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珠之芳令记》沈沉心

71、71 御驾遭难（四）

　　芳妃不知道皇上在这两天里又布置了多少，只是知道箫剑低估了皇上，低估了皇上对他的恨，低估了一国之君的手段。
　　确实，没有一个君主敢在天下百姓面前玩引人上钩的把戏，那样容易失信于民。
　　但是，只要箫剑有动作，他就已经逃不出皇上的耳目了。
　　那一天，杭州的百姓们都亲眼看到了几个贪官方式舟害死的人的遗孤被皇上赐予恩典，其中也包括一个沦为江湖流浪者的据说叫方严的人，这个方严是个叫方之航的被贪官诬告的人的遗孤，一切都平淡地过去了。
　　不过......皇上说那个人是方严，那个恭顺地跪下受恩典的人就真的是方严（箫剑）吗？
　　真正的箫剑在靠近府衙打探风声的时候，被早有准备的大内侍卫悄悄拿下，御驾随行的人多得是，随便找一个身形相貌类似他的人，画画妆过去演戏，谁还能以为那个人不是方严？
　　方家算是完了，就算除了箫剑还有别的方家亲友遗孤，他们见到这次方严都能堂堂正正出现被平反，自然也会跳出来，到时候皇上一网打尽。方之航的名声可能会回来，但是他们家的根却会被就此挖尽了。
　　芳妃本来还害怕箫剑随便把小燕子供出来，但是他找机会咬了舌头想自尽，虽然没死却已经无法开口说话，他再也没能吐出一个有用的字。
　　箫剑的舌头一断，不仅仅断掉了关于小燕子身世的秘密，还断掉了皇后的线索。
　　箫剑是去打探消息的，带一个人在身边当然不方便，但是种种迹象证明皇后并没有被灭口。
　　这更糟糕，宫里不能长期说皇后生病，可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皇上也不好和皇后的家族交代，乌喇那拉也是满洲大族，地位尊崇，就是普通人家嫁出去的女儿说不见了就不见了，夫家脸上也不好看。
　　御驾在杭州徘徊了一个多月，皇后也没被找到，看看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御驾绕了个圈子，慢慢开始返程。
　　这一个月是剩下妃子们痛苦的一个月。
　　皇后不见了，皇上并不十分喜爱皇后但不代表他的正室妻子被掳走他不担心，这涉及到他身为男人的尊严问题，虞夫人后戚夫人的故事他听过，他不愿意拿自己当刘邦那样的家事窝囊废。可是要是回宫之后皇后还不在，他要么撒个弥天大谎当遮羞布，要么就是放出真消息让天下耻笑他无能保护妻子。
　　这两样都是君主不能干的。
　　在皇上忧心忡忡这一个多月中，夏盈盈也就显得不那么珍贵了，可心的美人，哪怕是爱上了，对于皇上来说也没有他身为君主的颜面重要，更没有唯一的正妻重要，弹琴唱歌皇上还是听的，可是再也没有提把夏盈盈接进宫的事。皇太后倒是因为夏盈盈舍命给她挡火枪的事赏赐了她不少，倒是有意思让她随队回宫。
　　在这种气氛下，受伤的庆妃和密答应养伤都没有精神，成嫔瘦了一大圈，皮肤松弛像是老了十岁。唯有芳妃还能吃得下东西，但是她知道这时候要小心做人，不要表露出对皇后被掳走事件的任何评价。
　　终于，在御驾上路回去的第四天，杭州传来了好消息。
　　皇后找到了！她还活着！
　　在御驾进京的前夜，皇后终于被送回了御驾车队，芳妃没能第一时间看到被送回来的皇后，因为皇后现在的样子，见不得人。
　　箫剑早在杭州就已经被皇上千刀万剐，现在皇上真想把他的尸体缝起来再刮一次。
　　皇后倒是没被箫剑侮辱，箫剑给她喂了哑药，剃光了头发放在一个庵堂里。皇后满洲姑奶奶出身，写汉字求救对她来说实在是强人所难，而且庵堂里的尼姑也都是白莲教的人妆扮，她被看得死死的不能出去，每天吃的东西比猪食还不如，身上还长了疹子和寄生虫，不调理调理身体实在是不能见人。
