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宴会 ...
-
纯黑的天空一片冷寂，像用灰色的笔刷在被墨泼过的宣纸上勾勒模糊不清的线条，美其名曰夜色。
秦沭一身墨蓝色高定，从容地跨入大厅。大厅正上方的水晶灯奢华而不落俗套，一张张铺着白色蕾丝桌布的桌子交错摆放，是一种艺术的美感。每张桌子上的烛台倒真像件艺术品，香烛的火焰微弱地跳动着，淡薄的烟雾向上飘去，散开阵阵熏香。
呵，充满铜臭味的艺术。他嗤了一声。
他漫然地走在大厅里。周围人挺多，过来搭讪的也有几个。他颇具风度地笑笑，与其碰了碰杯。
"您好，请问您就是秦沭吗?"一个妆容艳丽的女人凑过来，身上的香水味熏得秦沭眉眼微蹙。
"是的，请问有事吗?”秦沭维持了基本的礼貌，不动声色地往边上移了移。他初步判断这是个没事找事的记者。
"啊，真是荣幸能碰到您。"女人伸出手，“认识一下，我叫沈思璎，是一名记者。”
果然是个记者。秦沭暗想，而且还是沈家的。
此次宴会就是由沈家办的。作为一个赫赫有名的贵族世家，据说沈家富可敌国，是人人慕之的存在。当然，不可避免的，在一些人口中，其口碑并不是很好，秦沭就属于其中之一。
"我也很荣幸见到您，沈小姐。”秦沭的指尖勾了勾，唇角微扬，语气不藏其中嘲讽。
沈思瑛没有听出其中意味，还是挂着职业性微笑:“请问可以可以占用您的一点时间，采访一下您吗?"
"抱歉，我还真不想把一晚上花在与记者斗智斗勇上。”
沈思瑛愣了愣，又凑上来，顶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不甘心地问:“啊，就只是占用您十分钟就可以了……"
"谢谢，我还有事。"
好不容易打发走一个之后，秦沭散漫地在大厅里转了转。他着实感到心累，感觉笑容都要绷不住了。
真是..….无聊，他想。
在转了好一会儿之后，他不经意问注意到了角落里的一个人。那个人虽然站在最不起眼的地方，却长着一张格外着眼的脸，漂亮得近乎张扬，即使放在娱乐圈里，也是少见的风景。
那个人跟在场的所有人都不同，他既不上去搭讪，也没有挂着虚伪的笑容，连嘴角都不勾一下，就这么冷着脸看着整个会场，温柔的长相中透着凛冽，像是在一束艳丽的花之下藏着的匕首，随时都可能将冰冷的刀刃刺向任何人。
秦沭眉目微挑，对这个人着实感到兴趣盎然。他叫住一个端着用红色丝绒铺着的托盘的侍者，从托盘上接过两杯红酒，向那个人走去。
＊
沈亦琛习惯性的独自坐在角落里，一只手撑着头，似乎在思考些什么。水晶吊灯的光晃得他有些烦躁，偏开了脸。身后一阵脚步接近，他反射性地回了头。一个陌生的男子站在他身后，手中两杯红酒，脸上是不经意的微笑。
"朋友，喝一杯?"
沈亦琛微微蹙眉，说句实话，就凭对方这个笑容，他就知道这个人并不令他讨厌，但是多年磕磕绊绊走来的经验使他非常警惕。
他面无表情地说:“不要随便喝陌生人的东西，这是三岁小孩都懂的常识。"
"都说跟一个人初识的时候，一起喝一杯是增长友谊的好办法。"秦沭的嘴角微微勾着，将手中的酒向前递了递。
"鬼知道你有没有下药。"
"放心，肯定没有。”
“呵，喝醉了的人都说自己没有喝醉。"
"那你喝醉了吗?"
“……”
我真是醉了你了，沈亦琛想。沈亦琛撇开了脸，没有去看秦沭。
“那…….认识一下? 你叫什么?”
沈亦琛默然两秒，而后开口。
"亦琛。"
"哪两个字?"
“不亦乐乎的亦，琛瑞的琛。"说完，沈亦琛又补了一句，"你查户口的?"
"还挺有文化。”秦沭选择性略过后半句，"你都不问问我叫什么?"
“……”沈亦琛一脸你神经病吗的表情，“呵，网红偶像，男团YESER的成员之一，秦沭，你当我是傻子么?”
"你是我的粉丝啊?”秦沭的表情使沈亦琛感到..…这个人是不是缺少毒打?
