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珠之芳令记》沈沉心

101、101 渔阳鼙鼓动地来

　　事情发生的先兆如果那么容易被探知，也就不会有一件件让人摧心肝的事情发生。
　　乾隆三十八年，乾隆皇帝东巡祭陵，芳贵妃患足疾，并不在随行后妃队伍中。令皇贵妃数年间体渐病弱，亦无法随行。随行后妃的队伍里，地位最高的不过是茂贵人陈氏，也就是改名换姓了的夏盈盈。
　　依照上辈子的记忆，这一年并没有东巡祭陵活动，皇帝去祭陵一般也不会只带着压不住阵脚的贵人和几个答应，这一切情况的产生自然是有人安排的。
　　送走了出巡的皇帝，芳贵妃抱着靠枕半躺在躺椅上看着小宫女给自己剥松仁，外表自在，悠闲，就像御花园里面随便吹着就摇摆枝条的树一样，无人知晓她到底在算着什么。这次东巡，芳贵妃本来是在名单上的，许多计划中的事情也本不应该在现在出现，但是怎么说呢，总有意外。
　　正准备东巡的时候，圆明园的九州清晏殿，这个在十年前就着过一次火的倒霉地方，居然挨了雷劈又着火。天知道为什么天上没有下雨也会有雷下来。上一次着火那天皇上是微服出去到小燕子开的会宾楼尝菜，这次乾隆皇帝就没那么幸运，一个雷下来到处着火，他被雷声震晕在火房子里去了，只留下身边也震得迷迷糊糊的芳贵妃等人。芳贵妃倒是记得上上辈子这里也着过一次火把皇上堵在里面了，是五阿哥永琪背着皇上在侍卫们的保驾中冲出去的。现在永琪已经没了，火还在，环顾四周宫女太监侍卫，好嘛，大半都是震晕了打耳光都不醒，醒着的也一个个吓得手软脚软尿裤子，连珠闪电都劈到头顶来了，也就是自己这个死过两遍的人能挺住不怕，还算是个能动的好人。
　　没办法，火烧得太狠，要是皇上死伤在这里，伴驾的自己也就是个死了。芳贵妃也没心情怨恨这没头脑的连环雷，一发狠脱了碍事的花盆底，从晕倒的宫女身上剥了双平底鞋，然后背上皇帝往外冲，虽然冲了一半之后有侍卫太监来接应算是安全了，芳贵妃还是受伤，那双方便使力气的鞋毕竟不够合脚，她也不知道绊在了什么地方，左脚脚板的骨头和脚踝都受了伤，直到冲出火场找来水把皇上弄醒之后，她才疼得摔倒在地。脚骨骨裂，不要说穿花盆底走路，就是不穿鞋也走不动，皇上自然不能带着她了，而且这雷劈反倒让他坚定了赶快去祭陵的念头。
　　“钟粹宫那边只是每天吃点心上药？”延禧宫的主人咽下白色瓷碗中的汤药，略略喘着这些天火烧火燎的喉咙问身边的人。
　　“芳主子那边真的没动静，点心没断过吃，可是在入口之前都被翠嬷嬷检查过，主子您也知道，翠嬷嬷是万岁爷的人，出身和心气儿都不好拿捏，奴婢也拿不准那东西芳主子能吃进去多少。”腊梅面带难色，说完还看看令皇贵妃的脸色，还好没怒。
　　“算了，药就别搀了，五阿哥没了之后万岁爷就更忌讳□□那类的东西了。”令皇贵妃用茶水漱干净嘴里的药味之后一句话算是给腊梅松了绑：“继续让钉子看着那边吧，钟粹宫里那位肯定也在看着咱们呢，陈昙她就是看着蔫，肚子里想的是什么我这些年一直猜不准。”
　　“老奴看娘娘用不着操心，不管钟粹宫那个肚子里想的是什么，她肚子里不出有用的货也是不成，五个丫头能顶什么事？养着个小阿哥也是个白替死人养的。”接过漱口茶碗的老宫女张嬷嬷出言让令皇贵妃宽心一下，眼见着主子思虑过多身体渐差她也只能这么劝着，整个延禧宫里也只有她这样资历老的嬷嬷还能有分量说上几句安慰话。
