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灵之生——雪爱传说之第二部》圣雪国的精灵

10、花花

　　窗外的阳光照亮了里屋，她慢慢睁开了双眼，“终于还是醒了……”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她一点都不想起床，感觉浑身无力。手机不识相地震动着，她只把它扔到了床底，也没有看究竟是谁的来电。
　　翻了个身，她把自己整个蒙进被子。过了许久，手机才终于安静了下来。
　　被子里，她环抱着自己，愣愣地看着脚趾发呆。躺在一边的月牙吊坠闪着黯淡的光芒，如同此时的她，这般低落……
　　脑海中渐渐开始浮现出一幕幕的过往——儿时的形影不离；她被送往人界；他化身Evan追随而去；身份败露后抑郁而返；圣雪国告危她归来；二人心意相通时她逃避的眼神；弥留之际她心底的声音……
　　为了答应她的那个承诺，他终于决定放逐自己，化身为她来到了人界，以为自己心如死灰之时，却发现爱上了身为同性的她……
　　逃避多年，终于还是忍不住解开了项链的封印，他回到了雪峰，遇见了天真可爱的它，那清澈的眼神是如此像她；它，拿走了他最重要的东西；它，愿意为他而死……
　　她头痛欲裂，紧紧地抱住自己，这一切怎会变成这样？到底该怎么办？今天已经星期四了，还有两天就是她们约定的日期。想到雪看瞬的眼神，Diky忽然有些想逃避，她开始害怕那天去赴约会听到她喜欢他的话，到时她该将自己摆往何处？她不住地摇着头，为何老天总是要把事情变得如此复杂？每次自己想逃避，就会出现更严重的事要面对，真的好累，好累……
　　“叮咚……”门铃响了，客厅里没有动静。
　　“叮咚！叮咚！”过了许久没有反应，门铃又急促地响了两声。
　　“老妈！开门啊！”Diky掀开被子对着房门大喊。
　　屋外仍然没有反应，看来是老两口一起出去了，回来了都不带钥匙！Diky无奈地叹了口气，慵懒地从床上爬起来舒展一下四肢，光着脚跑去开了门。
　　“怎么出去钥匙都不带的啊？”Diky埋怨地转动着门把手。
　　“因为你没给我啊！”恩？
　　Diky抬头，却望见一张熟悉的脸——她怎么会来？
　　“Mmm……你打算让我就这么在门口站一天吗？冷死啦！”面前的她嘟起了小嘴。
　　“快进来吧，你怎么会？来我家？”Diky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打你电话你都不接，我还以为你又去哪儿鬼混了呢！哼！你干嘛不接我电话啊？”
　　“你受伤了就好好在家休息嘛，没事跑来我家干什么啊？医生说你不能剧烈运动……”
　　“我哪有剧烈运动啊？我是不敢呆在家里嘛，所以就出来散步，散着散着就散到你家了，顺便来陪陪你嘛！”花花调皮地皱了皱鼻子。
　　“这……你真能散……我刚醒的说，啊……”Diky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怪不得，我就想呢，你敢不接我的电话！呀！你怎么光着脚呢！不冷么！”花花指着她的脚就尖叫了起来。
　　“额……在房间里，急着出来开门都忘记穿了！”说完就“蹬蹬蹬”跑进了房间，花花也跟了进去。
　　“哇！老公，你的房间……怎么这么乱的啊？跟男生似的！U……袜子都乱扔的！你好恶心哦！”花花满脸惊讶状，难以置信自己身处的房间就是这个向来爱干净的女孩的卧室。
　　“干嘛啊……真讨厌，平时不是这样的……”Diky尴尬地拾起地上的衣服袜子，随手扔在了一旁的凳子上。
　　这下可好，连坐的地方都没有了……
　　“内个……我去给你倒杯水，你随便坐！”Diky迅速逃离了现场。
