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珠之芳令记》沈沉心

103、103 一算多年

　　芳贵妃等着珊瑚回来，确认了杏儿已经顺利被侍卫救下，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喊杀声上次响起在这紫禁城大概是什么时候来着？芳贵妃也算不准，不过肯定已经不是近几十年的事了。皇上要是知道现在宫里发生的事，怕是再沉得住气也要发怒了吧。
　　令皇贵妃送过来的花模子小点心，样子真好看，不知道是费了多少心做的，里面掺的东西也肯定用了不少心。芳贵妃让珊瑚把一口都没动的点心一块块地摞起来，然后把放摞成塔的小点心盘放在最显眼的茶桌上。
　　眼见珊瑚又把剩下的点心都收起来，芳贵妃道：“不必了，放多了也没用，剩下的都捣碎了处理吧。”珊瑚听话地拿着大张纸包又包裹上了点心，拿了出去。
　　芳贵妃觉得此生太有幸了，劲敌布局早，却这么晚才对自己下手。耳朵听着外面的声音，冲宫的乱贼用的火器真是响啊，幸好这一切都早有准备。她用食指中指拈棋子一样拿起来一块摞好的点心，慢慢放入口中，迅速嚼碎然后咽下，然后立刻从身上掏出一只小瓶子，打开盖子，从里面倒出一枚飘香四溢的丸药在嘴里含了一会又咽下去。
　　就着茶水又吃了几小块点心，芳贵妃感觉到自己身体似乎变轻了，但是很快一阵凉意又将发飘的感觉压了下去。
　　果然厉害，数十种不同的药料和点心本身的馅料糖料掺杂，没有一种是和罂粟有关，却确确实实能产生神经损伤和类似鸦片的药性依赖。如果早出这招在自己刚刚入宫的时候，自己没有姚芳芳花重金特殊训练出来的珊瑚，只能得到个精神失常身体衰弱而死的结果。即便自己没有珊瑚也辨别出了这东西有异常，没有当初让纪萍暗中保下香妃的宫女维纳得到了包治百毒的凝香丸，也便没有办法自己吃下这些毒物来布局。
　　上辈子的杏儿一入宫是不在自己身边的，应该是在某位低级妃嫔身边辗转又到了皇后那里，最后才归入延禧宫的。芳贵妃理清了自己的思路之后也算是看明白了，排除掉杏儿的年龄变小和自己穿越前的宫妃位置出身的些许差异，这一世的杏儿也应该是触怒了云贵人被罚后，又被延禧宫安置到皇后那边做粗使宫女，以便让这颗定在皇后身边的钉子看起来来历普通。如果没有自己受了扇儿所托救人，说不得那次贡茶害死了愉妃的事件根本不会发生，因为现在查来，那个下毒的白莲教女子团儿本来是要被调到别的宫里，只是杏儿被自己拦下之后她才没调动位置，因为她不需要为令妃的钉子让路了。唉，真不知道这牵一发动全身的情况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外面的战斗声已经转小了，钟粹宫外面渐渐恢复了平静，一些宫女太监又被侍卫们引领回来，很快有人报告，冲入宫廷的乱贼们已经全数伏法，请各宫娘娘安心，少时会有安神汤药送来。
　　芳贵妃早就安心了，多年前姚芳芳就已经找了人扎在天理教里面了，这些人甚至绕开了皇上布局的探子。这年代的洗脑手段，有什么能比得上能骗得倒后世人的那些？本来就松散的教团组织，几个人物的小小提议，看似牢靠的宫中内应，有几个决策者能忍得住不去碰一碰宫廷的大门呢。
　　怎么可能忍得住呢？
　　只不过稍加推拨，一场本来要上演在多年之后的大戏，提前步入了舞台。天理教的人冲宫为什么有那么多火器可用，事实上是个很简单的问题，只要几个身居高位的内应突然结识一些洋商。宫里的侍卫为什么还有办法轻松地控制着局面，也不是那么难解释，因为贡茶伤人之后，侍卫处的眼界也早已开阔，况且他们现在的领侍卫内大臣叫和珅，一个被早早布局的人培养过的和珅。
　　闯宫闹剧，不过半个白天就已经戛然而止。
　　侍卫兵丁有伤亡若干，宫女太监伤亡若干，但宫中因为这场事故死去的最尊贵的人儿，也就只有一个年纪已经不小的老常在，她是因为体重不便上轿去避祸，一时想不开自尽以保名节。
