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8+尾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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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曲怀觞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然后下一秒他立刻吓得把手里的“东西”给甩了出去——那哪里是他方才所见的千叶，而分明是一个尚连着皮肉的骷髅头。头皮上紫色的长发紧紧缠绕在他的手臂上，他一甩之下没能将头甩掉，反而在头发的牵扯之下，掉在地上的头颅骨碌碌滚到了他的脚边，一双黑洞洞的眼眶无神地瞪着曲怀觞，直看得男人心头发毛。
“还愣着干什么！”
一只手忽然从浓雾里伸出来捉住了曲怀觞的胳膊，来人一把拉过曲怀觞，瞥了一眼缠在他手臂上的头发后立刻果断伸手尽数扯断。曲怀觞看着对方白皙的侧脸，心里说不出是惊是喜，满腹疑问也只化为一声呼唤：“千叶？”
女孩却不答话，她几乎是恶狠狠地瞪着不远处的女尸，然后一咬牙就拉着曲怀觞跑了起来。
曲怀觞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也不在开口，只是默默随着千叶跑起来。说也奇怪，虽然四周的雾浓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但千叶的脚步却毫不犹豫，几乎是没有停顿地向前冲着。但他们并没有跑太久，在曲怀觞感觉里也就是跑了几十米以后，千叶忽然伸手在身边一按，然后将曲怀觞往那个方向一推，自己也跑了过去。
曲怀觞忽然觉得眼前一黑，灰色的浓雾在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他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手下的触感微凉光滑，仿佛是木质的地板。“啪”地一声后，乳黄色的光晕在曲怀觞头顶亮了起来，男人眯着眼睛四下打量了下，才发现他身处在别墅二楼某间储藏室内，也是他之前曾经探查过的房间之一，而千叶站在他的面前，脸白得一丝血色也没有。
“我们暂时安全了。”
“暂时？”
“‘她’随时都会找过来。”
曲怀觞沉默了下：“你怎么知道这里没有雾。”
“因为这间房，没有窗户。”千叶勉强笑了下，“雾是从外面进来的，这里好歹也是我的家，我自然清楚房屋的布局。”
“不仅是房屋布局，你似乎很了解枫岫的举动，也清楚她的攻击方式……”下意识接了一句，曲怀觞刚说完自己就愣住了，他忽然发现自己一直忽略了些什么很重要的东西：自己看见织语长心死的时候，千叶出现在现场；接受千叶的邀请看电影，晚上就遇到了枫岫的攻击；千叶将自己送到医院，刚好就是月灵犀出事的地点；若不是千叶提醒，他也不能及时到饶悲风的死亡地点……而且，就连现在他们所在的地方，也是由千叶开车来的……
“你……”
心里猛地一跳，曲怀觞用一种极度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千叶，他慢慢站了起来，只觉得自己后背湿冷一片：“你……到底是什么人。”
“……教授……”
千叶明显一怔，等她反应过来曲怀觞的意思，脸色顿时大变。千叶神色变幻不定，她咬了咬唇，许久之后神情中忽然露出了几分坚定。退开几步拉开了和曲怀觞的距离，千叶垂下头，然后缓缓开口：“教授，还记得我曾经说过，鬼这种东西是靠让人产生幻觉的方式致人死地么？”
“嗯。”
警惕地看着貌似无害的女孩，曲怀觞一边应声一边奇怪对方现在说这些干嘛，而千叶她双唇微启，似是犹豫了很久才下定决心说道：“教授，如果我说鬼是不可能以实体状态袭击人的，所以我们现在看到的一切都是幻境，你相信么？”
“我……”曲怀觞迟疑了下，还是点点头，“我相信。”
“那么，如果说这些都是幻觉，那么你是从何时开始，进入这个幻觉的呢？”
千叶语气平淡，但话中之意却宛如一道惊雷在曲怀觞而边炸响，惊得他脑中一阵轰鸣。曲怀觞目瞪口呆了片刻，最后结结巴巴试探着问道：“是……是在，进高速，不，下山的时候？”
千叶摇头，曲怀觞愣了愣：“在旅馆？”千叶依旧摇头，曲怀觞心中寒意渐盛，他不由干笑了下：“总不会是在上山的时候吧？”
千叶垂了眼，脸上的表情渐渐平静：“还记得上山的时候，我曾经把你的外衣扔掉了么？”
“记得。”
“那你还记不记得你的手机其实是放在外衣口袋里的。”
曲怀觞想了想：“……是没错。”
“既然如此，后来饶教授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的手机又是从哪里来的？”
曲怀觞顿时呆住了，而千叶完全不给他反应的时间，立刻又抛出了另一个更让曲怀觞惊骇的信息：“教授，其实万华宾馆里，根本就没通网络。”
没通网络？那自己为什么可以进邮箱，还收到枫岫的信？还有……还有那个手机……对了，后来那个手机哪里去了？还是说……其实一切真的全是幻觉，自己从那个时候开始，就一直被枫岫影响了？
千叶似乎知道曲怀觞在想些什么，她默默靠在门上蹲了下来，然后双手抱膝将头埋在双臂之间：“幻境和真实有时难以分辨，但再真实的幻境终归是也有破绽存在，比如那个手机，比如网络……再比如……素还真……”
