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灵之生——雪爱传说之第二部》圣雪国的精灵

11、项链

　　“他送的……”它默念着冰层外她写下的字，直到那雾气渐渐都散了开去……这项链岂能轻易相赠她人？还是他听了它的鼓励，真的去尝试了？甚至为表决心，将通往灵界的钥匙都交给了她来掌管？
　　看着外面的她面带桃红，他的项链又如此依附地绕于其指尖，“是的吧……她应该不会骗我……原来珏，喜欢上了璃……”它缓缓低下了头，看着自己脖子上的项链，苦笑地摇了摇头，“是啊，他都可以把琦的项链送给了我……他，也许并没有那么爱我……啊不，他不爱我，他甚至都没有那么爱琦……”
　　“你说他跟你提过我？他跟你说了些什么？”她敲了敲冰层，引起它的注意。
　　他哪儿有对它提过什么，那只是它害怕她知道它的身份才编的，它想了想，“他说你是个很好的女孩，不管发生了多少事都仍对他不离不弃……”
　　是啊，不管发生什么事，她都不会离开他。她会心的笑了，原来他的心中是有她的，还对素不相识的它提起过自己。
　　可是，它的心在疼，像被割裂了，不停地滴着血……
　　“如果真的能忘记琦而爱上璃，那他便可以开心起来了，只要他快乐，我为什么要难过呢？”它努力地劝服着自己，可是仍然无法平静下来，外面的雪又下得大了些……
　　“好冷，怎么雪突然下大了？”璃自言自语道，搓了搓手臂。看向冰洞里，朦胧中它失落的样子突然让她觉得好像刚刚打赢了一场胜仗。它，一定喜欢珏！
　　她的目光始终离不开它颈间的项链，而每当看到那颗闪闪发光的流星，她便总会把洞里的它错认为死去的她，于是本能地就想在它面前示强，却殊不知，一个人越炫耀什么，她的内心就越是缺少什么……
　　“好好照顾他……”它的指尖滑过寒冷的冰面，带着无奈的却又是最真切的话……
　　她冷笑了一声，不用它说，她都必定会这么做的。她用怜悯的眼神看着里面的它，此时，她甚至都已经不屑再对它写些什么了，因为，它放弃了……
　　转身之前，她最后留给了它一个蔑视的微笑，而天真的它，却只看到了——“幸福”。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它渐渐地低下了头，那一边他唯一留下的痕迹——我陪你，好么？
　　“不是说要陪我的么？可是为什么却把项链送给了她？不会，再回来了吗？”它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助的伤心，甚至一时竟分不清自己是琦，还是雪之灵……它现在，又究竟是在为谁不甘呢？
　　它无比失落地转过了身，向洞里飞去。还记得那一天，离开前他最后回头看它的那一眼，他的眼神中明明是有温度的……又或许，那也只是它的幻觉？
　　它不知道，它只觉得心好疼，好疼……
　　冰洞里不知不觉暗了下来，它转过了背着洞口的脸，可是昏暗的光线让它一时无法认清外边的人，璃又回来了么？
　　它眯起双眼，振翅飞了过去。
　　鲜红的长袍，飞舞于劲风之中，一双剑眉英气逼人，细长有神的双眼迷离地望着里面的它，似在诉说着无尽的温柔……
　　看清了洞外的——那是修罗，他又来此做什么？
　　它还是附上了冰面，明亮的双眼不带任何神情地望着他，直让他那颗似火的心都要瞬间冷了去……
　　谁，都没有说话，他们就这样互相注视着，过了很久……很久……
　　“她的心在滴血……”
　　“他的心很痛……”
　　这两个互相憎恨的人，此时却又如此默契地感受着对方的哀伤……刹那间，她似乎无法再去恨他；而他，看着她的心疼，又如何还恨得起来？
　　“跟我走吧？”他终于，先开了口。
　　他的声音，穿透了如此厚重的冰层，直至它的灵魂……
　　它失神地望着他那心疼的目光，迟迟说不出话。
　　“他不爱你，你还愿意等他？”
　　它默默地低下了头，仍旧不发一言。就这样，又过了许久……
　　看着它这个样子，他的心忍不住又焚起了怒火，双掌奋力拍在了冰面上，整个冰洞都为之一震。顿时，那炙热的温度在冰层上烙下了深深的掌印，冰面的温度开始不断上升。融化了的冰水顺着冰面涓涓流下，滑过他曾经刻下的字……
　　它吃惊地抬起头，他那凑上冰面看起来更加清晰的脸上，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他在生气！顺着从掌心不断滑落的冰水，它看到那字都渐渐开始模糊了……
　　它的呼吸开始慌乱急促起来，那是他唯一留下的东西！那是他对它的承诺啊！它着急了，它不知所措，身后翅膀挥动的频率也不自觉地加快了起来，“再给我点时间！”它吼了出来。
　　他眯了眯双眼，终于又听到了她的声音，他的心竟然平静了下来。
　　他，还是如此爱她……
　　深吸了一口气，他缓缓睁开眼，“好，只要你点头，随时都可以回来。”他的身影渐渐模糊，终于消逝在了漫天飞雪之中，洞外的阳光又缓缓照射了进来。
　　它趴在冰面上，不住抚摸着那几个字，虽然它摸到的只是冰的里层，“我陪你，好么？”原本那深刻而富有棱角的痕迹此时却已圆滑浅淡了起来，它模糊的视线甚至都快分不清楚那些笔画……
　　“嗒……”那是什么？它低下头，发现脚下的雪层上化开了一个小小的圆点，它出神地望着那个点，久久未想明白那是什么……
　　明亮却没有温度的阳光把它小小的身影反射在了冰面上，只见它那苍白的脸上悬着一条淡淡的泪痕……
　　我以为，我所有的泪水都已在上一世流尽了；却未料，今生的我竟还能流出眼泪……
　　——雪之灵

