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光路一号》公子晖

13、12

　　饶悲风的死，初步被定为自杀。

　　前来取证的警察仔仔细细盘问了千叶和曲怀觞二人，虽然有证据证明二人并无嫌疑，但中年刑警依旧对二人来这个半停业宾馆的动机感到了不解。

　　曲怀觞浑浑噩噩任由警察盘问，自己到底说了些什么最后他也不记得了，但千叶似乎对应对这种场面很有一套，三言两语就编了个任谁也挑不出错的完美谎话。

　　“教授？你没事吧？”
　　打发走了警察，千叶有些担心地看着一脸恍惚的曲怀觞，她想了想道：“我们要不要通知院长？”
　　“不……我……”
　　张了张嘴，曲怀觞茫然地眨了两下眼，然后略微回了神：“我想，警察应该已经通知他们了……我们在这里等着就好。”

　　千叶点点头，然后提出在太史侯他们来之前，曲怀觞是否该洗个澡什么的。曲怀觞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血污，狼狈不堪的样子，也只有苦着脸同意了千叶的提议。
　　万华宾馆虽然近乎半关闭，但好在有几个客房仍然在使用，热水和干净的被褥并不缺。等曲怀觞满腹心事地从浴室里出来后，发现单人床上整整齐齐叠着一摞衣物，下面压着张纸条，说是向服务员买的旧衣服，让曲怀觞将就着先穿。

　　曲怀觞表情微微一松——千叶真的是个很细心的女孩子，和她在一起，曲怀觞有些时候觉得自己这个长了她十岁的人才是被照顾的一方。曲怀觞并不排斥这种亲近的感觉，或者说他下意识觉得这才是他们之间相处应该有的模式，以前他没察觉，但昨天晚上被饶悲风的话一提醒，他蓦然醒觉，也许答案就在他失去的记忆里。

　　刚穿好衣物，房门就被有节奏地敲响了，女孩的声音在门外响了起来：“我可以进来么？教授？”
　　“稍等。”
　　赶忙开了房门，千叶站在门口手里抱着台笔记本电脑，她朝曲怀觞微微笑了下，只是笑意不达眼底，多了几分疲惫的感觉：“警察找到了我的车给送了回来，这台电脑我一直放车上的，刚好，也许您现在可以用上。”

　　“嗯？”
　　接过电脑，曲怀觞有些不解：“用电脑，干嘛？”
　　“上网，开邮箱。”
　　千叶黑色的眼睛直视着曲怀觞：“教授可以在这里看看您的邮箱么？我有些事想要证实一下。”

　　“嗯？”
　　虽然奇怪，但曲怀觞还是按照千叶的要求打开了电脑，兴许是山上的信号不好，网速相当慢，不过刷了几次以后，曲怀觞还是顺利进入了自己的邮箱。
　　看着显示出的页面，千叶眼神猛地一缩，她低头咬了咬唇，刚想说些什么，曲怀觞的手却忽然一抖，脸色刷得一下变得惨白。

　　同时看见了曲怀觞所见的东西，千叶却不若对方那般惊恐，她嘴角微微一动，竟像是冷笑起来——她料得没错，果然如此。
　　定了定神，曲怀觞努力控制自己的手不抖，他看着突然出现署名“枫岫”的邮件，犹豫了半晌，还是一狠心点了进去。

　　与前几次同样，信件里是代表死亡时间的数字，红色愈发加深的最后地址，只是这次邮件并没有开头的死亡地点，曲怀觞看了旁边的千叶一眼，女孩回了他一个略带疑惑的眼神，曲怀觞才想起千叶并不知道这封信件所代表的意义。

　　叹了口气，曲怀觞理了理思路，将自己这几日所遇到的以及他所推测出的东西全告诉了千叶，而女孩眼神闪烁了下，并没有立即接话，于是曲怀觞苦笑了下道：“很难相信，是不是？”
　　“不。”
　　千叶沉默了下，然后爽快回答道：“其实我已经猜到了。”

　　看着曲怀觞难以置信的眼神，千叶摇摇头道：“联系下在教授家看到的邮件和刚才发生的事情，这并不难猜测，而且关于这些信会寄给教授的原因，我也有些头绪了。”
　　“什么？”
　　曲怀觞猛地站了起来，他脸色有些发青，一时间心乱如麻：“千叶，你……你的意思是……”

　　“嘘……”
　　女孩微微一笑，竖起食指放到嘴边：“现在，不可以说。”
　　望着被曲怀觞甩在床上的电脑，千叶眼神暗了暗，她看了看手表道：“信件里的时间是今天晚上7点，那么在此之前，我们有一件事要做。”

　　“找到‘寒光路一号’。”
　　曲怀觞深深吸了口气，然后顺着千叶的话说道。

　　接下来的时间里，曲怀觞向宾馆的服务人员索要了一份城市地图，虽然已经被警察盘问了好几个小时的对方有些不高兴也不明白这位难得的客人为什么需要这玩意儿，但看在曲怀觞大方的小费份上，他还是从仓库里翻出来一张给了对方。
　　曲怀觞拿着地图走回房间，黑发女孩正安安静静坐在他的床上刷着网页，看见曲怀觞走了回来，千叶耸耸肩道：“不行，网似乎断了，什么网页都刷不开。看来从网上搜索地址这条路是行不通了。”

　　“那只有看地图了。”
　　曲怀觞坐到千叶旁边，女孩立刻主动凑了过来，她柔软的头发蹭过曲怀觞的脸颊，男人顿时有些尴尬，但千叶却像是没注意到般更加挨近了曲怀觞，然后仔仔细细看着他手里的地图。

　　“没有？”
　　几分钟后女孩略带讶异的声音响了起来，她皱着眉头看了看地图的出版日期：“去年2月出版……我记得今年应该有新版本才对。”
　　“这已经是这家旅馆里能提供的最新地图了。”
　　曲怀觞也觉得很无奈，他给太史侯打了个电话确认对方还要几个小时才能到达后，终于还是决定先下山去买地图。

　　夏天的山区天亮得很早，千叶和曲怀觞步出旅馆的时候，天际已经有了朦朦亮光，只是千叶四周看了看，眉头却皱了起来：“居然起雾了。”
　　“这种天气走山路很危险。”曲怀觞看了眼千叶，“要不，我们等雾散吧。”

　　“不。”
　　千叶却出乎意料地拒绝了曲怀觞的提议，她盯着眼前的浓雾，声音低得曲怀觞几乎听不清：“因为就算待在这里，雾也不会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