“您这么自恋的偶像我也是第一次见。“沈亦琛真情实感地夸道，"我相信，如果您入了影视圈之后去演喜剧，您的粉丝能再涨一倍。"
秦沭: "……"
二人以一种奇怪的气氛沉静了一会儿，不过这个“沉静”并没有持续多久。
“第一次参加这种宴会吗?"沈亦琛轻抿了一口最终被秦沭硬塞到手里的红酒，习惯性摇了摇酒杯。深色的液体在杯壁上留下血红的痕迹，让人感到偏执而又爽快，像做了恶的凶手，忐忑之余尽是疯狂与满足。
"不算吧，不过如果说是这样的私人宴会倒是第一次。"
"看出来了，"沈亦琛嗤笑一声，"像只无头苍蝇，瞎转。”
"------------------”
怼一次被嘲讽回来两次，秦沭只觉得现在他的心情应该挺适合给对方送葬。
"嘿，你不高兴了?"沈亦琛扬了扬头，欣赏了一下跟个面瘫似的秦沭，有种恶作剧得逞的快感，嘴角勾了勾，"呵，比您怼人时的样子起来顺眼多了。"
好，第三遍。
"谬赞，您长得也不错。”秦沭致力于将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原则"你来我往”这点贯彻到底，"尤其是那张嘴，挺利。”
反将一军。
“行了，你最厉害，你赢了，怎么样，满意不?"沈亦琛没好气地说，"就是想提醒你一句，少和这里任何一个人搭上关系而已。"
“包括你?"秦沭眉眼微挑，向大厅里的人扫视了一眼。
"呵，也亏算你走运，跟你说话的是我。”沈亦琛冷哼了一声，"我刚才是看到沈思璎和你搭讪吧?那种人少搭理，跟块牛皮糖一样，难甩。"
沈亦琛扬了扬头，继续说:“你信不信，那边那个穿着暗红色高定的那个，还带着耳钉的，如果不是你刚才找上了我，现在就应该已经在和你谈合作了。"
秦沭顺着沈亦琛的视线看过去，是有一个穿着骚气冲天的暗红色的人，身边围了一群人，有b有o的，看着生活倒是挺滋润。
"他谁?沈家的?“秦沭皱了皱眉，他打心眼里讨厌这个人，虽然只是远远瞟了一眼。
"对，眼神倒是挺好。"沈亦琛勾了勾嘴角，轻蔑的一笑，“他就是沈易瓒，你应该听说过，沈家这一辈中最大的那个。"
不错，秦沭是听说过这个人。沈易瓒在大众眼里有好有坏，曾经网传他□□了一个女omega，但由于未成年，家里又有钱，所以没有进去，那一段时间作为沈家大少的他口碑差得人人皆知，连着沈家的名声也跟着做坏。后来不知道家族里用的什么手段，虽然极大的概率还是送钱，把这件事压了下去。又通过救助灾区之类的行为，将沈家大少爷的形象拉了回来。
"那种人啊，就不只是纠缠不休了哦。”
秦沭听懂了他的意思，"那你呢?你又是怎样的人?"
"我啊?"沈亦琛的嘴角微微一扬，"讨厌他们的人。"
真是个奇怪的人。秦沭想，但是似乎并不令人讨厌。
“听你这么说，你似乎对这种场合很熟悉。"
沈亦琛靠在椅背上，嘴角的笑意淡去。他微微仰头，天花板上的水晶灯散发着刺眼的白光，晃得他出了神。
一般人看不出来，但是秦沭向来观察细致，而且最近一直在学习演技，自然看得出来对方在忍着眼泪。他向前倾身，用手在沈亦琛眼前晃了晃。沈亦琛猛然回神。
"抱歉，刚才走了会儿神。”沈亦琛又恢复了那种戏谑样的笑容，"不过你说的倒也没什么问题。"
"我第一次参加这种宴会是十二岁。"
"这么小?你家里人安排的?"
"对啊，截止今日，我零零散散参加过几十次了。”沈亦琛看了看一脸惊愕的秦沭，莞尔，"不过完整参加过的，也就是从开始到结束全程在场的，只有一次。"
"为什么?"
"很简单，太烦了。"
沈亦琛看了看表，“那次完整参加的还是我十八岁生日那天，我是主角，跑不掉。"
“当你日复一日地在重复同一件事，重复摆出同一种表情，说着同一段话，没有人会不感到疲惫。但有些人就总是为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不断在一个地方徘徊，因为那使他满足。"
沈亦琛朝秦沭眨了眨眼，"因为你不是那样的人，所以我乐于与你相识。”
＊
似乎很自然地，在秦沭拿着酒杯在会场里转了一圈之后，那个原本散漫地坐在角落里的人就悄然无声地没了踪影。秦沭轻轻闻了闻袖口，一股很淡的樱花香若隐若现。
奇怪，樱花应该不是一个alpha的信息素。秦沭默然，一个alpha会往自己身上喷omega味道的香水似乎也不大合理。但在亦琛这个人身上，似乎一切皆有可能。
奇怪的人。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宴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