　　花花无奈地环视了一下整个房间，哪儿还有地方可以坐啊？“唉……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爱干净了？”想着，她一屁股坐在了她的床上，轻轻搓着双手，这天还真够冷的。
　　她环顾着房间，最后双眼定格在了她的床上，“对了！她这不刚起床么，被子还是热的，正好可以让我捂手！”花花轻笑着把手伸进了被子里，真暖啊！双手在被子里不停地揉搓着，很快热了起来，却突然触到了一抹冰凉！那是什么？
　　她掀起了被子，注视着那个方向——他的月牙吊坠！
　　花花纤细的手指慢慢勾起了那条项链，银白透光的项链上悬挂着一弯玲珑素雅的月牙，中心嵌着一颗精致圆润的细小玉石，如此尊贵，又隐隐透着一丝亲切。然她却想起，在学校似乎从未见Diky戴过任何首饰。凝视着这项链，她感到一丝奇怪……
　　“沓沓沓……”Diky捧着一大杯热巧克力踢踢踏踏地走进了卧室；花花五指一紧，顺势将项链塞进了口袋……
　　“喏！快喝点热的吧，看你脸都冻得通红了。”
　　“谢谢老公！哈哈……”花花接过杯子，轻轻喝了一口。
　　“你昨天，到底怎么回事啊？失恋了么？”Diky双腿一盘，坐在了她的身边。
　　花花的表情凝固了一秒钟，立刻垂下了睫毛，“唉……”她叹息。
　　Diky歪着头不住打量眼前的她，看来是了！
　　花花幽怨地转过头，用一种她看不懂的表情望着Diky，这让Diky的心瞬间一颤。
　　“老公，如果某一天我死了，你会为我伤心多久？”
　　Diky一下愣在了那里，搞不懂眼前的这个女孩脑袋里都是些什么怪心思，突然蹦出来这么一句话，实在是有些惊悚。“傻瓜！莫名其妙死什么？”
　　“你认真回答我嘛！”
　　看着她那殷切的眼神，Diky低头思考了许久，然后抬起头认真地看向她，“花，听我说，不管发生任何事，都不要轻易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想起她最近的反常，Diky生怕她因为失恋想不开做出什么傻事。
　　花花无奈地翻了翻眼珠，“好叫！你以为我要自杀啊？笨死啦！好好回答我！”
　　Diky尴尬地看着她，难道刚才自己又自作聪明了？“这……”
　　“快说啊！如果我哪天死了，你会为我伤心多久？”说着，她又嘟起了嘴巴。
　　“很久……很久……”
　　“很久是多久啊？”
　　“很久就是很久啊……”
　　“到底是多久啦？有没有一辈子那么久？”
　　Diky叹了口气，闭上了双眼，吃力地靠在了床头，“花，我们不讨论这个问题了好么？”一辈子……她的影子充斥了她的整个大脑，她的心脏又开始隐隐作痛了起来，脸色变得煞白……
　　看到她这个样子，花花开始担心起来，却又满是不甘。她放下杯子，上前摸了摸她的额头，“老公，你额头很烫哎！发烧了么？”
　　“我没事，大概着凉了，躺会儿就好。”她疲惫地钻进了被子。
　　“……”欲言又止，花花不敢再说什么，平时的Diky很少这么正经的说话，看来她是真的累了。她心疼地看着露在被子外她的侧脸——紧闭的双眼，冰冷的表情，全然不似平时的她……
　　“他一点都没变……”花花叹了口气，站起了身。
　　“对不起，花，我今天身体不太舒服，不如你先回家吧，后天我再陪你去医院……”她没有睁开双眼。
　　花花握紧了双拳，心里似有不甘，却无奈躺着的她身体不适，于是只能愤愤地把手插进了口袋，啊……还有它！唇角轻扬，她捏紧了那条项链。
　　“你真的没事？可是我想留下来照顾你。”
　　“你自己都是个病号了，快回家吧，晚了就更冷了，乖了。”她拉紧了被子。
　　“……不行啊！你发烧了诶！我怎么能就这么走了，你家热水瓶在哪儿的？”
　　“好了啦，我没事的，我现在只想睡觉，你回去吧！”Diky无力地把头蒙进了被子。
　　花花那细长的眉毛又拧在了一起，她这明明就是在下逐客令了！自己带着伤来看她，非但毫不领情现在还要赶自己走……
