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等待候鸟

15、第 15 章

　　“沿海地区爆发大规模的流感，政府实行停工停学的一级措施。”电视里五颜六色的幻灯片洒在尤欢的脸上，南方的冬天又湿又冷，北风细细的从窗户的缝隙里钻进，她只身盖住了一张灰白色的毛毯，脸色早就被冻得发白。郑曜在客房里听到了响声，只见尤欢坐在沙发上，空洞的观看电视，他走到她的身旁，握住她的双手，骨头犹如冒着寒气向他袭来，他缓慢的搓着手。
　　尤欢顺势的躺在他的腿上，抽开左手抬起描绘郑曜的轮廓，从眉峰到鼻子，把手停在了嘴巴。无声的眼泪又悄然落下，郑曜附身一点一滴的吻掉她脸上的眼泪。良久，郑曜才开口“欢，如果在这里不开心，你就去美西吧。”
　　沉默良久的尤欢终于开口“那我们怎么办？”
　　郑曜摸着她的头，温热的感受从头皮缓慢的下降到尤欢的心里“高考之后，我去美西找你，如果你想在那里上大学，对我来说不过是四年的异地恋，跟我们的恋爱相比，你的健康更重要
　　郑曜安抚着尤欢，躺在腿上的人还是发出了声音“我从小家庭破碎，爸爸早年间出轨逼迫妈妈带下妹妹远走美西，后来组建了新的家庭，发小又因为家庭变故出走他乡，一直以来，我看着身边的人离我而去，从来就没奢求过永远。”
　　郑曜听完这番话，口腔里充斥着铁锈味，他把尤欢捞起，用力摁着肩膀“什么意思，所以对你来说，我跟所有人一样只是过路人，是吗？”
　　尤欢回望他的眼睛，有愤怒，不甘还有怨恨“可是，你不是让我去美西吗？你不是也要跟他们一样离开我？”
　　郑曜第一次知道原来尤欢比他还要害怕这种揣揣不安，心底无处可依的感觉，他痛恨自己给不了尤欢的现在，他不敢让尤欢和他一起赌一个未知的未来，尤欢的物质生活从来就没有缺失过，他家境是不差，可是终究比不过尤欢“欢，从一开始我就想和你有一个家，我们不分手，嗯？我从来没考虑过和你分手，我只要你活着，开开心心，健健康康的活着，对我们来说，束缚住我们的从来不是原生家庭，是我们根本没有抵抗未来风险的能力，我现在还做不到。”
　　尤欢扑进了郑曜的怀里，郑曜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听见她说“我可以不要这些，我只要跟你在一起。”
　　尤欢感受到一滴湿润落在了她的肩膀上，郑曜抽咽着说“我知道但是我不想，你好好的对我来说更重要。”
　　晦暗的空气里夹杂着年轻生命的脆弱和无力，过早的成熟让郑曜知道延迟满足的重要性，至少对于他来说，尤欢还不是现在，他放不下尤欢，自私地想把她永远的缠留在身边，他是一个暗无天日的阶下囚，阴冷的寒湿早就对他造不成威胁，人生的致命一击是在饱尝过黑暗之后，重见了光明，留住光明，比用黑暗感染光明跟重要。

　　尤欢的吻让郑曜猝不及防，他反客为主的摁住她的后脑勺，侵略尤欢的每一处口腔，他顺势压倒她，粘腻的气息喷洒在两人的耳周，郑曜脑子里紧绷的弦应声作响，他推开尤欢，靠在她的额头上喃喃自语“还不是现在，现在还不能。”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尤欢经常不受控制的发呆，时间变得越来越长，解离的症状越来越明显，人游离的频率也日进频繁。许嘉点的建议也无法控制尤欢的病情，他曾冒着风险来到尤欢的家里给她做心理咨询，尤欢的状态很差。给他开门的是郑曜，他的状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两人的眼周黑的发青，他非常有礼貌的叫他许医生，在入座客厅的时候给他倒茶。“尤欢她刚睡没多久，我不太想吵醒她。”

　　许嘉点坐在他的对侧表示理解，随后他又道“美国那边的心理咨询体系是不是比我们这边好，她这种症状算不算抑郁加解离。”

　　许嘉点观察着这个年轻人，平静的说出这句话，眼里见不到情绪的起伏“美国那边的心理咨询是比我们这边好，至于尤欢是什么病，还是需要专业的量表进行测验。”许嘉点话锋一转，“我觉得你现在也需要心理咨询，陪伴治愈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特别是你们这个年纪的人来说。”

　　郑曜望着天花板，他何尝又不清楚自己这段时间的心理变化，疲倦一直困扰着他的身心，尤欢解离的时候，安静的坐在那里不说话，他不敢去打扰她对自己开启的保护模式，只能坐在他身后默默的陪她，有时候她又会变得很黏人，一直缠着他要抱抱，要亲吻。他并不烦恼她这样，但是长时间的肌肤贴近，让他很难忽视自己的生理感受，再强的自制力在原始的生理本能面前也会崩塌，他对许嘉点说“有需要的话，我会去找你。”

　　房间里传来喊声，郑曜从沙发上弹起往房间走，许嘉点驻足在房门外，直到看见郑曜扶着尤欢出来，脸色苍白的不像话，眼睛布满了红血丝，她有气无力的跟许嘉点打招呼。

　　郑曜把客厅留给了他们，尤欢却拉着他不让走“他能不能留在这里。”尤欢红着眼睛看着许嘉点，语气哀求道。
　　许嘉点无声的摇摇头。
　　郑曜只好蹲下来，安抚她“我就在厨房，等你们说完我就出来陪你，所以，尤欢就一会儿，跟许医生谈谈，说不定情况没我们想的那么糟糕，就可以不用去美西了。”
　　尤欢拉住他的手，嘴唇蠕动的不知道在他耳朵旁边说什么，郑曜摸了摸他的头回应。

　　许嘉点见尤欢不开口，捏着眉心问了起来“睡眠是不是不好？”
　　尤欢点了点头。
　　他又补充道“吃饭呢？”
　　尤欢摇了摇头。
　　无论许嘉点说什么，尤欢都不出声，眼睛一直往厨房的那个方向瞟，“尤欢，我同情你的遭遇，如果你什么时候准备好说了，你再说，好吗？”
　　尤欢低着头，撕着手指的死皮，许嘉点见状，只好提前结束，让郑曜从厨房出来，离开的时候，跟郑曜交换了联系方式“我的建议是，尽早去美西，我不太敢确定她的症状，但是这样下去，会越来越严重，可能会有自杀的念头，国内的精神科建设没有那边发达，能早点治疗就早点。”

　　郑曜握着门把手的力度 略微发生了颤抖，离复课的时间越来越近，他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天天陪在她身边。
　　他把尤欢哄睡，在她的微博关注列表里找到了周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