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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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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阮云映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江初璟有些不好意思,“我腹胀,想让你陪我一起去。”
额前贴着花黄的少女怔怔指着自己,“让我陪你?去更衣?”
最后两个字说出口,她自己都觉得是自己幻听了。
少年挠挠头,腼腆道:“快些吧。”
阮云映嫌恶皱眉,指了指那边的许若简和曾鸿,言简意赅,“找他们。”
江初璟委屈,“他们都在忙。”
所以?是我不忙?
阮云映张着口,没想到他说得这么让人无法反驳。
可哪怕她无言以对,也不愿意挪动一下,“你这么大人了,自己去。”
“不行,”江初璟狠狠摇头,“我不能一个人去,害怕!”
阮云映再次怔然,她忽然觉得,自己确实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他。
“你爱去不去,”她可不惯着,“不去就卡裆裤。”
江初璟一滞,没想到她也会说出这样粗俗的话。
“你不陪我,”他幽幽道:“我就在城门口湿裆裤,然后逢人便说我是你丈夫。”
“你!”阮云映瞪眼,被他气笑了。
她从摇椅上站起,指着自己丝织成的锦衣,又点了点自己的头饰,不可置信,“我穿成这样,你让我陪你出恭?”
江初璟双手环抱,“我不管,你已经嫁给我了,夫妻要相互扶持形影不离,这不是你说的吗。”
深吸一口气。
阮云映败下阵来。
江初璟过去拉她手,阮云映甩开,他像是看不懂,再次拉去,阮云映挣了挣,索性随他了。
往西边走,江初璟寻着路边有没有恭房,可他们走了有一会儿,也不见四周建这些。
这里不比城里,处处平坦,阮云映被坑坑洼洼的泥坑绊的左摇右晃,哪怕是被他扶着,她也来气了,“不找了,你就在这儿解决吧。”
江初璟目瞪口呆,环望四周,这里哪有能如厕的地方。
阮云映看了看,一指泥角,“反正你们男人都长一个样,也没人看你,你就在那解决吧。”
江初璟心中反驳她,女人也长一个样,但这个时候,他还是识时务闭紧了嘴。
磨磨蹭蹭走到她指的那里,他不放心回头,“你别乱跑。”
阮云映捏着帕子点头。
“千万不能偷看啊!”他仔细叮嘱着。
阮云映拉下脸,“唐僧的肉都没你矜贵。”
但他此时已经听不到了。
回去的路上,江初璟想要再拉着她的手,阮云映却怎么也不干。
坑路难走,等他们回来的时候,日头西斜,队伍也散了。
许若简和曾鸿一辆马车已经走了,剩下江府的马车在等着他们。
今儿一日,阮云映身心疲惫。
回到府里,她没让如华伺候,沐浴后简单擦了擦身子就出来了,躺在床上,明明累了,可脑中杂绪万千。
翻来覆去。
“怎么了?”江初璟担心道。
“给我揉揉脑袋。”她闭着眼,下意识命令着。
江初璟顺从起身,暖和的手指轻轻按在她的太阳穴,声音压得低,“若是累了,明日便在家休息吧。”
少女没有回他,在他的按揉下,就这样缓缓睡了。
一夜无话。
第二日阮云映起床时,已经快到晌午,她摸了摸身边,那里早已冰凉,显示着主人早已离开。
钟灵不敢近她的身,小声在床帐外问,“少夫人可是起了?”
“嗯,如华呢。”
“回少夫人,如华正在给您准备膳食,她说您昨日就没怎么用膳,可要奴婢去喊她?”
“不用了,”阮云映道,“打水来吧。”
“是。”钟灵轻声退下了。
也是昨日饿了,今日阮云映连吃了几个水晶笼包,又喝了一碗燕窝,才放下筷子。
“少夫人,娘家太太来信了。”见她用过饭,如华才从袖子里取出家书。
阮云映接过,打开。
她越往下看,神色就越发难看。
“如华,让人备马。”
“……是回娘家太太那吗?”
出乎意料,阮云映道:“去城外。”
“是。”如华领命而去,不再多问。
马车再一次晃荡到城门口,有过昨日的经验,阮云映径直向江家水摊走。
果然,同样的地方,几个人都在忙碌着。
她让如华把带来的血参汤拿过来,放在一旁,等他们中午歇息的时候喝。
如华先前还以为这参汤是给她自己准备的,听到自家主子的话,迟钝片刻。
“这……是您压箱底的几样东西啊?”