曲怀觞猛地抬头，他瞪着千叶，呼吸渐渐紧促：“……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千叶轻轻抬起头看着曲怀觞，嘴角微微勾了起来，“素还真。”
一下子跳了起来，曲怀觞脸上的表情是迷茫、是怀念、是惊骇也是不解，他喃喃重复着“素还真”三个字，脑海中许多零碎的记忆忽然翻涌了起来，他不自觉开始自言自语：“素还真……还真，我认识她？不，我肯定认识她！可是我为什么记得她的名字却想不起来……”
皱起眉，曲怀觞觉得太阳穴一抽一抽的疼，但有什么画面却随着剧烈的疼痛渐渐清晰，白衣温婉女子的形象渐渐清晰，而记忆力的那张脸，赫然与千叶传奇一模一样。
“想起来了？”千叶歪了歪头，曲怀觞迷茫地看着千叶，显然思绪依旧很混乱：“隔壁的还真……姐姐？”
千叶没说话，曲怀觞却是自己摇了摇头：“不对，素还真在十五年前出国留学……你不是……”
“我当然不是素还真。”千叶干脆放松身体坐在了地上，然后微微垂了眼：“我是她的女儿，你不记得了么？”
“什么！”
曲怀觞瞪大眼：“怎么可能！你的年纪……根本不可能！”
“是啊，如果按你的记忆来说，当然不可能。可是……曲怀觞，你记得今天是几月几号么？”
怔了怔，曲怀觞道：“七月六号。”
“今年又是几几年呢？”
“是二……”
曲怀觞突然呆住了，刹那间他觉得自己极其可笑……他居然想不起来今年是几几年？
冷汗顿时滚滚而下，曲怀觞突然明白了千叶想要告诉他的事实，幻境是建立在现实的基础上，但总会有不真实的地方……他所看见的、听到的，甚至自以为的真实，也许从一开始，就并不存在。
“你到底是……”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曲怀觞苦笑了下，“为什么一开始不直接告诉我……”
“不经历这些，就算我告诉你，你会相信？”
千叶抬起手掌看了看，叹了口气：“时间……要到了啊……”
曲怀觞不可置信地看着千叶的手掌，为什么……为什么他竟然可以透过那只手，看到后面千叶的身体……不、不对，是那只手，它变透明了！
“有什么好奇怪的？”看见曲怀觞目瞪口呆的表情，千叶忽然笑了下，“你不是明白了？这一切都是幻觉……一切里面，自然包括我。”
“我是你潜意识里制造出的，幻境的破绽之一。我的任务，就是让你意识到自己身处的并非真实。”
千叶的身体渐渐透明，但她的神情反而轻松起来：“但我依旧受到幻境制造者的制约，如果我主动告知你一切，那下场，就是消失。所以我总得找到必胜的时机才行，不是么？”
“等等！千叶！别走！”
曲怀觞快步跑到千叶身边想要碰触女孩，但当他的手毫无阻碍的穿过千叶的身体时，曲怀觞的心不由沉了下去：“告诉我！到底要怎样，才能脱出幻境！”
“很简单……只要你心中毫无怀疑地认为，眼前的所有，都是假象。”千叶叹了口气，身体终于如青烟般消散在空气之中，“怀觞，我其实很高兴，最终让你清醒的是我，而不是母亲……”
一切，都是假象……么？
怔怔凝视着千叶消失的地方，曲怀觞没有注意禁闭的房门不知何时开了条缝，丝丝雾气从门缝里涌了进来，不多时他的身周又充满了灰色的浓雾，女人的哭泣和尖叫声重新响了起来，一只只惨白的手臂从浓雾里伸了出来，黑色的指甲上满是干涸的鲜血。
曲怀觞眼前似乎出现了一个个画面，他看见自己和枫岫争吵，女人因为想阻止自己离开而不小心从二楼摔下，断了脖子；他看见自己惊慌失措地跑出别墅，却被迎面而来的轿车撞倒，轿车的主人正是千叶；他还看见自己在医院里醒来，恢复了以前的记忆却不再记得死去的枫岫……但无论是出现怎样的画面，曲怀觞的神色却再无一点波动，就仿佛出现在画面里的人和他毫无关系一般。
“放弃吧。”
曲怀觞转过头，他望着浮现在灰色雾气里那个愈发狰狞的巨大女人头像许久，最后摇了摇头。
“只要我知道这些都是幻觉，你就伤不了我。”
一句话说完，环绕在曲怀觞耳边所有的声音瞬间就消失了，浓雾就宛如被固定住一般不再涌动，片刻之后，一声惨叫猛地响了起来，然后整个世界就在曲怀觞的眼前一片一片碎裂开来……
尾声
曲怀觞醒来的时候，千叶已经离开了。枕头上尚残留着千叶常用的黑莲洗发水的味道，曲怀觞将头埋进去蹭了蹭，然后满足地爬了起来开始洗漱。
早饭已经做好了放在客厅的茶几上，盛着米粥的白瓷碗下压着张千叶的留言，说她赶着上班，早饭如果冷了就拿去微波炉里热热，并且让曲怀觞别忘记今天晚上他的岳父岳母两人回国，要去接机。曲怀觞想到自己难搞的岳父有些头疼，但更多的是对要见的岳母感到尴尬，不过很快他就被美味的米粥给吸引了，天大的事儿还是留到晚上再烦恼吧。
早上没曲怀觞的课，所以他一路悠闲几乎快到中午了才来到学校，迎面而来的饶悲风满面春风，曲怀觞怔了怔才想起来昨天电话里饶悲风告诉自己他刚请了年假要和月灵犀出门旅游了。
饶悲风看到曲怀觞立刻走了过来，然后笑嘻嘻损了两句刚刚蜜月结束的老朋友，最后他问起前几天让曲怀觞在他假期这段时间帮他带个研究生的事儿考虑得怎么样。
曲怀觞盘算了下最近自己的安排，发现还算空闲，就一口答应了，两人闲聊了一阵子，分手的时候曲怀觞一拍脑门：“瞧我这记性，悲风，你说的那学生叫什么来着？”
“那个学生啊。”
饶悲风笑得很愉快。
“她叫枫岫。”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18+尾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