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花》怀瑜禾尽

12、自得其所

　　伴随着第一场初雪落下，雪白的屏障温柔地挡住了地上的不堪入目，非念安出入实验室的频率也升高了一点，少有的会到外界呼吸新鲜空气。
　　【维多利亚时期的伦敦空气确实有这么糟糕，根据系统推算，将近九成的伦敦在这个时期街道上会被粪便堆满。】
　　看着街道上雪白的一片的景象，那宁静和谐的氛围被系统这一通毫不留情的数据推算摧毁的一干二净。
　　（这么直接的把数据告诉我，让我知道脚底下雪上面踩的全是肮脏的，你是真不怕我出事儿啊。）
　　抬头看雪，闭上眼睛，非念安在心里微微自嘲，毫不客气的说道。系统再次回归了长久的寂静，只是面板上显示的选手平静的心跳。
　　不知道从哪一年哪一月开始，系统和试卷仿佛达成了默契，在这个难得的成长时期，放过了这些年幼早熟，如同惊弓之鸟一般脆弱的选手，这个副本成为了他们能够喘息的地带。
　　由此每一年的技能培训开始之前，得知此事的选手总是会以一种莫名警惕而又好奇的情绪去探究其中的选项，或者懊恼或者不知所措，流露出难得的与年龄相符的模样。
　　世界静静的按照自己预定的轨迹前行，这些人的活力好像并没有影响到祂们。
　　是的，从始至终非念安就知道，自己如果没有在规定时间内完成毕业礼，除了评分有所下降，并不会有任何惩罚，况且他这次需要学习的专业与他原本的属性毫不相干。
　　“哟，难得能在我这庄园的大门前看到我亲爱的小研究员，是做实验做烦了？”远远的便听到了莫里顿公爵那华贵的衣料互相摩擦的声音，随后便是他轻巧却又带着些许矜持的贵族般的语调。
　　非念安静静的站在阳光下，闭上眼睛感受着由外而内渗入的温暖，没有理会在距离自己几步远开外停下脚步的莫里顿公爵。
　　“如果您今天下午的行程都有空闲的话，不如与我一同去出席女士们的下午茶如何？”莫里顿公爵在那里站立了片刻，慢慢走到了非念安跟前，在他彻底不耐烦睁开双眼之前，发出了这份邀请。
　　女士们的下午茶只是借口，在这个年代既然已经成为了莫里顿家族的研究员，他就属于莫里顿公爵的私人财产，无论如何他都不应该拒绝这场邀请。
　　没有时间再去准备那些定制的繁琐的，充满暗纹的莫里顿衣物，非念安干脆穿着这一身米色大衣踏上了公爵乘坐的马车。
　　“您今天的穿着还真像那些摆放在花瓶里盛放的黄玫瑰。”车辆在缓慢向前行走，有减震的车轮让坐在马车里的人感受不到一丝颠簸，非念安靠在皮革的座椅上，难得的在温暖与摇摆当中有了一丝困意。
　　莫里顿公爵也是个不懂眼色的，以他的境地也确实不需要看其他人的眼色，非念安睁开眼睛，不太明白他口中的形容词。
　　毕竟在他从实验室换了衣服出来，这一路上经过各自走廊里都没有看到摆放的花束，在寒冷的冬日，在温暖的室内各处摆上一束盛放的鲜花，对于公爵家来说也依旧有些奢侈。
　　“噢，亲爱的，你今天起来的很早。”莫里顿公爵看懂了他眼中的困惑，纵然笑了起来，食指轻轻敲动着手中的手杖，慢条斯理的说道。
　　“我不喜欢黄玫瑰。”话题就此止住，非念安没有要为那些辛勤劳作的女仆求情的意思，虽然不明白公爵的行动具体目标，但和他扯上关系不是好赖事。
　　“我可以问问我的小玫瑰喜欢什么样的花束呢？苹果花？山茶花？”莫里顿公爵眼中笑意更深，接着这个话题聊了下去，心情看上去也好了不少，看来回去之后女仆们不用遭殃了。
　　“三色堇。”一边想着，非念安敷衍的说道，在脱口而出的那一瞬间，他顿了一下，考着在这个以花语为密语的维多利亚时期，三色堇究竟代表了什么，可惜什么也没有想起。
　　“噢？”莫里顿公爵拉长的声音，让段时间错误频出的非念安烦躁的想一巴掌打在他嘴巴上，但这样做只会让自己变得更加可疑，并且如了旁边这个变态的愿。
　　“鸢尾花。”一边反思自己究竟从何时开始对莫里顿公爵的印象变成如今这副模样，非念安坐直了身子，正经的说道。
　　“但愿吧。”莫里顿公爵依旧挂着不知深浅的笑容，马车缓缓在艾伯纳家族的庄园门前停下，莫里顿公爵先一步下车，在马车里待的有些闷的非念安紧随其后，一抬眼便看到了一名身材高大的维多利亚标准青年站在一众花朵一般的女士前面，迎接公爵的到来。
