轩辕冥歌

108、雪山迷踪

　　秦殇已经恨透了自己身上的黑衣，这样鲜明的对比，让他简直成了雪地上的活靶子。无论躲在哪里，都会有人很快找上来。
　　紫萱身体孱弱之极，虽然穿着狐裘，可是仍然被冻得瑟瑟发抖。她这回是真的有些后悔把秦殇引到这该死的地方了。本就畏寒的身体，加上屡次遭到重创，她哪还有多余的体力去对抗寒冷。
　　“冷吗？冷就靠过来。”秦殇浅笑着，看她如同筛子一般的抖着，他的心，同样在发抖。
　　紫萱抬头看着他，她真觉得命运不公，怎么秦殇只穿着单衣，仍然不觉得冷呢？
　　“傻丫头，我不怕冷。”见她无动于衷，秦殇知道，她放不下面子，只得上前霸道地一伸手，把她娇小玲珑的身体揽在怀中。既然，她不要弥补，那么，他就不弥补。不提过去的事情，忘记过去的伤害，让她和他有个新的开始，这，就可以了吧？
　　他的怀抱，仍旧冰凉，可是此刻，紫萱别无选择。两个人的体温加在一块，总比一个人好。
　　当杂乱的脚步声响起，秦殇暗骂了一句，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好好抱抱心爱的女人，偏偏有人来搅局。
　　“怕不怕？”秦殇低头问她，嘴角带着完美的微笑，无论何时何地，他都是一副胜券在握，胸有成竹的样子。
　　“有你在，我不怕。”紫萱看着他自信的笑容，摇头。刚刚的悲伤已经过去，现在的她，只是一心想着怎么才能从这个鬼地方出去。面对残酷的现实，还谈什么谁恨谁。她暗暗下了决心，若是秦殇中途抛下了她独自逃命，她一定会不顾一切的杀掉他，哪怕自己会活活被冻死在雪山中。
　　秦殇趁机吻了吻她的额头，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握紧为求不反光而插在雪中的辟天剑。
　　他仔细地听着来人的脚步声，大概有十几个吧。他暗自想到，以自己的武功，杀他们易如反掌，就怕他们的惨叫声会引来更多的敌人，而且，这里已是深山，终年积雪的地方，高声呼唤极易出现雪崩，必须用最快的速度割断他们的喉咙。
　　“不要怕，闭上眼睛。”秦殇柔声对紫萱说道。随后他抽出了雪地中的辟天剑
　　半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形冷光，两名士兵已经应声而倒，鲜血从他们脖颈上喷涌而出，喷洒在雪地上，格外刺眼。
　　转瞬之间，便杀了两个人，紫萱没有闭上眼睛，她想看看，自己还有什么能做的。
　　此刻的秦殇，已经完全变了一个人，强烈的杀机笼罩着他的全身，他的嘴角，带着不屑的笑容，那只血红的右眸更加鲜艳，泛起了嗜血的味道。
　　当他收起最后的剑势，那柄利刃毫不留情地割断了剩下两个人的咽喉，所幸，一声尖叫都没有发出。
　　鲜红色的血液喷溅而出，如同泉涌，飞散的血珠，有几颗溅到了他的脸上，红的，那样刺目。狠厉带着不屑的表情，嘴角冷然阴鸷的笑容，泛着寒光嗜血的异色双眸……
　　这一刻，他真像地狱中的勾魂使者。这一刻，他从天神，变成了修罗，从天堂，跌落到了地狱。
　　这，还是那个秦殇吗？这，真的是秦殇吗？除却那一年，他在她面前，从来都是温柔的笑着，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天神。而今天……
　　这才是他吗？从地狱中爬出的修罗恶鬼？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一瞬间，心乱如麻……
　　朝阳下，浑身浴血的秦殇持剑而立，冷冷地扫着地上十几具尸体，那种眼神，带着浓郁的嗜血，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在浓重的血腥味中，秦殇转身，看着紫萱吃惊的样子，微微一笑，“吓到了？”
　　紫萱无声地摇头，说什么，她也当了四年的杀手，只是，刚刚那一幕，让她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毕竟她只是用锦瑟控制人心，杀人的事情，从未亲力亲为。
　　良久，紫萱问，“你有，乐器吗？”
　　“嗯？”秦殇把剑收入鞘中，伸手准备扶起紫萱，这个地方沾了血，在皑皑白雪中一定十分扎眼，必须换个地方。
　　“我可以用音乐，操纵他们的心智。”紫萱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说，也许是天性的善良所致，也许是，她不想看到他杀人的样子。
　　“乐器。”秦殇沉吟了片刻，在身上掏了掏，随即把手掌伸到她面前，掌心，是一枚杨树皮的哨子，上面歪歪扭扭地刻着两个字，莫失。“我只有这个。”
　　“这算什么乐器啊？”紫萱这次不是冻得咬牙切齿，而是气得。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学来的东西那么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随即，她看到了哨身上的字，心中一紧，问道，“这是莫失的？”