　　芳贵妃能理解那位老常在的心，无子，无宠，多病，在宫里她已经没有什么念想和希望，在宫外，她也只有个生活不如意的弟弟，宫妃为守节而死的机会并不多，一颗已经被主人遗忘的曾经的珍珠，蒙尘发黄了，不愿意迎接那注定的安静灰飞烟灭，自己坠入水中，让声音博得一次回顾，遗泽她的亲人。
　　皇帝的东巡因为这次的闯宫事件弄得有点虎头蛇尾，匆匆赶回宫的他首先给那位他已经不记得名字的老常在追封为贵人，给其家人一些优赏，然后就再也压不住满腔的怒气。
　　“太医！这就是你说的尚可？朕不要听你说这些废话，朕还没瞎，朕的皇贵妃和贵妃都病的不能下地走路了，什么医书上说过被吓了之后人就不能下地了？”乾隆皇帝说的没错，他还没眼瞎，他的龙目看到的情况就是令皇贵妃和芳贵妃都虚弱得没办法下地来迎接他。太医们说的也没错，“尚可”，只要人不至于马上死，他们必定说这种话，因为太医是不能给出皇帝不愿意听的诊断结果的，哪怕那是真话。在太医们的眼中，令皇贵妃是高龄频频生产产后积年体弱，以好药调养尚可延些岁月，乱贼闯宫时的些许惊吓之是她身体积患大发作的诱因，那穿宫小轿跑得急，就是令皇贵妃坦然不怕也受颠难受，但是这些也不能多说，说开了的话，所有宫里的人都有跑不了的责任，太医也是人，宫里关系盘根错节，想在太医院过活谁都不能得罪，反正令皇贵妃的状况他们也无能为力，好不了也不能轻易就变得更坏，他们还能说什么呢。至于芳贵妃方面，太医们给出的“尚可”里面含着的意思就更多一些，芳贵妃的足伤已经基本痊愈，只要保养得益，到老也不会出现明显的后遗症，太医们听钟粹宫的宫女来报的时候，说是芳贵妃吓得不轻连轿子都没上就晕倒了，之后就体虚不能下床，诊脉之后的结果却又不像，说是吓着，也许有那么一点点？反正这脉相怎么看怎么像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虽然死不了，但总是病，如果说令皇贵妃那边的病太医们还勉强可以说出诊察情况，芳贵妃这明显是中毒的情况，在没摸准皇帝的心思，没弄明白基本的利害之前，太医们谁也不敢多说，也只能针对着毒开些温和的药，嘴里说着“尚可”。
　　五个女儿，除了最小的女儿自己还照顾不了自己之外，都陪着下不了地的芳贵妃，十格格更是衣不解带地侍奉额娘。乾隆皇帝看到此景，从未有过的辛酸之感从胸中出现，这里是他的紫禁城，面前躺着虚弱得不能下地的女人是他的人，面容憔悴的女孩是他的女儿，什么时候他这个大清皇帝连自己的家里都保护不周了？这简直是耻辱！
　　绕了一大圈，乾隆皇帝的思绪才回到了问题的根源上面。
　　乱贼！天下怎么这么多乱贼！冒犯自己作为皇帝作为男人的尊严，自己绝对不饶。
　　“彻查乱贼！”乾隆皇帝只用了四个字，就决定了明暗各处的官家势力未来几年的重任。
　　乾隆皇帝怎么彻查，这些与芳贵妃无关，与她有关的是，很快查到她身上中了毒。所有和毒相关的线索，似乎又证明，芳贵妃这次中毒恰恰和乱贼有关，似乎是当年贡茶索命事件的重演。和杏儿一批放出去的老宫女之一似乎有嫌疑，又似乎另有隐情，那老宫女出宫后不久就病故，线索又这么中断了。
　　真的中断了吗？宫内悄无声息地开始了大清查大抄检。躺在床上的病患芳贵妃小心翼翼地把饿瘦了的自己又吃回来的两个月间，倒是享受了些难得的清静，因为她是受害者之一，回想着后世看到的电视剧里，抄检大观园也应该没有宫里这种闷不吭声的动作厉害，贾府那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抄检是自杀自灭，这宫里抄检也不是什么好事，但是如果不自杀自灭一些该舍的东西，她怕也是睡不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