阮云映何尝不知,她哪怕再挥霍,这种千金难买的老参也不会轻易拿出来,想到今日过来的目的。
她摆手,不愿多提。
午时一过,各府派来新的人手接替,江初璟他们也得空歇歇。
他一直在忙,没注意到她的到来,等回身时看见她还在摇椅上坐着,也诧异。
“你怎么来了?”他新奇道。
阮云映转着手上戴的玉镯,“昨日都来了,也不差这几天。”
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阮云映自己都不怎么相信。
可有人却信了。
“昨日是想带你见些不一样的,你也见了,这么热的天,你还是在府里休息吧。”
阮云映摇头,“不急,我反正也无事,在这儿陪你。”
江初璟凤眸张开,他怎么觉得,她好像有些不对劲啊?
阮云映揭开瓷罐盖子,拿过竹筒勺亲自给他舀了一碗汤,“你尝尝。”
江初璟垂眼,看着这血红色的汤汁,眼中惊疑不定。
“补身子用的。”
似看出了他的犹豫,阮云映解释道。
他在这边踌躇,那边的许若简却如野马一样蹿了过来,听说这是给他们带的,他掀开盖子,探头去瞧。
等看清了汤里放的究竟是什么时,惊的嘴巴都张大起来。
“血……血参?”
倒不是他没见过世面,这东西,哪怕是宫中都不多见,但许家也是有的,不过也只那么一根。
他知道这东西还是幼时差点夭折,他娘急了给他削了半块才缓过来的,自是记忆犹新。
他们这是……
许若简心有余悸看了看几人,小声问:“这,谁出问题了?”
煲了这么大一块,这是出了多大的事啊?还能治吗?
阮云映瞥他,要不是昨日吃了他带来的东西,她不愿担情,这东西,她可不想给他喝。
曾鸿也是认得的,他们家卖了祖宅后虽然手里有不少钱,可是最近都花了不少。
其中除了买下南街的房子后,剩余的就是买药参了,可他花了无数银两,也没有买到这个品种的参,若是能有这么一块,那他祖父……
用都用了,也煲出了这些,阮云映不是小气的人,让如华给他们也各盛了一碗,就当是看在江初璟的面子了。
许若简一副捡到大便宜的样子,端起碗一饮而尽,曾鸿有些不好意思,在如华的催促下,他拿出自己的水袋,小心的把血参汤灌了进去。
见他此举,如华多看了两眼。
今日的伙食还是许若简带的,如昨日那般吃过以后,他们歇了歇就去忙了,如华也像昨日那样,用木墩子摆起了摊。
一日过去,城外不仅有摆义摊的,还有了医治人的大夫,昏倒的百姓们也有了去处。
该说不说,人的适应能力果然是极快的。
昨日,阮云映看到这样的画面,还有些心里不适,今日,她就能在这样的地方,挑着干净的阴凉地散心。
想到母亲信里说的内容,她叹口气,一向舒展的眉头,少见的有几分愁绪。
碧珊瑚......
这东西,整个宣阳也就只有一盆啊。
她漫无目的走着,抬眼看,人已经走到了行医的这边。
看着那简易木板上躺着形形色色的人们,哪怕是好一点的,衣裳都是勉强得体,她低下眉,长长的睫毛闪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姐姐?”一声童稚的小孩声传来。
阮云映抬头去看,“你......你怎么在这儿?”
大妞勉强笑了笑,有些担心地回头看,“小宝昨日一直闹着肚子疼,好不容易撑到今天,摊子上也有大夫了,可现在病人却太多了,他还要等......”
阮云映顺着她的目光看,一棵大树下,昨日那个小小的身影蜷缩着如同虾米,偶尔还会抽动几下。
“他昨日喝了酸梅饮不就已经醒了?”