　　再次睁开双眼，熟悉的天花板，熟悉的房间，熟悉的味道……花花缓缓坐起身，踱步走到了梳妆台前，镜中她那苍白的脸上，满是泪痕，睫毛膏被化得晕成了一片，嘴角却带着一抹胜利而又夹杂着苦涩的微笑。她举起手中的项链在眼前细细打量着，“既然你的心中有我的存在，那就只让我一个人存在吧。”
　　周六的清晨，花花的手机一大早就开始震个不停。
　　“喂？”
　　“老婆啊，你准备好了没？我来带你去医院啦！”那边的Diky对着话筒喊道，周围尽是车水马龙的嘈杂声，似乎正在马路上，听她的语气，显得有那么些赶。
　　哼！这么着急，就是想早点解决我去陪雪吧！妄想！
　　想到这，花花有些生气，于是故意用懒洋洋的声音回道：“呜……我还没醒呢……呀，今天要去医院的啊？我都给忘了呢……好累啊老公，我头有点小痛，还想再躺会儿，今天能不能不去医院啊？”
　　“什吗？！你头很痛？要不要紧？医院必须去！我现在正在去你家的路上，你快准备准备！”她很担心。
　　“可是我真的好困啊，让我再睡会儿，等我醒了再去好不好嘛？自从那天从你家回来后，我只要一个睡不醒，起来就会吐……呕……”说着她就装出作呕的声音，这下可真把Diky吓坏了。
　　“啊！花！你没事吧？难道是那天回去着凉了？这么严重你还不肯去医院！真是不要命了你！呼……呼……”电话那头她不断地喘着气，似乎加快了步伐，“那我先不吵你了，你再睡会儿，醒了给我电话，喂喂！好好照顾好自己听到没？”
　　“恩啦……老公最好了，呕……我，我先睡了，等我电话哦！么！”几番惺惺作态后，她挂断了电话，满意地笑了……
　　关机……
　　那边的Diky加紧了步伐，很快便来到了她家的楼下。
　　“她又睡下了，症状似乎比前几天严重了些，不看医生怎么行？”她担忧地来回踱来踱去，“她不想让她的父母知道自己摔跤的事，要是现在就这么唐突的上去找她，一定避免不了一番询问；可是就这么等着，要等到什么时候？万一错过了和雪的约定该怎么办？”
　　她抬头望了一眼那被帘子遮住的窗口，随即长长地叹了口气。
　　卧室中，躲在里边从窗帘缝隙偷偷窥视着她的花花，见到她那副心急火燎的样子，既是兴奋又是不甘。
　　“哼哼……我等了你那么多年，你就为了我等那么一小会儿又能怎么样？”她冷笑着，放下了指尖微提着的窗帘，走到梳妆台前优雅地坐了下来，开始描起了眉……
　　窗外晴朗的天空明亮透彻，几片薄云如轻纱般随风慢摇。小区的街道来来往往各种忙碌奔波的人们，从不打招呼，也没有微笑。人情冷漠，却像极了浩瀚宇宙中的行星，顾自旋转着，从不越轨……Diky靠在花园的长凳上，双手抱着膝，静静地望着前方的水泥地。
　　“雪……究竟要跟我说什么？”她实在不敢想得太深入，害怕自己会无法接受，“还是晚上见了她再说吧……”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都快一点多了，这会儿已经是下午了啊！花花怎么还没睡醒？就算再累现在也该醒了，这么睡下去人都会晕的。“不行！”她按下了拨号键。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她皱起了眉头，抬眼向她家的窗口望去，窗帘依旧安静地遮着里屋，毫无波澜……“搞什么啊？难道不知道我今天还有事的么？怎么这样！”她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径直向楼里走去……
　　电梯门开了，她快步走到了她家的门口，伸手向门铃按去，然而手指却在那小小的圆钮上停留住，迟迟没有按下去……
　　看着那豪华的大门，看着那贵气的猫眼，她忽然间又想起了当年的那栋别墅——那间曾经充满欢乐的屋子；那个……她哭着离去的地方……
　　她的手僵在了那里，“琦……”一股酸涩的气息涌上鼻尖，刺激到了泪腺，她睁大眼睛抬起了头，不愿让那泪水如此肆意地流下。她顺势靠在一旁的墙壁，慢慢，慢慢地滑坐在了地上……
　　门的那一边，花花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精心打扮了一番后，她看着镜子高傲地抬起了下巴。刚要转身，却突然发现有些什么不对劲，于是又转头凝视镜中的自己，“啊……我可是病人呐，气色怎能如此红润？”想着，她便重新坐下，往脸上又扑了些粉，还在唇间也抹上了裸色的唇膏，整张脸看上去苍白憔悴，这才满意地笑了。
　　漫步走向窗前，仍旧掀开一条细细的缝。她观察着楼下的她，抱着双腿，呆呆地望着来来往往的人群，似乎在想什么心事。“呵，在想今天晚上和雪的约会吧？想去找她，得先让我点头才行。”
　　看到她拿出手机凑到了耳边，她知道，她终于耐不住了。斜眼瞟了一眼桌上的手机，她呵呵地笑了起来，仿佛楼下的是个小丑，正被轻易玩弄于她的股掌之中。
　　她抬头望了一眼；她往旁边缩了一下，不能让她看到她在看她。
　　她冲进了大楼；她拉开了窗帘。阳光从窗外洒了进来，照在她苍白的脸上，她张开双臂，拥抱这代表新生的神圣……
　　深呼吸一口，她应该已经上来了，她转身走出卧室，准备给她开门，却在猫眼前定住了转到一半的把手。
　　她分明是在按门铃，可她却什么声音都没有听见；她的呼吸突然凌乱，眼眶似有露珠闪烁。她高高仰起了头，靠在她家门外的墙壁上，慢慢坐到了地上……
　　“她这是怎么了？”她担心地踮起脚尖，眼睛急切地透过猫眼朝下方张望着，只见门外的她痛苦地紧闭双眼，一手顶着额头，一边摇着头，一边念叨着什么……