　　回到宫里之后，太医报上来的消息更是让很多人感觉意外。
　　皇后怀孕了。这是个有着很微妙意味的事情。
　　自从十三阿哥去世，皇后就再也没有过好消息，但是被救出来之后，宫里的太医检查身体，四十岁的皇后被断定怀孕了。皇后从被掳走到进京回宫，两月时间总是有的。皇后自己说是在贼人那里吃不好睡不好饿到了，所以三个月大的孩子还不显怀。
　　可是看着她还没怎么隆起的小腹，谁能肯定这孩子真的是三个月大了？
　　皇后此时心里有多后悔，芳妃能体会得出，既然太医没说皇后之前有过流产，那这孩子应该是皇上的，到杭州去的路上皇后就有些迹象但是不能肯定，但是芳妃两辈子生养经验丰富，看得出来皇后是有怀孕初期的不适，但皇后那时候也许是怕万一不是惹人笑话，想等一等月份足了再让太医来看，结果，她的话没说出口就被贼人掳走，怕人笑话故意躲避太医检查，脉案上没有记录，她的底气再足也没有证据。
　　宫中的太医自然不是庸医，如果他们按时请平安脉，皇后什么时候怀孕了，就算年龄大月事不准，他们也能判断出来。可是三个月前皇后自己就不敢说怀孕，他们太医敢妄自断定吗？不敢。而回宫之后，坤宁宫的两个太医一口咬定皇后怀孕之后，用了一个要命的词“两月上下”。
　　这两个太医曾经建议可能有轻微哮喘病的十二阿哥油腻的进补，并且从来没有用过真正对症的药，芳妃当初住在坤宁宫的时候对他们两个开的药从来都是挑着吃，对于这两个人用“两月上下”一词，她毫不感觉意外。其中一个太医她甚至记得，在上上辈子的世界里和她父亲魏清泰有些私下的交情，皇后信任别人一党的太医就是个错误。两月上下？上还是下？是皇后说的将近三月还是两月都不到？皇后四十了信期不准，说“上下”这个约数也在情理之中，太医从表面上来说毫无过错，却牢牢地把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扣到了皇后头上。
　　皇上终于忍不住了，将皇后和所有随驾的妃嫔叫到了一起，在慈宁宫问话。
　　太后躲在屏风后面，冷冷地注视着所有的人。皇后脸色灰暗，但是抿着嘴保持着她的尊严。
　　随驾的坤宁宫奴才们一个个地跪在地上向皇上太后说出他们所知道的话。
　　容嬷嬷不住叩头，竭力地去强调皇后在刚刚起驾南巡时就有身体不适，太医检查说怕是怀孕了，是皇后怕是自己年纪大了信期不准空欢喜一场才按住脉案不记录的，但是侍寝记录还在，皇后那几天确实有怀孕的机会。随着容嬷嬷，两三个随驾的宫女太监也出言附和了容嬷嬷的话。
　　但是默不作声的奴才更多。
　　随驾的胡太医也闭口不言。
　　皇后指着跪了一地的奴才，半晌，说了一句：“好啊，你们。”还想继续说什么，随驾的胡太医和齐刷刷站在他旁边的两个日常轮班负责坤宁宫的太医一起跪下，叩头，声音很响，让皇后一愣，那边太后发话了：“你们这是做什么，皇后不是说你们这些奴才好啊么？你们想说什么？”
　　“奴才回禀太后，臣等都在太医院供职二十余年，家祖曾经伺候过先帝爷，忠心耿耿天日可鉴，皇后遇喜这样的大事，臣等怎敢隐瞒不录入脉案，祖宗规矩大过臣等性命，就是皇后不许臣等记录，臣等也必须如实填写平安脉记录，昨夜臣等已将这四月来坤宁宫的全部脉案理顺，平安脉日日有据可查，御驾南巡期间也有固定记录，臣等不敢谎报。只是皇后娘娘的身体毕竟不同双十女子，信期不准是常事，所以臣等才推定是两月上下的......”
　　“奴才住嘴！”皇后双眼通红，站起身来，生生打断了太医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