　　“就麻烦你去应女士们热情的邀请了。”莫里顿公爵在非念安的耳边低低的笑着，让人恨不得一个哆嗦，全身汗毛都竖立起来。
　　非念安怪异的看了他一眼，往旁边走了一步，很快便被毫无恶意的女士们叽叽喳喳的围在一起，拉进了举办茶话会的宴会厅。
　　“喔，来尝尝吧，这是家里厨师做出来的新样子，但愿这符合您的胃口。”面不改色的把咬下去的糖霜混合体吞进肚子里，非念安应和着女士们的调教与谈话，开始想念自己在办公室里放的那一罐咖啡。
　　把面前的茶话会交谈当做一个时间任务，不去多想什么，非念安很快进入状态，用风趣幽默的话语和轻快的语气逗得在场的女士们咯咯直笑，不知不觉间就来到了茶话会的结尾。
　　外面的太阳已经日落许久，夜晚的寒意从边边角角渗透进来，再次抬起头，看到二楼走廊上站着黑着脸的莫里顿公爵和艾伯纳伯爵时，非念安着实松了一口气，用舌尖抵了抵，因为沾染了过量糖油化合物而已经算是幻痛起来的牙齿，菲利安挂着优雅的微笑和诸位女士小姐们分别。
　　在离开茶话会之前，做主的爱娜·艾伯纳大方的把茶话会中心摆放的一束鲜艳欲滴的鸢尾花递到了他的怀里。
　　冬季难得的鲜花散发出清新的植物香气，缓解了非念安绷紧的神经，是在后方的温室培养出来的，非念安低头嗅了嗅，轻声道谢。
　　倒是一旁黑着脸的莫里顿公爵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脸又黑了几分，毫无绅士风度的拉过非念安的手臂，大步向外走去。
　　手臂上传来的力道和痛感，显然等回去之后又要泛起因力道过重的青紫，非念安只是用另一只手抱稳了漂亮的花束，皱眉不耐烦的看着面前这个不知道在发什么癫的男人，尊重自己身份，什么也没说的跟他坐上了马车。
　　说实话，今天这一天干了那么多在维多利亚时期不应该出现的事情，非念安自我反思着维多利亚时期的风格，准备找个机会再从系统那里敲诈几本有关于维多利亚时期风俗文化的书籍，好对剩下的已经接近零碎的身份继续打掩护。
　　今夜的睡眠约是在睡前吃了太多的甜点以及热茶，非念安在床上翻来覆去，直至天微微亮起才有了一丝困意。
　　混沌的大脑复盘着今天一天所有行动出现的错误以及自己应对的方式，这样的复盘好处就是在下一次面对相似情况的时候，他都不会再犯，还会在睡着之前消磨掉非念安多余的精力。
　　第二天早晨，他准时在实验室打卡，换好衣服，推开了实验室的门，一边琢磨着早被抛之脑后的试剂还有哪些方面需要改良，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毕业试剂的搭配。
　　在上一次和系统的日常汇报以及深入聊天中，他意外的收获了他当前所处的世界在一类特殊的算法之中又被称为镜片世界，有其特殊的运行轨迹以及非同其他世界的特殊性。
　　在发觉自己透露信息过多之后，系统便主动停止了那次汇报，并在之后提交了申请，减少了他向系统汇报的次数，间接的削弱了他从系统那里获取信息的次数，有些遗憾，但不多。
　　化学实验室向来防护重重，能够每次都准确的在他休息时间花枝招展的出现在休息区，莫里顿公爵也是花费了不少功夫。
　　那相当一部分的衣服在接触过那些化学试剂之后恐怕无法使用第二次。
　　如果莫里顿公爵此刻在小研究员的面前听到了他的想法，只会自信的告诉他，不单单是在小研究员面前花枝招展，就连出现在各大宴会上，他的穿着也从来没有重复过，就是苦了这些年为梦里顿公爵制衣的裁缝。
　　走神的状态自然无法好好完成今天的实验，非念安也不想浪费，眨了眨酸胀的眼睛，放下手中反应了一半的实验，严格遵守实验室规则，处理完剩下的东西之后，穿上了自己的米色风衣，拿着早几天便写好的研究报告向外走去。
　　他并不想看见莫里顿公爵那张写满了花枝招展的脸，虽然不知道这种反应叫什么，但本能的，非念安想起了自己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