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珠沙华》轩辕冥歌

102、又是误会

　　颠簸的马车，让睡在里面的紫萱十分不舒服，她皱了皱眉，全身疲软，虽然还无法睁开眼睛，可是意识已经渐渐清醒。
　　她记得，她被伊影偷袭了，随后便什么都记不起来。
　　这是哪里？好像是在马车上，是谁？又要把她带去哪里？她昏迷了多久？她被带走，秦殇知道吗？孩子知道吗？
　　一瞬间，无数个问题填满她的心间。
　　“紫焰情，你该醒了吧。”一个清冷的声音灌入耳朵，随即，一股幽香袭来。她吸了几口气后，神志逐渐恢复，全身也渐渐有了力气
　　睁开了眼睛，面前一个黑衣人影逐渐映入眼帘，等到适应了周围的亮度后，她才看清楚，面前的人，居然是夜归墨。
　　“夜护法，你要带我去哪里？还不放我下去。”紫萱的声音，带着一丝睡醒后的沙哑，还有难以掩饰的焦急。她的脑子飞速运转开来，难道是肖焕轩命令他来带自己回破天炽焰宫？可是，她现在不愿意啊，她要回东冥，回血夕城照顾自己的儿子。
　　“我不是夜归墨，焰情，我叫琥珀。”夜归墨的嘴角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用微凉的声音说道，“我才是真正的南邺隐卫。”
　　“你……”紫萱错愕地看着夜归墨的处在阴影中的脸，一瞬间，她竟然觉得，他比秦殇还要可怕，秦殇无论做什么，本质上对她，都是存有爱意，不会真的伤害她，可夜归墨……
　　她的慌乱与恐惧，只在一瞬间，随即她便冷下了脸，漠然地笑了一下，问道，“想拿我怎么样？”
　　“看来，你的胆小柔弱，只表现在秦殇面前。”夜归墨说出这番话，不知是取笑还是疑问，更不知是不是酸楚。五年，他对她的照顾，换来的只是横眉冷对，他纵容她对自己颐指气使，纵容她杀死自己的毒蛇，可是，仍然换不来她一丝的温情。
　　没有一种选择，是偶然，夜归墨的选择，同样是这样。
　　“恐怕与你无关。”紫萱已经恢复成为破天炽焰宫的紫焰情，离开了东冥，她不再需要温柔不再需要慈爱，更不再需要顺从。
　　“如果我说，我想杀你，你会怎样？”夜归墨对她的即将到来的反应充满期待。
　　“杀我？”紫萱冷冷地看着他的表情，嗤笑道，“杀我就不用这么大费周章了，想带我去哪里？是肖焕轩的命令？”
　　“我现在，会带你去南邺，而非破天炽焰宫。”夜归墨的嘴角，依旧抿着充满了未知气息的笑容。既然肖焕轩说了那样的话，那么他就将计就计，禀明南邺皇，把紫萱带到南邺去。这样，他就立了一大功，也可以，让妹妹得到片刻的幸福。
　　“哦，我懂了，原来你想立功啊，不过，你不怕惹祸上身？东冥，和西楚，知道了真相后，都不会放过你的。”紫萱虽然不知道他的笑容意味着什么，但是她知道，他敢这样带她去离开东冥去南邺，一定是有恃无恐，到底是什么在他背后撑腰，能让他如此自信。
　　“东冥？”夜归墨冷笑了一下，“东冥正忙着国丧，没人会来救你。”
　　国丧？紫萱的心，突然漏掉了一拍，不自禁地，她的语气掺入了惶急，“发什么事了！谁死了！”
　　是秦殇吗？是莫失吗？还是易远兮？
　　“东冥太子，”夜归墨看着紫萱逐渐变得绝望凄厉的表情，再次森然一笑，“他叫，秦莫失。”
　　秦莫失……紫萱恍如被惊雷劈中一般，剧烈地抖动了几下，秦莫失，秦莫失……
　　怎会……
　　莫失前几天，不会还活得好好的，还在她和秦殇身边玩耍，还在绞尽脑汁撮合她和秦殇。
　　短短几天，怎会如此……
　　心，仿佛被利刃重重刺入，浓稠的鲜血，不断的流淌。
　　冰凉的液体逐渐从眼角滑落，这一瞬间，紫萱的整个世界，全都崩塌了。
　　夜归墨的声音仿佛从天边传来一样悠远。“心痛是吗？可是你现在该想的，是为你的儿子报仇。”
　　“为儿子报仇？”紫萱木然地重复了一遍，然后抓起了夜归墨的衣领，大吼了一声。“是谁！”
　　是谁杀了她的儿子，是谁杀了她和秦殇第一个爱的结晶。秦莫失，满脑子机灵古怪的想法，他可以舞剑舞刀，可以把九节鞭耍的像龙一样漂亮，他说，要永远陪着父王母后，他说，他长大了要做一个大英雄……
　　可是，此刻，他已经没有了呼吸，生命的气息已经从他身上剥离。他永远停止了生长，永远停留在了五岁，他再也无法眨眼睛，再也无法呼吸，再也无法哭泣，再也无法微笑，再也无法舞刀弄枪，再也无法起来叫她一声母后……
　　那个孩子曾经握着她衣襟的小手，变得冰冷僵硬，或许正躺在阴湿冰冷黑暗的墓穴中，在绝望的深渊中呼唤着他的母亲。
　　她的手上，怀中，似乎还残留着那个孩子的气息，他天真的仰起头，对她露出一个朝气蓬勃的微笑，“母后……”他这样甜甜地呼唤着她……