　　令皇贵妃的脸色没有继续难看下去，但也并未因为张嬷嬷的话有所宽慰。周围所有的宫人也都不敢说出心中所想。芳贵妃是没有儿子，连生六女还白白养了一个挂在舒妃名下的永琰，她想争什么都不如令皇贵妃有本钱，可账不是这么算的。芳贵妃她是乾隆九年生人，那一年令的皇贵妃在宫中熬了五年，终于从说是大宫女也差不多的常在熬成贵人。人道是宫中资历深是好事，可那几乎差了一辈人的岁数，是现在的令皇贵妃相对芳贵妃找也找不回来的劣势。延禧宫里没人敢提半句但谁都清楚，芳贵妃这个年纪，他们这位令皇贵妃主子也才是刚刚开始得意，生下第一个孩子皇七女，谁能说一个还不足三十并且平安生了六胎的女人将来就一定生不出儿子？
　　“咳。”令皇贵妃慢慢自己从榻上翻身起来，手掌一搭腊梅的肩膀：“我出去晒晒太阳吧，趁着万岁爷出去这些日子好好调养调养身体，免得回来之后一见面就让人烦。”
　　“娘娘小心。”腊梅慢慢扶着令皇贵妃出去晒太阳。
　　“娘娘怎么能让人烦呢，娘娘风华正盛啊。”张嬷嬷连忙说道。
　　“盛极而衰，我已经不新鲜了，也用不着侍寝，看着不烦不让万岁爷忘了也就够了。”令皇贵妃慢慢地走着，出门，然后外面的阳光闪了她的眼睛，她叹气一声，继续在腊梅的搀扶下走着。
　　刚走着见汗，令妃让人传茶点在外面的亭子坐着歇气，鼻子里就闻着一股呛人的味，对味道比她这个病弱之人更敏感的腊梅等宫女已经早有察觉，不久，天上黑团团的烟就在紫禁城上边飘着了。
　　“娘娘，大事不好了！”风风火火的小太监连滚带爬地扑到休憩的凉亭附近，被嬷嬷宫女们拦下来之后，跪着快哭了一样：“奴才小钱子冒死来报娘娘，有信教的妖贼不知怎的进宫来了，侍卫太监宫女死伤已经不下几十人，侍卫内大臣请各宫娘娘马上移驾暂避。”小太监话音刚落，跟在他后面的一顶双人穿宫小轿也已经到了，抬着轿子的是健壮侍卫。
　　那些个侍卫也确实是熟面孔的宫中侍卫，再加上天上已经飘过来的黑烟，由不得任何人不信。令皇贵妃身居深宫，后宫不得干政她是恪守的，但自打贡茶那回子事情让宫中没了几条性命，那乌喇那拉氏被废的受难根由也是被乱党掳走，她不敢不防着这些人祸，小太监小钱子也是为了安全才重点培养的高手之一，绝对可靠。令妃当机立断坐上小轿。
　　钟粹宫里也上演着几乎相同的一幕，芳贵妃也收到了示警，但是她没动。
　　不是芳贵妃不重要没有轿子来接，事实上就是宫中答应常在等小主那边都有轻便小轿过去抬人，侍卫们分得清轻重，这些娘娘都是皇帝的女人，死了固然糟糕，落在在贼人手中等于给皇帝的帽子染色他们照样不能得到什么好。
　　芳贵妃没动，首先是因为她知道那些冲进宫里来的人实力根本就不足成事，其次是在侍卫处今天当班的和珅通知她不会有事，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在于她也确实不能乱动，坐着轿子乱跑颠簸，她还没好利索的脚恐怕要受到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