　　“我真的，在你心里一点位置都没有么？”她的心，好疼……她站了起来，默默地向门外走去，最后又回头看了一眼被子里的她，随即踏出了她家的大门，一颗晶莹的液体滴落在玄关……
　　难过地回到家中，她行尸走肉般踱回房间，轻轻扣上了门锁。努力调整着呼吸，却仍没有忍住扑到床上大哭了起来。
　　“为什么啊？这究竟是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足以让你忘了她，在你心中，我始终什么都不是……竟然！竟然连她都比不上么？”她的眼前浮现出雪的面容，她恨恨地猛拍了一下枕头，哭得更加伤心起来。

　　雪峰……
　　睁开双眼，却发现自己正身处这陌生又熟悉的地方。四周尽是一片白茫，天空微微飘着薄薄的雪，那寒冷让她不觉地一阵颤抖，她哈了口气，抱紧自己，开始观察起周围。
　　起身往前走了几步，她发现了不远处伫立着的城堡。“圣雪国！我怎么回来了？！”她震惊地止住了呼吸，过了许久才想起了口袋中的项链，连忙将之摸了出来，难以置信地注视着它。
　　雪峰？这是雪峰！
　　当年他抱着她独自离开，不准任何人跟着，而她还是偷偷地跟随其上，直到来到了这圣雪国禁地的最高处。
　　眼睁睁看着他那般痛不欲生；看着他不断吹奏那首自己曾苦苦哀求都不得听之的曲子；看着他莫名其妙地结了冰，又迅速融化；看着他紧抱着她伤心欲绝；看着他埋葬了她；还看着他刻下了不完整的碑文……往事历历在目……
　　转过身，她的眼中渐渐泛起了泪光，“真的如此爱她？就连项链中都残存着他的意识，被倾注了那么多的想念，强烈到把我也带回了这里……”停下了脚步，她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墓碑——“爱雪蒂琦之墓”…… 干涸后变成紫色的血迹仿佛在向她诉说着二人凄厉无果的爱情……
　　爱……他爱她……是的，他真的爱她……爱到不在乎她的身份，爱到不在意她的生死，爱到如此痛彻心扉……可是，他真有那么爱她么？如果是，那他为何还能存活至今？若换做是自己，他死了，她绝不会苟活……

　　雪峰上某个石堆之后，她默默地躲着看他。也许他葬了她就会随之而去，这正是她跟来的原因，她不能让他一个人死在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然而她却又不敢轻易现身，这个时刻，还是让他独自安静着比较好……
　　雪下得大了起来，她感到逼迫而来的寒冷，于是低念秘咒抱紧了自己，这才不至于冻伤。而当她再次抬头时却发现那边的他整个结了冰！她怔住了，这是什么样的力量，足以让一个人如此迅速地变成了冰？！她想要冲过去救他，又发现自己的四肢都僵掉了，根本无法动弹，就只能望着那边心急如焚。
　　万幸的是！这突如其来的寒冷又忽的迅速撤离，那边他身上的冰也开始融化了开来，他恢复了意识，却抱起她哭得更加伤心……她的心也为之深深揪了起来。
　　将她葬于厚厚的雪堆之下后，他在碑上用血刻下了那六个字，如此幽蓝，如此触目惊心！
　　从袖中取出沿途摘下她爱的花，他轻抚着她的项链许久，迟迟不舍放下。终于，他闭上双眼，仰对天空落下了最后一滴泪。他将项链悬挂在了她的碑上，起身长长地叹了口气，仿佛要把身体里最后的一丝气息都呼出去。最终，他转过身，向着山脚大步离去……
　　“他没有为了她自杀！”她有些兴奋，亦或许，他对人世还有所留恋？
　　她不懂。对他而言，为之赴死并不难，难的却是，为她而生……
　　仅凭这样的一个承诺，便足以证明他对她的爱……只是，他们之间的情感，她，真的不懂……

　　她不屑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坟墓，这个他为她亲手做的坟墓。由于持久的寒冷，碑前的花仍保持着当年的样子，只是没有了香味。她上下打量着他的“作品”，恩？碑上的项链不见了！难道他回来过？