　　不！她真的，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她眉目间充满着一种狂热的向往和绝望的凄凉，她一定要让那个害死她儿子的人付出代价。
　　“如果我说，是秦殇，你信吗？”夜归墨眼中带着一丝诡谲，他不算说谎，如果不是秦殇的大意，他不会得手掳走那个孩子，更不会失手杀了他。
　　“不会的！”紫萱本能地嘶喊了一声，秦殇不会的，他是那么爱莫失，他眼角唇边，时时刻刻会绽放父爱的微笑，他怎么会下手去杀莫失。
　　“就算不是他亲手杀死，”夜归墨残酷地笑了起来，“也是他间接造成的。”
　　“不可能……”紫萱坚定地气势明显衰落了下来，若是说他亲手杀了孩子，是不可能的，若是间接……
　　不，该死，她怎么可以想这些！秦殇怎么也不会去害莫失的！
　　“你知道吗？孩子死的时候，秦殇不在。”夜归墨的声音，诡秘而邪性，似乎想把人引到他的所营造的幻境中，与秦殇的意义不同，他所要做的，是把紫萱引到一个充满绝望的黑暗地狱中。
　　“不……”紫萱的语气已经变得呢喃，不可能的，秦殇那么爱莫失，孩子死的时候，他怎会不在……
　　“他在伊影那里，他根本没有去在意秦莫失，”夜归墨继续引导着紫萱的心思，“秦莫失死的时候，身体上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他的眼睛，绝望不甘地睁大，他的手，向天高举在祈求着，他的身体，痛得不停地抽搐，可秦殇不在。”
　　“不会的。”紫萱抱着头大声吼道，她不要听夜归墨的话，不要去想象莫失死得多痛苦，秦殇不爱伊影，他不可能在伊影那里而耽误了看莫失的时间，绝对不可能！紫萱告诉自己，夜归墨一定是在说谎！
　　“那么，你需要我来证实一下？”伊影突然从马车外钻了进来，她身上夜行衣，已经沾染了不少灰尘，鬓发也有些散乱，可见赶了多远的路。只不过，她脸上的笑容，仍旧美得像天边的彩霞。
　　“你怎么会在这里！”不是询问，而是质问。紫萱突然觉得，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太多太多。
　　“所有的感情，都是有限度的，包括这最伟大的爱。”伊影的笑容，带着难以言说的诡秘，还有得意，“五年，什么感情能五年不变？能在五年之后再破镜重圆？你指望着他，永远等你？”
　　紫萱的眸色，本能地暗了下去，是啊，五年不见，他以为她死了的五年中，她能阻止他爱上别人？
　　恍惚中，她想起，自己似乎，忘记了来东冥的目的。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沉溺在了温情里，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习惯了他温柔的目光注视，什么时候开始，她忘记了自己的仇恨，什么时候开始，她忘记了自己五年来的痛苦，什么时候开始，不记得姐姐和筱禾的死……
　　“他是因为秦莫失而无法忘记你，现在，秦莫失已死，他更加会肆无忌惮地忘了你。”伊影的眼神，带着无尽的怨毒，那种由灵魂深处而散发的嫉妒让她看起来有些歇斯底里。“而且我告诉你，我怀孕了，他很高兴，他说，要一个健健康康的孩子！”
　　伊影的话，重击在紫萱心头，健健康康的孩子。她不想要吗？可是秦莫失却……
　　为什么？她突然想起，为什么秦莫失会带着寒毒？难道……
　　“云紫萱的孩子，身上带着冰魄的寒毒，或者可以用作药人治你的病。”
　　五年前那个晚上，她从无忧草堂门口听到的话又重新浮现在她脑海里，难道，是冰魄？
　　一定是的，是冰魄的寒毒让孩子饱受折磨。而冰魄，是秦殇命令晚秋放到她房间里的！
　　一瞬间，千变万化……
　　秦殇看着孩子的时候，那俊美慈祥的侧脸，已经变得狰狞如鬼。
　　是他害得孩子遭受了这么多的痛苦，可是他却以为摆出一副慈爱的样子就可以抹杀这一切？
　　秦殇，你怎有面目说孩子的好？你怎有面目说你爱孩子？你怎有面目利用孩子留住我！你已经，爱上别人，和她有了孩子，你为什么，还要纠缠我？难道，就是因为她怀孕了，你才会不管莫失吗？是啊，她没有被冰魄咬伤，她可以给你生个健健康康的儿子……
　　你好自私啊！你好残忍啊！
　　她的世界，在这一瞬间，彻底的天翻地覆……

作者有话说

　　二更大概两小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