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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挑选 ...

  •   “现在我们来看看你住哪里……”

      江楼月失去了一条手臂,孤零零的一只手指着其他的房间,问谢念想要哪一个。侯府的空房间多。在很早之前,安清喜欢在府里开宴会,每每到夜半三更,客人酒喝地路都走不了,直接住在那里。江楼月当年开府的时候看了个图纸就去练兵了,结果出来一看,好家伙,住个梁山一百零八好汉都没有问题,有当年的阿房宫的风范。

      “皇上当年给师父的是地皮吗?”

      居然连装修都不装一下,师父着可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谢念边走边盘算着,下次要去看看房价,给师父单独辟一个地方养老,那才是好呢。

      “其实也有房子,只是年久失修,宫里的装修古板,算来算去,不如自己动手。”

      这样啊。

      又几个洒扫宫女路过,实现放了点在她们交合的手臂上,谢念悻悻的,还是江楼月改换成了牵手,谢念一喜,笑起来傻傻的,憨憨的。看着不太聪明的样子啊……江楼月有点犯愁,不过没关系,就是一个庸人,她也坚信自己能把她培养成英才。

      “看到那个莲花池了吗?”

      谢念点点头,江楼月在旁边絮絮叨叨,讲着这些莲花池的来历。

      “父亲爱莲,先帝便赐给他,亲自命名瑶池。十五岁那年开府,我让人运了点过来,底下莲藕盘根错节,移植的时候真是废功夫。”

      莲花在诗书里一般象征着高洁的品质。是对他的嘉奖,也是枷锁。

      莲花池里有几尾锦鲤,“皆若空游无所依”,旁边的侍女递了点鱼食,谢念空了一只手,江楼月怕她一个人掉下去,也没松手,紧紧地拽住她,鱼食洒下去,它们争抢的样子格外可爱,就是喂着喂着,好像少了几条?

      “几个莲花池是相连的,活水,连通着护城河,没看到的几条,应当是跑出去了。”

      江楼月耐心地做着解说,丝毫没有注意时间的流逝。

      “侯爷……”

      一个侍女看看她们,有点欲言又止,谢念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自己和师父牵着的两只手,脸终于红透了,像煮熟的虾子。江楼月瞥见小徒儿的样子,居然觉得分外可爱,轻咳一下,侍女把话又重复了一遍:

      “长公主让您去正厅一趟,说您陪郡主挑选房间的时间太长了。”

      长吗?

      江楼月回头看看两人的来时路。一个房间好不好,不只是看一样那么重要。把谢念接回来之前,就让侍女把所有的房间都打扫了一遍,还把所有的日常用品都整理好,换成可以领包入住的样子。是有点费时间,好在他们效率还不错,赶在最后之前做好了。每个江楼月都让谢念去试了一试,干不干净,光照够不够,床褥软不软都要尝试,所以直到刚刚都没有出结果。

      “母亲让我过去吗?那我的小徒儿怎么办?”

      江楼月低头看她,谢念怯生生的样子特别可爱,在战场上找到的都是虎豹豺狼,闲下心饲养也根本养不活,没几天就死了。侍女也有点为难,安清的声音就像是救命稻草,被一把抓住。

      “我来带她,你安心去就是了。”

      江楼月的云淡风轻消失了,换成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安清早就知道自己女儿的心思,并不帮她掩饰,带走谢念,催促她尽快去书房。

      “母亲。”

      正厅里,江溪卸下亲和的脸庞,冰冷的气息从周身延伸。江楼月在外徘徊,和门外的侍女小声打听情况,侍女为难摇头,江楼月还要套近乎,被里边的声音打断了:“还不进来,在外边干什么呢。”

      好吧,江楼月还是怕母亲的,她总是能一眼看穿她的心思,再一一挑出她做法的漏洞。一进门,一个玉杯飞过,江楼月在空中截住,讨好地笑笑:“这杯子可是御赐之物,摔碎了可是要扣一个不敬罪名的。”

      “跪下。”

      江楼月跪下了,地上有点凉,寒意透过衣物,从膝盖上开始蔓延,直到指尖也没有一点温度。江溪喝了一口茶,扫了她一眼,冷哼一声,开口:

      “听说你问皇帝要了广陵的封地?”