　　呵呵，这不是废话么，他必定是回来过的……
　　她自嘲地摇了摇头，却在不经意间瞥见了那个角落——不知是什么东西正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她好奇地转身向那儿走了过去。
　　渐渐地，越来越靠近了，阳光变换着各种角度，那光也忽明忽暗着，究竟是什么东西？
　　不一会儿，她终于在冰洞前停下了脚步……
　　厚厚的冰层里，一个小小的身影趴在上面，十指不时移动着，它浑身雪白，身后似乎还扑闪着翅膀，如此可爱。
　　“这是什么？似乎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生物啊……”她俯身贴上了冰层，向里望去。
　　冰面忽然暗了一片，它惊得后退了一步，但马上意识到，“是他来了！”它激动地又飞了回去，睁着大大的眼睛向外张望，却发现，外边的这个身影，有些陌生，却又是如此熟悉……
　　“璃？”它惊讶地在冰层上迅速写道。
　　里层的雾气上渐渐现出她的名字，她震惊地瞪大了双眼，它认识她？！她急切地往洞里看去，里面的到底是谁？
　　阳光缓缓照了下来，里层的雾气掩盖住了它的脸，却没能遮住它颈间的光芒——流星吊坠！这不是琦的吗？！本该挂在碑上的项链，怎会戴在了它的身上？
　　她疑惑地紧紧盯着那颗流星，大脑飞快地转动着，“他真的回来过么？他怎么会允许别人拿走她的东西？还是它在他离去后偷来的？这冰洞里面的它，到底是谁？它又是怎么知道她是谁？”种种疑问不断侵袭着她的大脑，突然，她睁大了双眼——慢慢消逝的雾气中逐渐清晰地映出它的模样，大大的眼睛美得像要滴出水来，雪白剔透的脸庞，戴着流星吊坠的它，神情像极了某个人……
　　她的手猛地颤抖了一下，手中一直握着的他的项链也掉落在了地上，“她！不是死了吗？”这太荒诞了！精灵死去不就永劫不复了么？她怎么可能重生？不可能……不可能！她极力摇着头，略带恐慌地看着里面的它，生怕它会破冰而出，来证实她那可怕的想法……
　　可是这样不行，她必须弄清楚，里面的它，究竟是谁！
　　她蹲下身拾起了他的项链，深吸一口气，轻轻呵在了冰面上，“你是谁？”
　　缓缓低下了头，抬起的手犹豫在半空中，该如何定义现在的自己？终于，它又抬起头，一笔一划写下了一个字——雪……
　　她再一次震惊，愣愣地僵在了那里，雪……又是雪！！努力压下心中的气愤，她又写道：“那项链，不是你的吧？”
　　它低头看了一眼颈间的项链，随即微笑着看向她，“是我的。”
　　“……”原以为她会说不是，却未料她会如此回答，一时竟不知如何继续问下去。
　　然而里边的它又突然摇起了头，迅速抹去那几个字，继续写道：“是珏”它顿了一下，“王子送的……”它看到了她手上悬着他的项链……难道……他所说的她，就是现在眼前的她么？它却有些无法接受……
　　“他怎么会把她的项链随便送给一个素不相识的它？难道他真的没有我想象中那么爱她？还是，他真的爱上了雪？甚至为了她连她都放弃了？”璃怨恨的看着眼前这个也叫雪的小生物，越想越不甘。
　　“你怎么会认识我？”她写道。
　　啊……不能让她知道自己是谁，万一她告诉了珏……不行！“珏王子跟我提起过你，这雪峰人迹罕至，会来到这里的人寥寥无几，所以我便猜是不是你。”
　　她狐疑地凝视着它的眼睛，想要寻出一点破绽，未果……
　　“你手上的项链……不是他的吗？”它犹豫了许久，还是忍不住问了。
　　她看了看缠绕于指间的项链，嘴角轻扬，于是骄傲地抬起了下巴，一字一顿地写下“他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