　　“琦……”她不断呢喃着，心口的伤似乎又发作了，疼痛不堪。
　　她拼命忍着就要流出的泪水，用力将头朝身后的墙上撞去；她看着她如此痛苦的样子，心也揪得生疼……终于，她看不下去，如同她一样，无力地滑坐在地，哭着靠在了门上。

　　刺骨的寒冷，无尽的苍白……他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太阳，那么温暖，却又不足以融化他内心的冰寒……
　　她还在这里；它，也一定还在那里吧……
　　他抚摸着自己此刻正倚靠的墓碑，那深紫色的字迹诉说着淡淡的哀伤。而如今的他，内心却早已不再如当初那般波涛汹涌，难道他真的在渐渐遗忘她？这个他愿意用生命来爱的她？“不是！不是这样的，我不会忘记她的，我不要忘记她！”

　　“是么？从‘你’变成了‘她’，原来只需要几十年的光景……”

　　他从碑的后面取出了他的紫玉箫，对着墓碑又吹起了她最爱的曲子，如此凄婉……
　　“他回来了！”听见了箫声，它激动地扑向冰面，水灵的大眼睛里充满了希望的光芒。他还是回来了！他还是舍不得她的！它欣慰的笑了。
　　他说过只要回到雪峰就会来看它，等那曲子到达了尾声，它就能见到他了！
　　他缓缓收起了玉箫，起身欲向冰洞走去，转身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璃？你怎么会？！”
　　“少主。”多少年了，她都已经快忘记曾向他行这样的礼节了。“对不起，您走了以后，我经常来照看这里，我知道您不想其他人来打扰，但是，我也非常想念琦公主，偶尔来这里陪她说说话，我想，她也不会寂寞了……”说着，眼角落下了一颗晶莹的泪。
　　好多年没有见到璃了，这个曾一直在他身边照顾他一切的女人，如此熟悉，如此亲切。最让他为之动容的是，她竟能对琦如此用心，“多么善良的女子啊！”他叹道。
　　“少主，这些年，您是去了哪儿？大家都很记挂您。”她轻轻拭去了眼角的泪。
　　“我……我去了一个不想被人找到的地方，大家，都还好吧？”
　　“嗯，都好。”
　　“嗯，没事的话，你就先回去吧……”他转过了身。
　　回去吧……她闭上眼忍住了怒火，随即睁开双眼说道：“啊！都忘了！我和珊皇后还约好了要一起赏花呢！要来不及了，那我先走了，少主，您自己要保重啊！”说完就匆匆往山脚方向跑去。
　　望着她远去的背影，他忽然顿悟地睁大双眼，“约定！和雪还有约定！得快点回去！雪！雪……”
　　身上又恢复了温暖的知觉，Diky忽地睁开了眼睛。摇了摇头，起身拍掉了身上的灰，深呼吸一口，按响了门铃。
　　里边的花花早已醒了，透着猫眼观察了她许久，见她终于按响了门铃，她便转过身往里屋走去。
　　又响了几声，花花这才踏着高跟鞋踢踢踏踏迅速走出来开了门。

　　爱一个人真的能一辈子吗……
　　——From 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