　　“是啊，我一直带在身上。”秦殇的眼眸中流露出片刻的哀伤，其实，直到现在，他仍然未从丧子之痛中解脱，
　　秦殇，收起你那副恶心的慈父样子，如果不是你，孩子怎么会身中寒毒，如果不是你，孩子怎么会死！紫萱紧紧地咬着嘴唇，扭过头不再理他。
　　秦殇看着紫萱侧过头的样子，心中悄悄地疼了一下，但是此刻，他只能说，“好了，走吧。”
　　就在秦殇拉起紫萱的瞬间，一支带着凌厉杀机的铁箭迅速向她飞来。
　　耳边响起了熟悉的呼啸，秦殇来不及多想，把紫萱狠狠推向了一遍，锋利的铁箭几乎贯穿了秦殇右肩，鲜血汩汩流出，他一咬牙，伸出左手拔下铁箭向那个方向用力一掷，右肩的伤口，顿时血流如注。
　　“啊！”凄厉的惨叫声响起
　　秦殇的心，猛的一沉，完了……
　　他顾不得处理肩上的伤口，只是拉着紫萱，想不远处的山脉跑去。
　　远处传来一阵沉闷的轰鸣声，似是万马奔腾，轰隆隆的声音，响彻整个山谷。
　　秦殇脸上冷凝的表情，第一次带着些恐惧，他看了看身边还未完全明白的紫萱，轻声说，“雪崩了……”
　　紫萱听说过雪崩的威力，任你武功再高，头脑再聪明，在这冰天雪地中遇到雪崩，也完全没什么活路。
　　人，无法与天斗，同样，无法与大自然斗。
　　远处，已经能看到那滚滚而至的雪线，其场面，蔚为壮观，可惜，她无心欣赏，她的心，跳的十分厉害，深深地感觉到了恐惧和无助。
　　积雪的山体，深一脚浅一脚，还要时刻担心积雪下面是不是有空洞，速度根本快不起来。
　　秦殇拉着紫萱的手，全是凭借着坚强的意志力支撑。
　　身后，那轰鸣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近。
　　突然间，紫萱脚下一空，似是踩入了深坑一般。面前的积雪，大片的剥落，竟然是断崖。
　　“紫萱小心！”秦殇扑过来死死地拉着她的手不放，右肩上的伤口，经过这么一下撕扯，好不容易凝固的血液，再次找到机会破体而出。顺着他的手臂，流到她的身上。
　　“放手吧，你自己，可以逃生的。”在死亡的面前，紫萱心中，竟是一片平静，没有了仇恨，也没有了爱。
　　远离了浊世的喧嚣，在这人迹罕至的崖边，紫萱尝到了从未有过的宁静。
　　“不！”秦殇咬着牙，右手几乎痛的脱力，左手死死地卡在冰封中，竟然比竹棍夹指还要痛。可是，他不能放手，“全世界，我都可以放开，唯独，不能放开你。”他不要，再面对一次失去她的痛苦，与独自面对无助的孤独，在情尽崖，他已经错过一次，在这里，他绝对不能，再次失去她……
　　紫萱凄凉一笑，那笑容，竟然比雪山上最纯洁的雪莲花，还要圣洁，她伸出手，一个一个掰开秦殇的手指，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想受他的恩，还是不愿他死。她只知道，他若是一直拉着她，两个人，只会一起死。
　　“不！我死也不放手！”秦殇用力地捏着她纤细的手腕，五只手指，仿佛钢箍，任她如何用力，也撼不动丝毫。
　　“我爱你，紫萱，我爱你。”秦殇的声音，焦急而深情，他怕，怕这个傻丫头真的离他而去。他此刻，宁愿跟她一起去死，也不要，独自逃生。
　　我爱你，是三个已经泛滥成灾，用的最滥的字，可是，它们却仍然有着经久不变的魔力，永恒的生命力和蛊惑力。
　　紫萱在听到他说那句话的时候，心头不知为何，突然升起了一种悲伤。
　　“这一辈子，你都别想离开我！”秦殇异色的双眼中，荡涤着相同的坚定无悔。
　　一辈子，是一个地老天荒的承诺，必须，要用相濡以沫的一生，来实现。可是他们，还有一生的时间吗？
　　“秦殇……”紫萱整个身子，都悬在崖边，可是她的心，却稳稳地跳动着。不知是不是周围太冷而产生的错觉，她觉得，从他伤处流出的鲜血，滚烫滚烫，像是曾经烙在她身上那些通红的铁烙，将他绝望而强烈的情，深深地烙在她的每一寸肌肤中。
　　在他们身后，绵延不绝的雪，终于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比洪水还要猛烈地积压了过来。
　　秦殇不顾一切地从悬崖上跃下，在半空中努力地旋转了自己的身体，用力一拉，把紫萱拉入他的怀抱，紧紧护住她。这一生，无论上天堂下地狱，无论上刀山下火海，只要能和她相伴，他，无怨无悔。
　　因雪崩而涌下的皑皑白雪，以排山倒海之势向他们压去，锥心刺骨的冰冷，立刻蔓延到了他全身，让他血气上下翻涌，可是，他仍旧没有松手。眩晕感传来，昏迷的前一刻，他望着怀中昏迷的紫萱，轻轻一笑，落下一个冰凉的吻。
　　若还有来生，愿我与你相遇时，心似琉璃。

　　长风呼啸，落日苍茫，刺目的白雪漫天飞舞，恍若白雾一般将整个上邪雪山笼罩。
　　明黄色衣衫的人，伫立在山脚，身后，是幸存的几名手下。
　　这样声势浩大的雪崩，那两个人，绝无生还的可能，这倒是，也省得他动手了吧。
　　但是，他能放心吗？
　　长臂一挥，“传朕命令，飞鸽传说，召集十万人马搜山，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作者有话说

　　这么多更，，够了吧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