旁人阮云映是不清楚,可是昨日这姐弟两,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给人做活,连他们长什么样,她都记忆犹新。
“我也不知。”小女孩摇摇头,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脸上的皱皮好像少了一些。
阮云映沉吟片刻,想了想,往边角那个老大夫走去。
她人还未到,老大夫便撵人了,“一边去一边去,我这边还忙着呢,紧要的排前头,不紧要的往后排。”
他胡子也有一大把,整个人手不停歇,低头拿药材称重忙得不可开交。
阮云映何时被人这样无视过,拧眉,从腰间扯下玉佩扔过去,“随我来。”
她就不信,一个穿的这样穷酸的老头,能见过这种好东西,料定他会拿玉佩过来救人。
果然,老大夫的动作停住了,扒拉扒拉长长的白胡子,趴近看了一瞬,瞪眼道:“我滴乖乖,透面的料子!”
阮云映挑眉,她没想到眼前这人,竟然还真的认识这东西。
玉佩已经摆在那儿,她仰头等着那人过来。
谁知,老大夫看了一眼过后,就如赶苍蝇一样挥手,“去去去,别捣乱,拿着玉佩上别处去!”
言毕,却是不理她了。
阮云映不相信,“你!你在这儿给人看病能得几个钱,跟我走一趟,这东西就是你的了,难不成你嫌不够?”
话落,她抬手,从发间又取下一枚金簪扔在台面上。
老大夫眉眼不动,嘴里还嘀咕着,“黄芪三片,红景天一支,红豆一把......”
大妞在她身后,虽然不知道她扔下去的东西值多少钱,可也知道那价值一定不菲,她小心地拉了拉阮云映衣袖,“姐姐,算了吧,等这爷爷一会儿,我弟弟......”
她努力不哭,可眼眶还是红的。
阮云映脸色更是不好看,钱财能买鬼推磨,这还是她头一回见着这样不识好歹的人,只觉得脸面被人踩在脚底下。
老大夫手里不停歇,却再一次抬头看向小女孩,“嗯,真是有礼貌的好孩子,小丫头,你弟弟怎么了?”
“我弟弟他......他昨日晚间就开始肚子疼,一直打滚,现在还缩在那儿,时不时抽动下。”
大妞抬起红红的眼,努力说着自己看到的一切,深怕露了影响大夫判断。
“那他可曾吃喝了什么?”
大妞摇头,“没有啊,除了前几日我们两人吃了一块饼子,这两天都没有吃一点儿,至于喝了什么......弟弟也就昨日喝了漂亮姐姐给的两碗酸梅汤。”
听她这样说,老大夫已经明白了,不过出乎他意料,这个趾高气昂的千金大小姐,竟然还知道给这两孩子东西吃。
他态度好了一点,“没什么事,这两日未进米水,他人小一下子喝了这么多凉性的东西,这是伤脾胃,闹肚子了。”
一直站在旁边的阮云映愣了愣,“你说,他是因为喝了酸梅汤?”
老大夫哼了一声,“你以为呢,茶碗是特意做成这样大的,就是怕有人不知节制,喝多了反而没有益处。”
原来是这样。
听了大夫的话,不知为什么,阮云映的脸有些热,她强撑面子,咳道:“既然你知道他这是怎么了,可有办法医治?”
“有是有,但老夫现在没空,还有伤的更重的人在等着呢,他那毛病,一时半会死不了。”
阮云映气结,“医者眼里无大小,你就是这样给人看病的?”
“那能怎么办,不然你过来给老夫抓药,我这儿正好缺人手呢!”
“你说什么?”阮云映惊愕,“让我给你抓药?”
“怎么?大小姐拉不下架子?那你刚才慷慨激昂的指着我,老夫还以为你是菩萨降世,软心肠着呢。”
“我......”阮云映哆嗦着,“我可是......”
“你是什么?”老大夫可不吃那一套,“我大徒儿在的时候,就连荣国公都给几分薄面,来,你倒是说说你有何来头?看我老头子会不会被吓死。”
荣国公?
阮云映眨眼,那不是她大伯?
她怀疑这老头诈她,“你大徒儿是谁?”
先前还忙碌着的老头听到她的话,全身一顿,白眉都好像耷拉下几分,整个人无端伤感起来,他深深叹口气,“佳人已逝,无需再提,是老朽着相了。”
佳人......
难不成,这老头的徒弟还是个女子?
荣国公......她轻轻吐字。
半响,阮云映身子一震,似想到了什么,脱口而出,“是我......是一位白姓的女子?”
老大夫也是一震,手中的药材掉落,抬头看她,“你是谁?你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