      “是。”

      又一个杯子飞过,江楼月没有躲,它不偏不倚砸在她前面的空地上,变成一堆碎玉。

      “旧部北境,嫡系全无。”

      “没有实力,就乖乖的地当孙子。”

      “这么下他们的面子,上赶着找死。”

      口不择言大概就是这样。说者无意,听者还无心呢,说者先反应过来,迷茫后悔心疼就这么混杂着,在她眼里打翻,不是一个滋味。

      自三年前,江楼月便每年都回来三个月。那三个月,她要用来治病,皇帝要忙着架空她的权力,皇后要忙着往名单里添几个自己人,旧部死的死,走的走,再过几年,她就是一具空壳了,不过也没事,从这个速度来看,无论物理还是精神,她迟早是一具空壳白骨。

      “不用找死。”

      她马上就要死了。

      在她刚病的时候,曾有无数名名医来看过,无一不是铩羽而归。从那时候她就知道这毒解不了了,可能三年,可能五年,也可能就是现在。

      “同样是死,总比死在他们手里好。”

      江溪想打她,可下不去手。江楼月没有哭,她抬起头,反而在母亲的眼里看到了晶莹,她笑着宽慰她:“没事,这不是还活着嘛,我没事的。”

      “我又找了几个名医,你试试,多试几个总没有坏处。”

      一定有用的,一定有可以用的。

      江楼月笑着摇头,她喝过无数苦药,在夜里也曾辗转反侧,后来看开了,不过就是一死,最后都得死,那就活得潇洒点。

      门外,偷跑出来的谢念愣住了,有侍女路过,给她请安,她六神无主,一把撞开她们,心里重复着对不起,江楼月拉开门,喊她停下,她不敢回头,生怕一看到师父的脸,刚刚的话就证实了。

      上天怜她无母,已赐她一个师父。

      这场梦,不,这不是梦,是真的?还是假的?

      她无心思考,眼前一黑,竟是直接歪倒在莲花池边,摔了进去。

      睡吧,睡觉就好了。

      梦醒后,她会在冰冷的宫殿里醒来,饥肠辘辘的时候看点书压过去,熬不过去的时候,再睡一觉,就过去的。

      谢念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她还很小,身上的衣裳刚好修身,不是宽大的宫女服,肚子是很充实的感觉。好像来到了一个宫殿,朱红的柱子古朴,看着像新上的漆,阳光没有那么温暖,但并不觉得冷,像是习惯了。她想走出去,于是推开门,无数的臣民望着她,高大洪武的祭台之上,祭品新鲜的血腥气,摆放完好的祭器,最中间,是被视为珍宝的“金人”。

      人们似乎都在等待她,看到她的出现,呼声整天,她走到金人前,开始起舞。

      身体都不是自己的,谢念不记得什么时候学过这个,但她就是会,身姿轻轻摇曳,带着微风,祭祀的歌曲还在继续,她感到胸部一阵疼痛,呼吸困难,急急地深吸几口气,她挖地一下吐出一大口污水,胸口剧烈起伏几下,清醒了。

      梦醒了。

      “皇后,陛下来了。”

      王灵倚在床上,手里拿着一册东西,是今天早朝的记录,宫人通报的声音早已消散,可她的目光还在书上,王灵不屑于去看这个借着自己家里势力登基的人,如果不是势力尚还不够,天子早就换了王氏当了。

      “梓潼在看什么?”

      江照月习惯了她的冷淡,不打扰她,兀自拿了本书看。今天下午的事早已传到皇后的耳朵里,相比那个侍女的命,她更恨妹妹的愚笨。江楼月不过是一个行将就木的死人,还能活几年?小不忍则乱大谋。等她死了,谢念又能活多久?不过小小的宫门相会便做地如此难看,实在烂泥扶不上墙。

      “臣妾给皇上请安。”

      礼数可以没有,但既行了,必要做全。江楼月没等到她行完就扶了起来,这算是权臣之女的特权吧。是细枝末节,不过是看一个态度,可有可无的东西。

      “臣妾听闻,侯爷军中死了个监军?”

      在外是帝后,关上门来,那就是君臣。江照月也不避讳,点头回应,皇后嘴角扯了扯,给了她一个难以作为微笑的笑。江楼月的军中一共有三个监军,最小的是她自己人,一个是皇帝,怎么不偏不倚,死的是那个地位最高的?酒后斗殴?把罪责全推到地皮流氓身上,事后给家人留点抚恤金,没准还感恩戴德的。王家不缺门生,但是铲除地这么敷衍又漏洞百出,摆明了是不怕查。换个说法,他们俩是同一战线的。

      “侯爷好手段。”

      “下次遇见的时候,皇上还是提醒侯爷一句。”

      “做事不留证据固然好,做地这么明显……”

      会让人觉得,不是你做的,也是你做的。

      江照月也不恼,上了床,和王灵贴在一起,她没有推开她。初一十五是皇后的固定日子,过了今天,她又会理由百出地逃避她,宁愿在上书房通宵,政务批到眼睛模糊,都不愿看到长秋宫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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